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头发偏长,但是也就堪堪到肩膀的程度。
左耳挂着一个吊坠,一个鲜红色的针管形状,银制,名叫英国病人。
男人五官挺拔,手里拿着一杯热可可,闲适地坐在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上。
他一边翻着面前的电子屏幕,另一侧打开的是时伶的直播视角。
绿色树影摇晃,房间整体呈干净的黑棕色。黑色衬衫第一颗扣子散漫,领子也没拉好。莫如一边指了指屏幕,冲走过来的梅季雨说道。
“我觉得他们要叫人了。“
“嗯,看样子我们过一会也要忙活起来了——先吃点心。”梅季雨探出一个脑袋,手中拿着一个淡绿色的托盘,在托盘上放着饱满的圆形奶黄酥。然后她伸手捏起一个,直接放在对方唇边。
“刚烤好的,倒是有一段时间没见过这种水平的副本了。”
莫如很自然地张嘴直接把奶黄酥叼走了。“我觉得倒也不是水平的问题,如果副本的异变连阮稚江都处理不了,也不能说是小概率事件,很大可能之后的副本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喏,这不是就连起来了。我记得,那个什么我们的灰色时代,好像是□□时期的副本?”
他伸手指了指屏幕。
“原本恒心医院,所有的鬼怪都呆在属于他们应该存在的领地内,现在直接变成生态系统了,连新人的存活率都急剧降低。”
“阮稚江最近还算稳定吗?我最近比较忙,有一段时间没去看他了。”
平时莫如的工作还负责系统的修复和维持稳定,也算是他懒洋洋偷懒生活里为数不多的正经任务了。
毕竟莫如做任何事情,都是兴趣排在首要第一位。
梅季雨将盘子放在一旁,伸手环抱住莫如的脖颈,靠在对方身上,侧边编好的辫子随着动作一晃一晃。
“嗯…倒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不过这个副本比起随时乱跑的怪物,更大的隐患应该是天空中太阳与月亮的运行吧。”她这样说着眯起了眼睛,紫色的眼睛轻轻动了动,抬手将自己的手指关节按了下去,发出了嘎吱一声轻响。
“跟以前一样,但是我觉得忙完手上的事情,后的这段时间,我们一起去看一看会比较好。”
“抱一下。”莫如将梅季雨揽了过来抱在怀里,顺了顺她的刘海,笑着说道。“这个太阳看起来好似时伶,你不这么觉得吗?”
懒人沙发是荷包蛋款的,时伶买的。
他觉得看起来长得像阮稚江。
微笑荷包蛋。
而时伶他们家里自己买了个榴莲懒人沙发,起因是因为阮稚江觉得那个大榴莲像莫如。
“确实有点像,在看过去的时候都有些晃眼睛。”梅季雨将胳膊搭在对方的身上,软乎乎和莫如靠在一起,顺便还伸手戳了戳对方的脸颊。
“你像那个胖胖的月亮。”
“……不胖。”莫如揪了一下梅季雨的辫子。
“但应该跟他没什么关系,我们还得找出副本变异的原因。”
“呀!不胖——”梅季雨笑着将莫如抱得更紧了一些,将脸埋在对方的肩膀上,一边笑一边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
“要找寻这个副本产生异变的原因,我觉得我们得通过这个副本的规则,回到过去的时间中,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已经发生的既定的事情,除了真正的过去。”
“……男模身材。”莫如指了指自己,仿佛在强调什么客观事实。“原来如此,不过我觉得副本内的一些变动人为迹象很明显,毕竟物体是不具备任何主观性的。”
莫如又将视线移到了屏幕上。
“首先,鬼怪是不能自己打开紧急通道的。我们将每一个鬼怪对标过去一段故事里不同的人,然后玩家每接近它们,场景就会在原始点上产生变化。”
“已知医院曾经进行过某种实验,随后又发生了一场大火。在大火过后,整个医院都被封锁了起来,随后再次张开运行。”
他伸手点了一下屏幕,切换了一个直播视角。
“我们缺乏沈语汐那边的视角,而他的镜头在进入精神病院以后被掐断,也就是说,那里起码是一个核心位置。”
“医院太大了,每一个地方都探索一遍,我们根本没有时间。”
“唯一不会更换时间,或者说,就是存在于最初始时间线的鬼怪,应该是处于主楼中心位置的蚯蚓姑娘。”
“男模身材。”梅季雨伸手又戳了戳莫如的脸颊,然后笑着亲吻对方唇角的位置,趴在对方身上静静地听着对方说话。
“在对于人的这一方面,你比我要更加敏感,我就不从这一块去说啦。”她这样说着,伸手重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医院应该是有一个整体联系的,我们可以通过联系的通道在医院内部来回穿梭——不过在这些事情上,我还有一点更为在意,除了医院的院长之外,这件事情里应该还有一个负责主刀的人。”
梅季雨调出了自己这边的屏幕,将屏幕分成三部分。每一个屏幕分别对应着阮稚江在自己的办公室中和时伶那着工作表格时表格上的三种字体。
一种偏瘦,偏窄,看起来有点像瘦金体。
一种字偏圆,是阮稚江亲手写上去的。
而另外一种字则是在阮稚江将日期写上去之后,发生变化的一行字。集结了两种风格,但字形看起来更为规整。
“看出来了,但人实在是太多了。那个人始终不愿意出现,很可能是在没能获取视角的精神病院部。毕竟鬼怪对自己在做什么事情可没有明确的意识,所以是可以被利用操控的。”
“他想要疯了的阮稚江?”
“也不奇怪,毕竟能够进去的病患都有一定程度的共通性。而阮稚江毫无疑问是里面的top one,被盯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这个人一定会去想办法跟时伶谈话。”
莫如点了点自己的下巴,露出了一个笑容。
“如果是我的话,最好的试验品和最好的操刀工具,我都要。”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那个人很可能就在手术室内,准备表演一场手术。”
“只是没想到,R几乎24h都跟在时伶旁边,他自然就不需要去手术室了。”
梅季雨盯着莫如的侧脸看了一会,然后伸手揪了揪对方的发尾,啊呜一口咬在对方的耳垂上。“不许要。”
“我还有点好奇能做出这种实验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梅季雨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发尾,然后对着头发轻轻吹了口气。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好奇的。”这样说着,她拿起一旁的蛋黄酥,又塞到了莫如口中。
“人来了。”
在梅季雨说完话之后,一行圆溜溜的文字浮现在空中[上班。]
“没有没有,我错了,我错了。”莫如求生欲很高,当场举双手双脚投降。
[上班。]系统坚持不懈,刷了密密麻麻的一排上班。
莫如:下班。
[上班。]
莫如沉默了一下,率先败阵下来。
“好吧,上班。”
[副本连接中…]
……
[副本连接已成功,即将进入副本“藏心”原副本名称“恒心医院”]
红色的灯光,蓝色的灯光,白色的灯光。三种颜色来回交错变换,位于莫如头顶的正上方。在双眼完全适应环境时,落在他身上的便是柔和的暖白色灯光。一阵风从莫如身后吹过,带着些许的寒气。熙熙攘攘的人声从四周传来,影子交错在墙壁上,但周围空无一人。在莫如的身后似乎有一扇被打开的房门,不断有冷空气从房门内渗出来。
莫如周围扫视了一圈,径直走到被打开的房门那里,推开门。
[避难室]
所处走廊的最深处。莫如身后被推开一角的房门,巨大的牌子上写着三个字。
房间的地板有些许破损。尖锐的,摩擦划过白色的瓷砖地板。周围的货架大多是空着的,少数货架上摆放着一些酒精碘伏一类的物品,在墙角落还堆放着几个受了潮的纸箱。这个房间没有对外打开的玻璃,但正中间又有一块地方的瓷砖和周围的瓷砖都不一样,像是后面才镶嵌上去的。
“嗯?怎么突然这么多物品。”莫如疑惑了一下,然后上前翻找了起来。“系统,能都放进物品栏里吗。”
货架上的物品大多只是普通的,消耗性的医疗物资。有生理盐水,也有碘伏消毒液,还有一些没有保存好,漏气了的密封针管,几卷止血带不知道是否还能正常使用。
纸箱中有两个手电筒,谈不上特别高级的配置,但正常使用或许没有问题。在手电筒的旁边,摆放着一个被剪了线的座机电话,在电话下面,似乎压着好几张纸。
[除了电话,其他的都能够收入物品栏当中。]
“与鬼怪有关的物品吗?”莫如伸手按在了纸面上,将其抽出来查看。
“其他能用的都帮我收起来吧。”
[好的。]
能够收入物品栏的物品眨眼间消失在了空气中,只留下那个老旧的座机电话躺在纸箱底部。
座机电话整体是干净的白色,上面所有的按键均为椭圆形。军绿色的显示屏上没有显示出任何数字,上面似乎还印着生产厂家,但这行字已经完全被模糊了。
莫如抽出按在下面的纸张,每一面纸都留足了空白。在纸上只写了简短的一段话。
[快回头][向上看][往前走][闭上眼]……
一连十几张纸,上面全部都写着类似的内容。
就在此时,被剪掉线的电话重新响了起来。
“奇怪。”莫如想起之前珍玛丽在一楼电梯处抽到夹在门缝里字条,最终决定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
在电话被接通的瞬间,军绿色的显示屏上快速显示出了一串号码。
[85461415]
莫如从电话那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一声清晰的“喂”。
他伸手直接拨打了这串号码。军绿色的显示屏上显示出了一个时间[星期三 16:45]
“咳,咳…呕,咳……呕…”
电话再次被接起。莫如并没有听到人的声音,反而听到了一连串的干呕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人的身体里透过喉咙一直向外钻,拼命挤压自己的喉口,想要将这个东西挤出去,一边咳一边向外呕吐。
“9…呕…7…87咳642……7…呕……捏鼻子…捏鼻子…呕…”
莫如在自己的脑海内记下时间,他没管这个正在呕吐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快速直接按下97876427拨打。
毕竟跟这个电话消耗的时间越久,处境就越危险。
在电话的最后,似乎听到从背景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水声。
像是水滴从天花板上落下来,落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的脆响。
莫如忽地感觉到裤脚有些凉凉的,似乎被什么液体打湿了。
他当机立断挂了电话,从这个房间直接退出去,然后扭头就跑,还顺手带上了那几张纸。
原本干冷的门把手上沾上了些许水珠。比起潮湿,更像是粘腻,黏糊糊的,什么胶水或者蜂蜜。
“系统,距离我最近的最近的玩家是谁,在什么地方?”
莫如一边在走廊上奔跑一边问道。
[距离你最近的玩家为玩家“梅季雨”,现在所处位置为精神病外围。]
前方还有几步之遥的位置,一扇门突然向外打开。
一个身着护士服的人形从门中走了出来,乍一看,似乎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但是仔细去看,却让人格外不舒服——那位护士的头部是扁的,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过一般,呈现出扁平的片状。
“…医院内部禁止奔跑。”护士口中叨叨着这番话,脑袋一折一折,凑不出一只完整的眼睛看向他。
“不好意思,我是新来的医生。”莫如两手一摊,“不太知道规矩,您是胡护士长吗?”
在莫如叫出“胡护士”这个名字之后,原本被压扁的大脑忽地膨胀了起来。就像是被吹了一口气的气球,但面上的五官仍然没有恢复到原本的位置。眼睛长在头顶,鼻子粘在下巴上,嘴巴又在左脸处。但尽管这样,吱呀吱呀的声音依然从胡护士一张一合的口中溢出来。
“是…是…新来的医生…今天应该不会有医生再来了……”
“胡护士,您是不是记错了?”莫如装作有些尴尬地用指尖点了一下自己的脸,“可是我收到传真了啊,还有车来接我了呢。”
“毕竟是院长亲自敲得章——应当不会弄错吧?我很早之前就向医院投递过自己的简历了,这年头工作不好找啊。”
莫如理直气壮,掏出了一张印有自己脸孔的黑白证件照,宛如一张遗像。
连着“嘎吱”“嘎吱”的两声过后,胡护士脸上的五官终于调整到了应有的位置上。
现在看起来倒是正常了不少,但眼睛小,鼻子大,嘴巴更大,让这张脸在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第一印象只有那张被过分放大的嘴。
胡护士低头看向莫如手中的黑白证件照,将证件照上的姓名一字一顿念了出来,脑袋向后翻折,一个正常的,属于人的脑袋从脖颈断口处长了出来。
“欢迎你来到医院,所有的病人都欢迎你的到来。”
“太好了,胡护士。”莫如扯了一下视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没什么,这是你的钥匙。”
胡护士摆了摆手,将一枚贴着标签的钥匙递到莫如面前。
标签上用有些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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