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小的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的围棋，学围棋的时候老师让家长也跟着学，好给孩子当陪练，这个家长似乎是我，但是队友觉得他自己天赋异禀骨骼清奇于是自告奋勇自学当陪练，我真是求之不得何乐不为啊。

自从勤劳勇敢的队友当了陪练之后，我们家的亲子冲突多了一种解决方案：“要不来一局？”“来就来！”你看，没有什么矛盾与仇恨是一局围棋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局。

队友自诩为陪练，但我觉得他就是陪虐，陪着下棋然后被虐。

孩子是正规军，虽说学的招数听起来奶里奶气的，比如扭羊头赶鸭子放风筝老虎口乌龟不出头，但是招招制胜，虽奶但狠。

队友就不一样了，像他这样的散装部队临时工，走不了两步他就从攻击架势变成防御姿势了，孩子每次能超前看三步，他不光不超前看，有时还后悔上一步的路数。

下棋一会会，队友就抓耳挠腮大汗淋漓，有次他被孩子吃了两大片棋子并且棋盘上可以落子的地方也已经不多了，所以整个棋盘看起来像得了白癜风的大脑袋，黑白斑驳没有规则。

孩子望着队友怀里的棋盒和棋盘，说了一句把队友钉在围棋陪练耻辱柱上的话：“爸爸，你那边好空旷啊！”五岁的孩子第一次用“空旷”这个词竟然是在围棋的棋盘上，虽然视野的占地面积有点小，但是一点儿毛病都没有，毫无违和感。

直到现在，队友给孩子当中国象棋的陪练，最害怕的两个字依旧是“空旷”，竟然不是“将军”。看来，队友受了内伤，还没痊愈。

话说象棋这个事，不是孩子挑起的，学某思的某堂素养课里有一讲关于象棋的课，当然只是浅浅的介绍了象棋的前世今生及基本的走子规则，没有任何招数的传授和战术的指点，但是送了一套象棋。

孩子拿回来后最高兴的是队友，他大概又想起了“空旷”二字，这两个字像“哼啊二将”一样盘旋在他的头顶，稍微给点儿暗示就能勾起他痛苦的回忆，他终究还是想扳回一局，夺回他落在“空旷”棋局上的偌大面子。

于是，他就时不时的把象棋拿出来摆好，叫孩子跟他来一局，即使没有亲子冲突也要制造一点。以前下棋可以解决亲子冲突，现在不下棋就会产生亲子冲突。果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年龄的增长，曾经的因果会变成当下的因果，他们手拉手围成一个圈，你就在那个圈上转圈，因果循环。

孩子小升初整天忙忙叨叨，偶尔有时间来一局也是输的匆匆忙忙慌慌乱乱，局促的胜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根本没激发起孩子的斗志，队友赢得也太容易太迅速，根本没来得及取回之前丢掉的大面子。于是他开始旁敲侧击的传授招数给孩子，甚至传授之后还营造氛围创造机会让孩子锻炼技术熟练技能。

没过多久，局面发生了变化，虽然不下棋会引发亲子冲突的事实没变，但是主体已经从爸爸变成了孩子，提出“来一局”的主动方已经成功从大号转移到了小号身上。真可怕，新脑子真好骗。

小号虽然主动，但是基本都是主动去找虐，那点儿道行还不足以撼动队友几十年的累积，不过小号也不傻，找我帮忙在网上买了本《象棋入门一本就够》，一本大人听起来不咋靠谱的但孩子听了觉得很牛书。

这本书战胜了放学后路上进草丛爬石头到院子踢球不上楼上楼后就累作业前喝水上厕所等等全国孩子无师自通整齐划一的被骂前的流程，放学极速回家后就开始研读，读完就要求实践，连吃饭都成了多余，这样一星期下来，队友就从老师变成了老师傅。真可怕，新脑子真好使。

变成老师傅的老师一下子就暴露了本性，有时要求悔棋，有时拿起“炮”最后走了“車”，原本安静需要深思的体育项目变成了吵闹需要用嘴的格斗游戏，从此，二人下棋期间孩子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摸子走子，落子无悔”。

孩子在房间备战小升初，队友在客厅地板上铺开象棋棋局像周伯通一样左右互搏自攻自守，偶尔自言自语发出“哦ǒ哦ò”“我知道怎么破解沿河炮了”“哦ò…嘶…”“小家伙，哼”的魔性感叹。

队友做事情很容易走火入魔，但也很容易斩断过往过渡到下一个走火入魔的状态。

每到休息时间孩子从房间出来，队友就迫不及待的迎上去找孩子探讨、挑衅，试图挑起一场新的战争，他往往能成功，这也是他为数不多最易成功的拿手项目。

每次孩子应声而战的时候他都会朝我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笑，我也肯定会礼尚往来，全身不动眼珠子翻几下表示我的嗤之以鼻和不屑：眼珠子隔着耷拉在鼻梁上的眼镜从镜框上边和刘海之间的缝隙里射出一亿伏两万安三千度四亿焦光速般具有闪电物理特性的人造射线瞄准队友，持续两毫秒以后通过闭眼的方式切断射线并迅速撤回到队友反方向的任何一个物体上且收起巨大的能量，这一过程面不改色面无表情坚若磐石。

接下来，即使我离远战争第一现场，也能听得到严肃冰冷的“摸子走子，落子无悔”的战斗铁则。

队友从按部就班正身率下的象棋君子变成无视纲纪妄行逾矩的脱缰流氓棋手，孩子从对象棋无感到空闲就找他决战对弈，并且严守对弈规则维护棋局纪律。

知道的看着他们就是下个棋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修炼了乾坤大挪移还是嫁衣神功。

你别说，队友似乎还是懂一点儿教育的。

无话可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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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赢不了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