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没来由的警惕使得少年倏地睁开眼。zhongqiuzuowen
他从床上坐起身,四周依旧是一片黑暗,可他却清晰地看到了距离他三步远的位置有一扇落地窗。窗外,黑压压的天穹上看不到一颗星星,只有一轮细长到几乎要消失的残月,散发着淡淡的血色,画面有些奇异。
这里不是游戏构筑的虚拟世界,而是周愉的梦境。
言语很难描述周愉的状态,他只觉得自己现在清醒得可以做一张数学卷子,却又知道自己在做梦。
很奇怪的是,这个梦给他一种很强的既视感,仿佛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个梦了。
昏暗的房间中并没有灯,唯有洞开的房门外照进刺眼的白光,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那里,头顶几乎触到门框,因为背着光而面容模糊,那被拉长变形的黑影盖在周愉的身上。
少年想要从床上站起身,可四肢却软绵绵的不受他的控制,他只能勉强自己倚靠在床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的跳动着,可他的手脚却冰冷如坚石。
他坐在床头,抬起手,看着自己手腕上沉重的镣铐,镣铐的另一端则被焊在了床柱上。
“他是你的了。”门外传来一个冷漠又模糊的女声。
门在那黑影背后阖上了,门锁发出一声清晰的咔哒声。
一切重新湮灭于黑暗。
黑暗中传来脚步声,那个男人离他越来越近,从他身上传来一股令人抵触的烟臭味。
“阿愉……”那个朦胧的声音有些变调,听起来有些怪异。
那道黑影挡在了窗前,月光下,他清晰地看到那人形的身影逐渐扭曲变形,异化成了狰狞的野兽模样。
心脏越跳越快,周愉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野兽缓缓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他扑了过来——
周愉一下子攥紧了手。
这不是真的。
我要醒来。
要醒来……
醒来!
[周周!]
周愉猛地睁开眼。
睁开眼的一瞬间,他的瞳孔收缩成了针状,虹膜一瞬间褪成了灰蓝色,在黑暗中如海面上的夜光藻般散发着变幻莫测的微光。
但很快那光芒便淡了下去,少年的眼瞳也恢复了原来的颜色,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快到系统都没有能够捕捉到。
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床上翻倒了下去,发出一声闷哼。
“周周!你总算醒了!你刚刚好像被魇住了一样,我怎么叫你你都不醒,真是急死我了!”999在一旁急的跳脚,“这个周荣他是个变态!他居然有你房间的备用钥匙,我们要不要报警啊!”
周愉躺在床上,双眼倒映着系统小精灵身上绿幽幽的光,他把手伸出被子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掌心满是冷汗,四肢乏力,几乎无法动弹。
是药物的效力。
他握起拳头,指尖掐进虎口的肉中,用疼痛找回了几分气力。
床头的台灯被打开,明亮的灯光在一瞬间撕破了室内的黑暗。
少年赤着脚走下床,踩着冰冷的地板来到那个倒在地上的人旁边,双瞳漆黑,透着刺骨寒意。
“马上滚出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周荣好像不小心磕到了脑子,抱着后脑在地上蠕动着,半天都爬不起来。
似乎察觉了周愉的靠近,他慢慢撑起身体,艰难地伸出手握住了少年纤细的脚踝,他的眼神有些浑浊,并没有聚焦在少年的脸上,“阿愉,我好想你……”
他口中喊着的“阿愉”音调奇怪,不像是“阿愉”,反倒像是“阿玉”。
孙玉薇,这是原主母亲的名字。
……真是令人作呕。
少年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物,他一脚踹开地上的男人,嫌自己力道不够重,还朝着某个关键部位补了几下,然后趁着男人蜷起身体痛吟的时候,拽着他的后领把他拖到了房间外。
他用周荣房间里的领带把他的手脚捆住,紧接着走到开放式厨房的料理台上,拿起了放在刀架上的进口剔骨刀。
999已经被他的眼神吓怕了:[周周周周周周……你要干什么,杀人是违法的。]
[他不是NPC吗?你们难道有规定我不能杀NPC吗?]
[这这这……这里也不是西部世界啊,我们公司有规定,玩家只能杀死特定任务指定的目标,其他的NPC都处于保护状态。]
周愉试了一下,果不其然,刀刺到周荣身体上的时候会被无形的膜挡住。
他做这些动作花了不少时间,倒在地毯上的周荣从刚刚那种奇特的混沌状态下逐渐清醒了过来,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拿着刀的正是他的儿子。
“阿愉。”他的脸色登时就变了,“你在做什么?”
周愉身上还穿着自己的格纹睡衣,裸|露在外的皮肤在昏暗的月光下仿佛某种荧光植物般散发着幽幽冷光。没了眼镜遮挡,那狭长而又冷漠的丹凤眼和眼角的那颗泪痣顿时就将他身上独有的阴郁的气质散发得淋漓精致,宛若黑夜里复苏的吸血鬼那般,有一种令人窒息的致命之美。
周荣恍惚了一瞬,被少年手里的刀反射|出来的雪白的光唤醒。
“阿愉,你冷静一点,先放开我……”
他说的话周愉充耳未闻,他单手拿着刀,双手的手臂垂在身体两侧,语气毫无起伏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什么……”
“我没有吃你的药,你是怎么让我睡着的?”
“你在说什么?”
周愉不想听他虚与委蛇,直接把刀怼到了他脖子上。
“等……等下,那……那杯水里,我提前放了几片进去。”周荣支支吾吾道。
明明室内没有开窗,周愉却感到有冷风穿堂而过,令他浑身冰冷。
可越是这种情况下,他就愈发冷静起来。
“你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对吗?”
“我……”周荣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看看你睡了没……”
“周愉他知道吗?”周愉把刀横起来。
“你……之前应、应该……不知道。不过,郑医生说你最近的用药量加大了……”
少年用自己的名字自称自己,仿佛说的是另一个人的事情,这种怪异的语气让周荣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
莫非是精神分裂?
他试探性地讲道,“阿愉,今天的事情只是你的一个噩梦,你放开我,明天早上醒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周愉没说话,999已经在边上快气炸了,[我去年买了个表,你在想peach!]
周愉也不想和这种人渣多废话,他拿着刀来到洗手间的镜子后面,随手拿起瓶安定片,用漱口杯接了杯自来水,面无表情地把整瓶药往里倒。
999猜到了他的意图,不甘地叫起来:[周周,你拿第三格右边最里面那个橙色的瓶子,对对对,就是那瓶,要对症下-药!]
周愉听它的话拿起药瓶一看,只见不良反应那一栏赫然写着,可能令人拥有严重X功能障碍。
这什么神仙药片,周愉将药瓶上的锡纸粗暴地撕开一个大口,一手一个,左右开弓地往杯子里加,最后拿牙刷柄把它们一一碾碎。
看药片已经溶解得差不多了,他端着杯子,来到客厅,对着躺在地上的男人露出一个恶魔般的微笑。
“今天的事情只是你的一个噩梦,相信我,明天早上醒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如果你还有明天的话。”
周荣:“……”
……
药倒了周荣,周愉回到房间换衣服,打算离开这个令人恶心的地方,他套上挂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却不小心带倒了桌上的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原来是相框。
周愉弯下-身,从地上捡起那个相框,因为撞击的缘故,相框中的照片朝着一旁歪斜过去,露出的边缘出现了折叠的痕迹……
少年皱起眉,把相框打开,从里面取出这张发黄的老照片,他将这张照片被折叠的边缘逐一展开,终于发现了其中的乾坤之处。
【物品:你和家人十四年前的旧照。提示:那时候的你们看上去真幸福啊。】
照片上,抱着小孩的女人身旁还站着一个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男人,正是年轻时的周荣。
这个斯文败类。
周愉眯了眯眼。
男人的脸上被用水笔划上了鲜红的叉叉,一道又一道,力透纸背,可见执笔之人的恨意。
看来原主或许并非像周荣所说的那样,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在照片后面还写着一行奇形怪状的字符,有点类似英文字母,又不太像。
周愉百思不得其解,可正当他拿着照片抬起头的时候,却忽然注意到了一旁穿衣镜上的倒影。
少年朝着镜子中的自己走近了几步,终于看清了照片上的信息。
Help .
四目相对间,周愉仿佛看到镜中的自己露出了极深的受伤和绝望的表情。
救救我。
镜中之人将手贴上了镜面,用口型说道。
[周周!]
999的叫声令少年陡然一惊,回过神来。
[你一直盯着镜子干什么?]系统小精灵飘在他旁边,抱着臂。
[没什么。]
少年偏过头,再次定睛一看,镜子中的幻影已经消失了。
他从镜子前走开,来到周荣的房间。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烟味,男人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包烟和一个高档打火机,抽屉里还放着没有拆开的条烟,看来周荣是个老烟鬼,怪不得封锴上次会提到要给他送烟。
衣柜里放着不少西装,除此以外便没有什么东西了。
由于周愉一开始的大意和松懈险些就酿成了严重的后果,他不敢再托大,十分仔细地把整个房间仔细搜索了一遍。然而这个男人却出人意料的谨慎,周愉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这么一来,唯一能获得信息和线索的就只能是……少年的目光看向周荣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
周愉用男人的指纹打开屏幕锁,对着他此刻狼狈的样子拍了张照,注册了一个匿名的网络邮箱传了上去,然后打开通信软件翻看起来。
也正是通过周荣在通信软件中的只言片语和搜索引擎的补充,周愉终于了解到了原主的家世。
周家是富甲一方的商人世家,“周愉”的母亲孙玉薇也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但偏偏红颜薄命,孙氏在原主五岁那年早逝了,周荣再娶了一任妻子刘明丽,刘氏也给他生了个儿子,名为周悦。可笑的是,这个“弟弟”看上去并没有比周愉小多少,周荣虽然一副对原配念念不忘的痴情作态,但却早就在外有了私生子。
刘明丽成为正室后,周悦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俨然成为了周氏炙手可热的人物,反观原主,在母亲死后就开始逐渐“失宠”,在独自搬出来上高中之后,除了周荣偶尔会来看他以外,没有人会关心他的存在,“周愉”这个名字在周家几乎是查无此人。
不过这个刘明丽再怎么费尽心机,也未能获得周荣的迷恋。从通讯软件上的记录来看,周荣婚后对第二任妻子态度冷淡,只是不知是出于亏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有意放任了刘氏母子俩在集团争权夺利的行为,也内定了周悦作为继承人。刘氏见自己虽然不受荣宠,但好歹富贵有了保证,儿子也稳了,便见好就收,做起了一个称职的当家主母。
至于原主,则彻底沦为了周荣的用来悼念亡妻的私人工具。周愉翻到了周荣和那个“郑医生”的谈话记录,记录中,周荣有意暗示医生劝说原主远离周家的是非,他希望原主对自己的继母和继弟能避就避,能让就让,能忍就忍,说他作为兄长要“顾全大局”,“尊重和理解父亲的意愿”,为维持家庭和睦做出牺牲。他甚至还表示周愉面若好女,相貌过于出众,希望这位医生能够引导他主动收敛锋芒,不要太过招摇引人注目,言语间俨然有将他当做私人物品般任意摆布的架势。
最堪称无耻的还是在这位“郑医生”无意间发现了周愉的性取向之后,周荣的表态:
【你告诉他,这就是心理疾病,让他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和这类肮脏的群体接触。】
如此道貌岸然,高高在上的衣冠禽|兽,也是世间罕见。
总而言之,在周荣的操纵和“郑医生”的治疗下,原主的性格愈发内向,不仅抑郁症没治好,甚至还出现了极度的自卑和焦虑心理,他把外貌隐藏起来,封闭自己的内心,对社交失去了兴趣,这也进一步杜绝了他的病情自然转好的可能性,内心的负面情绪无法纾解,导致原主对药物的依赖越来越大,能被周荣趁虚而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周愉看这些东西的时候,999一直在他旁边,也将内容看了个大概,他看完只有一句话:[马勒戈壁的,周周,我马上给你申请取消NPC保护,你稍等片刻。]
[没必要,我想开了。]
周荣的手机里还有不少他在公司挪用公款,伪造交易,偷税漏税的证据,少年一张张地把这些罪证截图,发到自己邮箱里,然后删掉拍照记录,淡淡道。
[死对他而言太过容易了。]
他做好所有事情,把东西全部都恢复原样,甚至将周荣解开抬到了沙发上,然后在桌上留了一张纸条,上书。
父亲,我出去住了,请您最近不要联系我,放心,昨天的事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但是我无法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请让我静一静。——阿愉
字里行间将一位受到伤害后的内向少年的悲痛欲绝、惊慌失措和怯懦无助表现到了极致。
周愉大概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就出门了,他出门的时候,999都替他憋屈坏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写啊?好像咱们怕了他似的。]
[[这只是缓兵之计,如果我不这样说,他明早醒来之后可能还会反告我人身伤害,毕竟他做的那些事是虚,而我灌到他的嘴里的那些药是实打实的。可我一旦这样说了,他做贼心虚,反而会替我隐瞒这件事情。]
周愉故意在大堂保安的注视下露出一派失魂落魄的反常模样。待离开了小区后,才恢复了平常的沉着干练,他来到了一个公用电话亭里,拿起话筒前,在心里抛下最后一句话。
[放心,我一定会让他……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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