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风扇在头顶上转，声大风小，只起到心理安慰的作用。
“热死了，怎么还不装空调，难道我们交的钱全进了那些人的口袋里？”
扎着粉红蝴蝶结的女生，正用有漂亮美甲的手不断扇扇子。身上黏糊的让她难受，脾气愈发暴躁。
“嘘，小声点，这种话都敢说。”
她的同桌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发现老师没注意这边后才回话。
“切，不是整天说什么自由嘛。这都不让说。”
池淼靠在窗边，无聊的看着栏杆上的小雀。他不听课，也不和身边人交谈。眼神发直，认真的发呆。
老师自顾自的讲课，唾沫星子乱飞。而学生呢？睡觉聊天玩手机，干啥的都有，就是没人听课。
半小时的课终于下了，有人争先恐后的跑出教室。池淼跟着后面不急的人流慢慢的走。
汗臭味，香水味，各种气味混在一起。今天的气味格外难闻，而且说不上来的奇怪。
等他终于晃到商店，大部分人都已经买完离开了。只有几个零零散散的散在货架周围。
面包，糖果，薯片，饼干。一如既往的单调且贵。池淼拿了一块面包和一瓶牛奶。
“要是这些食品别加那么多工业糖精，我也不至于只拿这么一个小面包。”
池淼一边嘟囔一边掏钱，抬头一看，店员没了。再扭头扫视了一下，一个店员也没了。
“店里还有人呢。店员偷懒偷到一块也是少见。”
其他人也发现店员不见了。他们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拿了店里的巧克力糖果就跑。
池淼把钱放在桌面上，才走了两步。那些人就跟火箭似的射了出去。
“还真的只拿贵的啊，连午餐都不管了。”
池淼把吸管插入牛奶盒，喝了一口，发出感慨。
“到时候查监控，店家会气死。”
一想到老板会气得跳脚，还可能对偷懒的员工破口大骂的模样。池淼的嘴角就压不下来。
无聊的生活，好不容易有了点乐子，就抓着不放手，一直笑。
池淼就这样一直笑，一直笑，笑到最后都忘了自己是为什么笑。等冻过的牛奶盒上冰凉的水珠沾满了手心，才回了神。
“还挺凉快。”
然后随手抓了一下衣角，把水擦干。
用牙齿撕开面包包装袋，面部有点扭曲。肩膀抵着门，用力，挤开一些空隙，室外的热浪扑面而来。
低着头关注手上抓住的牛奶，侧身挪了出去。
“这太阳真……”
太阳和昨天并无区别，还是一样刺眼。校园也还是那个校园，却变的完全陌生。
一个头发微卷的高个子男生，姿势诡异的扑向周围的人群，咬住一名白发年迈老师的耳朵，撕了下来。
明明隔了一段距离，但血腥味好像弥漫在鼻尖，那血肉撕裂的声音好像比惨叫声更加清晰，就如同在耳边。
一瞬间，头皮炸开，脑子空白，身体受到惊吓没有动作。
人群并没有像惊弓之鸟一样快速散开。
好像做梦一样，这样离奇的事只在梦里才会出现吧。
有了第一个人发生异变，就有了第二第三个。
当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人们终于反应过来了。开始四处逃窜
血珠飞溅，一个个惊恐哭泣的面庞好像刻在了池淼的脑子里。他现在好像上帝一样，旁观。
比惨叫声更刺激的脑内耳鸣把他拉回人间。
“快跑，跑啊，愣着干嘛。快往我这里跑！”
池淼大喊大叫。理智崩盘，他也不管这样会不会吸引危险。只想救人，只想救更多的人。高举手臂挥舞，吸引更多人的视线。
他忘了高举的手上还拿着牛奶。高度紧张让手不自觉握紧，成功被牛奶浇了个透心凉。
不过终于有人看见了池淼，开始往这边跑。
“去商店，快去商店，守着大门，快去！”
一个微胖的女生落在最后，拼命的往生的方向跑。早已倒下的尸体动了，用仅剩的右手抓住女生的脚踝。
虽然没有绊倒，却实打实的踉跄了一下。
池淼一把抓住女生的手腕往后扯。趁着地上的东西还没有掀开堆积的尸体爬起来，用脚用力一跺，发出清脆一响。
“快跑啊！”
女生提醒着池淼，站稳后拽着池淼一块跑。两人都争先恐后的飞奔，把对方的手捏的通红。
没有什么英雄救美或者美救英雄下产生的所谓的爱情，只有对危险的恐惧和对活下去的求生本能。
好在刚刚跑进商店的人们真的好好的守着大门，等池淼和女生跑进来后快速把门关上。
脸挤着脸，人叠着人，都一起抵住大门。这是从未有过的自发团结。
池淼和女生倒在地上，气喘吁吁。
喉咙里出现的血腥味和快蹦出胸腔的心跳让大家知道自己还好好活着。
池淼捂住自己的脸，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干了件什么愚蠢的事。
要是刚刚的动作吸引来了隐藏着的变异人，要是刚刚逃跑的时候有人趁自己不注意，把自己推出去挡刀，要是刚刚守住大门的这些人为了活不开门……
无论哪一种情况出现，他很大可能就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谢谢你救了我。我叫唐馨。”
唐馨撑起身子，认真的看着和自己一起走过鬼门关的池淼。
“池淼。不客气，你刚刚只是踉跄了一下，没有我，你一样能活。”
池淼回答了她。
闻着自己身上散发的牛奶的独特香气，竟然笑了出来。
不知道是笑自己为了救人做的傻事，还是笑洗了牛奶浴的自己，或者是笑劫后余生。
“看样子情况不是特别糟，这里估计有三十人。加上肯定还派人去守了后门，怎么样也得有四十。”
唐馨也没再说感谢的字眼，而是主动挑起话题，想带着周围人一起思考以后怎么办。
商店里只有所有人的喘息声，唐馨的声音不大，但却能让前门的所有人听见。
离池淼最近的强壮寸头男正观察着外面，听后顺着话说。
“刚刚一个四眼妹跑进来后粗略数了，至少有四十五人。话说这些玩意是不是瞎子，我们关上门后就没往这跑了。”
这个枪支管控相对松散的国家，大家都或多或少见过血，虽然害怕，但确实没有到不能思考的地步。
现在看外面，比起害怕，更多的是恶心。
池淼站起来，抓了抓被浇牛奶后变得黏糊糊的头发。
“不管这些东西能不能看见，先找东西把玻璃门遮上。这样就算他们像小说里那样进化，能看见了，我们怎么样也安全些。”
感觉手黏糊糊的，嫌弃的看着自己的手。
“到时候有同学或者老师侥幸活下来，看见贴的东西，应该会主动找我们汇合。现在灾难刚刚爆发，物资肯定充足，无论如何，先让更多的人活下去吧。”
唐馨点点头，附和道。
“一个人，不可能活下去。只有活着的人越多，我们才越可能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