叶盛亭安排人先带白琳离开，他惹火了叶笛，不敢轻举妄动，但白琳家里和叶笛有交情，叶笛不会为难她。而他自己，叶盛亭决定从地上转运到本家。

叶笛是他恨之入骨的人，而现在叶盛亭却只能蛰伏，等到老头子死了，大权完全落在他手里，他想怎么折磨叶笛还不是他说了算。

夜晚，营地内火堆沙沙作响，段书殷从帐篷内走出透气。他坐在阴影处却见有人一闪而过，是叶盛亭。他怎么会在这？段书殷腹诽。他弯腰接近几人。

“先生，夫人都安排好了，我们为什么不混进去，反正他现在根本没空查这些。”站在火堆旁五大三粗的男人低声询问，他自认为很小心却被一旁的段书殷听个正着。

“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叶笛不是自诩‘祸不及家人’吗，单凭当年监狱里那场＊＊我和他早就势不两立。”叶盛亭背对着段书殷。

“啊！那么那位间谍，也是？”戈登恍然大悟。

“当然，当年所有处理他的人都是我一手安排进去的。”

“怪不得，怪不得。”

叶盛亭稍稍停顿。“但是后来，我安排进禁闭室的全都死了，派人去查现场也没有杀手的痕迹，杀了他们的不像人，反倒像是机器。”

段书殷陷入无力，蹲靠在帐篷上，血凉了半截。他没亲身经历过这些事，可从他们的交谈中他的直觉确定杀他们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叶笛，或者说，是之前没醒来的小笛。

跟叶笛接触了这么久，他有时确实能感觉到叶笛不似他表面那般平静。他现在正在一点点揭开叶笛掩盖真实的面具。

心脏被人吊着高高挂起的瞬间又立刻跌入冰窟。段书殷不害怕面对真实的叶笛，但他恐惧这些叶笛从不跟他提起的真相，他恐惧叶笛不在乎是否看清他。他的未来，他的过去，叶笛从不告诉他，叶笛就这么安排好他和他自己的一切。

“我这里还有他之前在禁闭室的视频，没想到带出来了，但是既然带出来了现在又闲着，戈登，来，进来看看。”叶盛亭向戈登使眼色，他们已经发现帐篷后边偷听的段书殷。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帐篷内，段书殷默默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帐篷内漆黑一片，等到段书殷发现不对时，肩膀已经被人锁紧，一阵白光直射他的脸，段书殷晃头勉强适应，叶盛亭假惺惺地微笑着坐在对面。

“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段小少爷。”叶盛亭翘着二郎腿，段书殷整个人被捆死在凳子上，戈登站在外边，此时帐篷内只有他们两个。

“你想做什么？”段书殷低着头。

“什么也不做，或者只要你什么也不做。”叶盛亭从桌旁起身，“你不恨叶笛吗？我知道你都为他做了什么，可是你看，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么个东西，值得你为他做的这些吗……”叶盛亭仍然忘乎所以地劝说段书殷，直到叶盛亭走近，段书殷突然暴起，锋利的匕首紧贴在叶盛亭脖上。

没等叶盛亭出声，段书殷就先一步切开，大量的血飞溅在他脸上和衣服上，他抹了把脸反倒显得更可怖了。叶盛亭倒在断开的绳子旁，他捂着脖子上的切口血还是不断流出。段书殷冷眼旁观叶盛亭在地上挣扎，直到他不再动弹。

段书殷大步迈向桌子，黑色硬盘躺在桌上，这就是叶盛亭提到的监控，段书殷低头挑出带走，走到门口，他反又折返回桌旁，把硬盘塞进光脑，他沉默地点开第一行。

霎时，尖叫声伴随嘶哑的谵妄传遍帐篷内，段书殷眼前是他此生不愿再看的一幕，他最熟悉的那个人被绑在矮小凳子上。

亮白色房间内刺眼的光照在男人身上，他头上戴着段书殷没见过的机器，双手在前方痛苦地胡乱抓挠，几个身穿防护服的人在房内来回走动，轮流将手里的东西注射进男人体内。

段书殷死死盯着屏幕，他终于确定视频中痛苦挣扎的人正是叶笛。视频未播放到结尾段书殷就匆匆退出，他从上往下数着数量却迟迟没翻到头。

他知道叶笛曾有段不堪的经历，只是，他没想到会是这么，令人发指。段书殷重重关掉光脑界面。握着匕首几步走到帐篷门口，捅进男人后颈转一圈立刻拔出，这次血没有飞溅出，而是汩汩流出染尽布料。段书殷将匕首在男人衣服上擦净后收进刀鞘，他大步走回自己帐篷内。

黑色的夜。

千里之外，北极基地上空一株单薄植物在遮挡物下随狂风摇晃起叶片。

第二天清晨，队伍中终于有人发现醒来时叶盛亭机器下属的尸体，叶盛亭身死的消息传到本家，叶家手握大权的老爷子却是难得冷静没有动怒。

叶南湘这两个儿子一直是他的心头刺。尤其两人打小就不对付，特别是从妻子病逝后他续弦开始，一直以来寡言少语的大儿子要跟他彻底断绝关系，二儿子背地里打的什么算盘他也知道。

只是他老了。叶南湘从沙发上起身。除了他一开始了解过队伍中少了一个人外他派去调查的几个调查员一直没传来什么有用的线索。

所有人都知道盛亭死的地方就在小笛研究所附近，叶南湘不愿预设叶盛亭死因中极有可能的一种，兄弟阋墙，他更不愿看到真相揭露。那时，所有人都会看他们叶家的笑话，为了规避这种结果，他派去调查的人都选的是叶家的老人。

叶南湘立刻决定去找他这个大儿子问清楚，他要控制住那些从内部传来的谣言，而真相从来都是不重要的那个，即使死的是他的儿子。毕竟对于他们这样的家族来说，没有什么比脸面更重要。

段书殷一个人在漫天黄沙中走了很久，他总是忍不住回想他和叶笛的初识。如果他没算错，在他们认识之前叶笛就已经被叶盛亭那个畜生折磨很久了。

回想起叶笛被折磨的身影，他的心脏仍会控制不住地抽动。

他不敢猜测叶笛是怎么面对的、或者说他很难想像叶笛是怎么扛过去的，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而那些一同在硬盘中的其他资料更是让他一次次怀疑，这些，真的是亲人能做出的事吗？虽然他现在没办法去问，但他一定会搞清楚叶笛隐瞒的所有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