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在这一刻被撞破，程幼仪再想瞒，也瞒不住，只能兜头将事情全盘拖出。

采芣听程幼仪讲了一大通，心中云里雾里，直到听完后，才又举着锈迹斑驳的剪子，带着试探地问：“你的意思是，你来自千年之后?我家小姐在病中已落了气，你在另世死亡后，便附在了我家小姐身上?”

程幼仪点了点头。

不管采芣信不信，这就是事实。

谁知采芣听完之后，将剪子举得离程幼仪更近了些。

“什么怪里怪气的说辞，你定是用了巫蛊之术才上了我家小姐的身，说，你到底是谁！”

程幼仪已经完全清醒，自然不可能怕采芣一个弱女子手上的剪子。她看着采芣激动的神情，有些好笑地道：“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我用了巫蛊之术才附在了你家小姐身上，可到底也只是一缕魂而已，你用剪子杀了我，不也等于杀了你家小姐吗？”

采芣不听，她也不愿再费口舌去解释，直截了当地挑明利害关系，于她和采芣都有益。

程幼仪想得没错，采芣听完，果真收起来朝她冲着的剪子。

“你真不是故意附在我家小姐身上来的?”采芣一面将剪子放进针线筐里，一面问。

程幼仪在心中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她一个现代人，还真是吃饱了撑的附在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古人身上哈。

“我真的是身不由己。且我并无恶意，只是想好好过日子，让我二人能吃得饱，穿得暖。”程幼仪回道。

惊醒的那阵劲头过了后，她又开始犯困，打了个哈欠后便想继续睡觉，却在要躺下时又被采芣叫住。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语气软了几分，却仍故意装出一丝狠意。

“我叫程幼仪，你若是不喜欢我，以后不必再唤我小姐了，唤我名字就行。”

说罢，程幼仪实在有些困，便倒头睡下了。

采芣定定地站在那儿，思索着。

这个叫程幼仪的人，似乎并无坏心，若是自家小姐真如她所言，已经一命归西，那还不如好好跟着她，好歹能混口饭吃。

不然就只剩两条路，要么进窑子，要么上街要饭。

至于称呼，采芣打算继续唤小姐。

虽然人不再是她小姐了，可那副躯壳还是，对着那张饱经磨难却还是白嫩如玉的脸 ，采芣做不到直呼其名。

既然已经签了死契，那就顺其自然，好好干下去。

想通之后，采芣也困意上头，草草收拾后便也睡下了。

……

次日天气大好，云层薄得如蚕丝。程幼仪便乘着白昼的光亮开始第二轮试色。

昨儿夜里调的那些染料因着颜色不对没法子再用，程幼仪便另外弄了水来调第二次染料。

采芣跟没事人一样，照例笑着帮程幼仪染布调色。既然程幼仪并无恶意，那采芣便还是那个采，到死都要跟在小姐身边的采芣。

二人却调了个很怪的颜色出来。

“小姐，这颜色……还是好奇怪。”采芣一面帮着程幼仪染布，一面道。

程幼仪也有些烦躁，只能自我安慰：“无妨，等我再试试看吧。”

她自己也没辙。

因为自己上学时色感就不算太好，虽然每次设计的衣服都能称得上绝佳，但败就败在颜色上。所以每次作业都只能拿第二。

久而久之，系里面的同学们就以万年老二来称呼她。

这次为了将铺子救活，程幼仪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眼看着时衍给的染料没剩下多少，再浪费可就没得用了，程幼仪便陷入沉思。

可人一但脑子乱起来，不管怎么想都没用。只会盯着那染料看。

思索片刻，程幼仪打算破罐子破摔，管它能不能调出来，总之先试了再说。

蜡染的染料不同于草本植物，试色之后便不太洗得掉，程幼仪废了好些布片，才调出来一个满意的颜色。

采芣也在一旁兴奋道：“成了!小姐!”

总觉着还差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差的到底是什么。

她盯着那染了色的碎布，有些烦躁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默默叹口气，心道：“算了，就先这样吧，一时半会儿也调不出什么更好的。”

颜色偏翠蓝，不适合用来做嫁衣，程幼仪只能慢慢摸索着再一点点加其他颜色的染料，忙活好一阵，才调出个将就能看的颜色。

一忙活便是一个上午。今日因忙着试色，二人便没上街去守铺子。她们本打算过一日就继续让铺子正常营业，但花纹的事程幼仪却又忙活了几日。

铺子连着停营三日。直到第四日，程幼仪才重新回去守铺子，顺便也将自己的布和花纹带去给时衍过过眼。

今日天气不算太好，灰扑扑的，见不着半点太阳，只有那云厚得如棉一般铺在天上。

开门时时衍被这动静吸引过来，见几日未来守铺子的她今日竟现身了，便问：“你这些日子都去哪里了？我好几日都没见着你。”

程幼仪双眼看向自己手里的篮子，她将盖在上面的布掀开，露出里面染了色的碎布和最新的团云纹样。

纹样是程幼仪自个儿想的，前儿夜里搜肠刮肚才想了这纹样出来，虽算不得太好看，但新意是有的。那云纹不似以往随处可见的那种，它左右不对称，一只大的带了两小的，又连成了一圈，团在一起。寓意吉祥圆满，算得上好纹样。

时衍见了东西，便知道她这几日足不出户是在干嘛，心中悬着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如此便好，我们不用再怕梁王抬价了。”

程幼仪心中也高兴，若是梁王继续抬价，她自个儿的生意也做不了，更别提还欠他的二十两银子了。

“那剩下的就交给你，我就等布出来做新嫁衣。”

时衍点头，提着东西走进铺子。

事情很顺利。不过几日，时衍便派人将布做好，给程幼仪送了去。程幼仪这些日子也没闲着，赶工设计了新婚纱。

到底还是自己开了工作室的人，发挥自身的优势，将前些日子自己设计的改良纱做了出来。

自此，铺子生意渐渐红火，再未有人带着几分躲闪的眼神朝程幼仪看。

日子越过越好，程幼仪心中虽高兴，心中却总觉着有些不安。

否极泰来，物极必反。她虽然是个唯物主义，有时却觉得这些东西很悬，不得不信。且她这些日子未听到有关许意苓的任何关系，心中的不安便更多了几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