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房,南宫阅小心将阿霁放下,让她趴在床铺上。当即就要掀开背后衣物查看她的伤势。阿霁咬着牙,正要起身阻拦,南宫如已上前一步捉住了南宫阅的手。
南宫阅回身诧异看着她,南宫如说道:“还是我来吧,你们手劲重,她这细胳膊细腿的,再又伤了。”
阿霁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赶忙顺势说道:“是啊,你们都杵在这里,我心里紧张,觉得更疼了。”
砚之见状,误以为南宫如是想趁此机会在阿霁面前表现一下,遂递了个眼色给南宫阅,“公子,关心则乱,我们还是先出去吧!等下再过来。”南宫阅就这样极不情愿却又身不由己地被砚之带了去。
小茁随后关闭了房门,南宫如坐到阿霁床边,帮她脱下外衣,后又轻轻撩起了她的里衫。小茁惊得捂住了嘴巴,“霁公子,不是……”
南宫如当即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小茁噤声。然后对阿霁说道:“腰后与背部已是肿了几大片,你可能感受分明,里面骨头是否伤到?”
“应该没有,若是骨头断了,当不是现下这般情形了。”阿霁答道。
“小茁,将祛淤止痛的药膏取来。”
南宫如手指蘸了药膏,一点一点仔细地为阿霁涂抹。
阿霁默默趴着,极是煎熬地踌躇了良久,终于鼓起勇气道:“今日多谢二小姐了,二小姐非但没有在人前揭穿我,还亲自帮我上药,阿霁十分感激。”
见南宫如并未言语,阿霁心中更加羞愧难当,接着说道:“蒙蔽了二小姐,是阿霁的错,不敢祈求二小姐的原谅,只愿小姐莫要再为此气恼了。”
“今日说来应是我要感谢你,若不是你在下面挡住,恐怕这会儿我未必会好好的呆在这里。”南宫如轻轻说道,并未停下手中活计。
“你女扮男装,先是从军,后又入宫,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我知你应不是恶人,如此这般行事,是否有难言之隐?”
“二小姐明鉴,我的确是有不便言说的缘由,只是现在还不能与人道来。但请小姐放心,阿霁绝无害人之心,今后定会同以往一样,与指挥使和砚之一起好好当差,做好自己的本分。”阿霁潸然落泪。
“你既不说,我便不问了,只是你要牢牢记住今日所说的话。你可知,若是日后你瞒着我们做出不好的事情来,整个南宫府都会因你而受到牵连。”南宫如放下药膏,慢慢地将阿霁的衣衫拉下来整理好。
阿霁含泪撑着身子起来,拱手颔首道:“南宫家对阿霁有恩,阿霁起誓,这辈子都不会负了南宫家!”
南宫如扶她趴好,又将被子给她盖上,而后说道:“言重了,你放心,既是如此,我也会为你保守秘密,直到你自己想说的那天,小茁也同样不会乱说的,你且安心养伤吧!”
南宫如和小茁出了房门,南宫阅在外间惦念得已是心急如焚。
来到阿霁床前,南宫阅如释重负般叹道:“你也是命大,若换了旁人,这样在冰面上重重一摔,身上还压了个人,不仅骨头都要碎掉,更有甚者恐怕就再也起不来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只是一些皮外伤,养几日便好了。”见他眼中仍是充满担忧之色,遂又调皮道:“你莫要皱着眉头了可好,一点都不好看。”
南宫阅摇了摇头,总是拿她没办法,“以后行事定要格外小心。”
“知道啦!谨遵南宫大人之命!”阿霁又咯咯笑了起来。
吃过午饭,南宫阅同阿霁商议道:“原本和家里说好在外只住一夜,今日晚间必会回府。如今你受了伤,我想着要么先让砚之送如儿回去,省得叔父婶婶担心。我陪你在这里休养两日再回,你看可好?”
“还是一同回去吧,两日后便是回宫当值的日子了,先回府安心一些。”阿霁道。
“可是马车颠簸,你这身体可能受得了?”南宫阅忧心道。
“无妨,我已经好多了,没那么娇嫩。”阿霁笑道。
“好吧。”南宫阅令砚之又另外雇了一辆马车,将其中填上了几床厚厚的棉被,这才把阿霁扶上了车,仍是趴着,只他二人共乘一辆,交待了车夫慢慢赶路。砚之同南宫如则乘坐来时的府中马车先行回去报信。
待二人回到府里,已是月上梢头。南宫戬遣含章院里的人帮忙将阿霁安顿好。南宫阅又去厨房煎制了汤药,让阿霁服下,照顾她至安寝方才放心离去。
夜色如水,凉凉月光下,阿霁只身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一阵子,又疼得惊醒了过来。身体已经趴得麻木了,碍于有伤也不敢随意辗转翻身,只是痛得眼泪直流。
阿霁轻轻挪动了一下,缓了一会儿,撇了撇嘴,抹抹泪,心下想道:还好今日向后仰倒那会儿反应及时,用内力护了一下,不然搞不好这回就要被摔傻掉了。
想了半晌也是后怕不已,又想到南宫如如今识破了自己的女儿身,更是有些无所适从,百感交集起来。
愈是感伤,浑身仿佛疼痛愈甚了,半梦半醒之间又想到了娘亲,更是委屈地眼泪哗哗。爹爹和娘亲要是知道了一定心疼坏了,不能让他们知道。哥哥们也该想我了吧?真的好想他们啊!
在床上足足趴了两日,日日饮汤喝药,南宫如和小茁也每日来帮她换药。转眼又到了进宫的日子,阿霁尚未痊愈,但也已无大碍,南宫阅本想与军中说明,让她留在府里再多休息几天,阿霁不许,“回去你别派我干重活就行了!”阿霁打趣道,身子已是轻便灵活许多。
“伶牙俐齿,看来是真的不疼了,那就得让你多干点活。”南宫阅笑着说道。
阿霁撇撇嘴,“南宫大人欺负人!”
马车来到宫门前,道旁柳枝已吐露出新芽,连带着风好像也不是那么凉了。“再等等,等到积雪全化了,我大约就可以回家看看了。”阿霁说道,眼中尽是憧憬。
宫内的事务日复一日,人在其中,波澜不惊,似乎并无什么不同。这日,阿霁已然好得差不多了,人也足够神清气爽。“南宫大人,一起去巡楼吧!”阿霁踮了踮脚,拍拍南宫阅的肩膀道。
行至城楼外围,几个刚换下班来的兵士见二人过来,嘻嘻哈哈冲阿霁说道:“呦,校尉,好几日没见你来巡楼了啊,听说你在宫外被人打得起不来了?”“哈哈哈哈!”几人一阵不怀好意的狂笑。
阿霁正要开口,南宫阅上前道:“校尉只是时运不济,摔了一跤,但你们几个若是不介意,我倒是可以满足你们的意趣,哪位想要被打得起不来呢?可以先行享受享受。”
几人见南宫阅动了气,本来只是想过个嘴瘾,如今自知占不到什么便宜,不甚服气地走开了。
“不必理会这些人。”阿霁说完,又默默将南宫阅拉到身旁,低声道:“都是左相严铭的人,之后要小心应对。”
“一群乌合之众,早晚有他们的下场。”南宫阅说道。
宫内之人近日都在纷纷议论,严铭的禁足已解,不日就该行走朝中了,此人归来,必将又会生出些是非来。
是日,掌灯时分,内侍来报,宣南宫阅即刻面圣。
御书房中,熏炉袅袅,灯影绰绰,华彰正埋首批阅奏折。南宫阅入殿行了礼,华彰搁笔道:“南宫阅,朕今日召你来,是要交给你一件重任。”
“之前小皇子受惊,太后她老人家甚是惊惶,当即就要去泰山为皇子求福。朕觉冬日苦寒,行路不便,又值年关,便暂时挡了下来。如今皇子已愈,春暖花开,昨日太后又与朕提及此事,欲去参拜碧霞元君为皇子与社稷祈福,朕思忖一番,决定遂了她的心愿。本应朕亲侍太后前去,只是朝中事务繁多,朕实在无法抽身搁置。”
华彰起身接着说道:“此去泰山,山高路远,朕着实不放心。今日朕已同南宫将军商议,从山北大营中择拣了一队精兵,由你统领,再抽调宫中几队禁卫同去。南宫阅,朕可是把太后她老人家交给你了啊!”
南宫阅拱手道:“陛下放心,臣自当竭尽全力,护太后娘娘周全。”
华彰走近,微笑说道:“南宫家的人,朕自是放心的!”
“对了,长公主此番也会随行,她可是个不太省心的,你要好生看顾着。”华彰笑着嘱咐道。
“是!”南宫阅领命而出。
回到住处,同阿霁、砚之详谈了此事,三人商榷一番,行程在即,一切事务皆要开始准备起来。
“只是一件,阿霁,恐怕今春你无法归家了。”南宫阅有些不忍地说道。
阿霁愣了一会儿神,心里酸酸的,有些难过,但很快收拾了情绪,“无妨,你们都去,自然也不能落了我,等到祈福归来,我再回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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