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越野车平稳地停在山巅观测基地的停车场。夕阳正缓缓沉入远山的怀抱,将天空渲染成一片绚丽的橘红与绛紫。气温比市区低了不少,带着山间特有的清冽。

叶槿迫不及待地跳下车,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脸上因为兴奋和寒意泛着红晕。

“这里空气真好!天空也好干净!”她张开手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即将降临的夜空。

闻栖跟在她身后,目光快速扫过周围环境。停车场车辆不多,基地主体建筑是简洁的现代风格,巨大的白色穹顶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醒目。

一切与她之前侦察时无异。

【环境安全确认。目标情绪状态:高度兴奋,期待值达到峰值。】脑内的评估无声进行。

她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准备好的背包,里面除了两人的饮用水和少量高能量食物,还装着保温毯、应急医疗包、以及那些不能明说的装备。

“先把外套穿上,山里晚上冷。”闻栖将一件加厚的羽绒服递给叶槿。

维持目标体温稳定,是基础中的基础。

叶槿乖乖穿上羽绒服,把自己裹得像个球,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闻栖,办理入住。

闻栖预订了基地唯一的观景套房,带有私人露台,最大化减少外界干扰

晚餐后,基地的公共观测区已经聚集了一些天文爱好者,闻栖却带着叶槿径直走向为他们预留的私人观测点

一个位于建筑侧翼、相对独立的小平台,视野极佳,且避开了主要人流。

平台上已经架设好一台中型天文望远镜,旁边放着两把舒适的折叠椅。

夜幕彻底降临。随着最后一丝天光隐去,深邃的墨蓝色天幕上,星星开始一颗接一颗地点亮,起初是零星的钻石,随后便如同打翻的珍珠匣子,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整个视野。

远离城市光污染,山巅的星空纯净、浩瀚,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美感。

“哇……”叶槿仰着头,发出一声近乎叹息的惊呼。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被这壮丽的景象摄去了心魂。

星光洒在她仰起的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那双总是盛满情绪的眼睛里,此刻倒映着整条银河,闪烁着纯粹的、近乎虔诚的光芒。

闻栖站在她身侧稍后的位置,没有打扰她。她冷静地观察着叶槿的反应。目标的呼吸略微急促,瞳孔放大,这是面对宏大景象时的正常生理反应。

情绪监测数据显示,她的积极情绪指数正在飙升,远超绘画体验时的峰值。

【目标进入高度沉浸状态,对自然奇观产生强烈正面反馈。世界观层面可能产生积极影响,有助于建立“世界值得眷恋”的深层认知。风险阈值预计将有显著下降。】

很好。效果符合甚至超出预期。

“要试试望远镜吗?”待叶槿最初的震撼稍缓,闻栖才轻声开口,引导她进行下一步体验。“可以看到土星环,或者木星的卫星。”

“可以吗?”叶槿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激动。

闻栖走上前,熟练地调试望远镜。她对天文知识并非精通,但为了这次“实验”,她恶补了基础操作和主要观测目标的信息。

她将望远镜对准了土星的方向,微调焦距。

“来看吧。”

叶槿小心翼翼地凑到目镜前。片刻的安静后,她猛地抬起头,脸上是无法抑制的激动和惊奇:

“我看到了!真的!土星环!像草帽一样!好清晰!天啊……”她语无伦次,又立刻低下头,贪婪地继续观看,仿佛要将那神奇的景象刻进脑海里。

接下来的一小时,闻栖像个耐心的导师,引导叶槿观测了木星及其卫星、明亮的金星、以及几个著名的星团和星系。

每看到一个新的天体,叶槿都会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然后兴奋地与闻栖分享她的感受。

她的快乐如此简单而充沛,几乎充满了这小小的平台。

闻栖适时地递上温水,在她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微微活动时,自然地帮她按摩一下僵硬的肩膀。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地卡在“关怀”与“不过度侵入”的平衡点上,如同最精密的仪器。

期间,她的内置通讯器接收到一次来自观测所前哨站的例行安全确认,以及一条“牧羊人”发来的简短信息:

【“清扫者”无异常动向。天气雷达显示周边空域洁净。可继续执行计划。】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当叶槿终于有些疲惫地从望远镜前抬起头,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红晕时,闻栖提议在椅子上休息一下,单纯地用肉眼欣赏星空。

山风微凉,但穿着羽绒服并不觉得冷。两人并排坐在椅子上,仰望着无垠的星海。没有了望远镜的放大效果,星空显得更加辽阔和神秘。

“闻栖姐,”叶槿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如梦似幻的飘忽,“看着这些星星,突然觉得……我们好渺小啊。平时的那些烦恼,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闻栖心中微微一动。这正是她希望达到的效果之一。

通过宇宙的宏大,消解个体情绪的剧烈波动,建立一种更平和、更超脱的视角。

这对于“稳定”至关重要。

“嗯,宇宙很大。”闻栖附和道,语气平和,“能生活在这样一颗拥有如此美丽夜空的星球上,本身就是一种幸运。”

叶槿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声说:“可是……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不用想明天,不用想以后,就安安静静地看着星星……”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连她自己可能都未曾明晰的脆弱和对现实的逃避。

闻栖立刻捕捉到了这细微的情绪变化。这不符合“积极正向”的模型,带着一丝消极的意味。需要引导。

“星星每天都在那里。”闻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稳定的力量,“只要你想看,以后我们还可以再来。生活中也有很多像星星一样,值得期待和珍惜的东西。”

她在提供“希望”和“持续性”的承诺。

叶槿转过头,在朦胧的星光下看向闻栖的侧脸。闻栖的脸庞在星辉下显得有些模糊,却有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坚定。

“嗯。”叶槿轻轻应了一声,重新靠回椅背,心底那丝莫名的脆弱似乎被这句简单的话驱散了。

她看着星空,又偷偷看了一眼身边沉静的闻栖,只觉得此刻的安宁和美好,像梦一样。而她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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