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落,你去看看灯花回来了吗?”
周唤鸢在朝廷之中收买了一个没有和其他人结党的五品官为自己打探消息,每日早晨都派灯花去询问当天的要紧消息。
今日灯花去得久了些,比平时回来的时间已经晚了一个钟头左右,她有些担心。
“娘娘!”
还未等子落出去寻她,灯花就在出现在门外了。
灯花的脸色有些苍白,许是走得急了些,额头上布满细细的汗珠。
“何事这般惊慌?”周唤鸢看到灯花的着急模样,放下手中的筷子关切的问道?
“娘娘,今日倒发生了一件奇事。”灯花渴极了,进屋倒了一杯茶水喝下才缓缓说来。
“太傅王孟家的女儿,听说前些日宴席上无意间见到皇上,竟一见钟情了,回去后便哭着喊着非皇上不嫁。”
“还有这种事?”李泫身材高大,相貌堂堂,气度不凡,前世她嫁给他,也曾以为择得如意郎君。
只是后来见了他的皮下,却令她憎恶无比,现在看来不过是披着好看人皮的兽类罢了。
“这皇上登基也就选了几个功臣之家的女子入宫,短时间内皇上是不会再选秀了,可王茹妤哭闹了几天,茶饭不思,只叫唤着要嫁入宫中,为妃为嫔也行,王太傅爱女心切,掏空家产信誓旦旦的拥护皇上只为求皇上纳王茹妤入宫。”
“皇上这怎么说?”
“皇上已经应允了,王茹妤今日午后就入宫,皇上还是仰仗她母家的势力,之前先帝暴毙时,太傅虽表面不反对皇上登基,但私下里是不认可的,总是暗地里给皇上使绊子,如今有这个机会拉拢太傅,皇上求之不得,皇上身边的小太监说已经她为贵妃了。”
灯花说完又接连喝了几口茶水。
“今日一共进宫了两个美人,这深宫之中,也因有了女人的青春蹉跎而变得有些生机了。”周唤鸢扶着额头,觉得有些头晕。
“这王太傅,本来是前朝忠心耿耿的重臣,地位不同于旁人,如今他都支持李泫了,只怕以后,再无人能撼动李泫的地位了。”周唤鸢轻声的叹了一口气。
“太傅老年得女,宝贝得不行,这王茹妤入宫,是不用和众嫔妃住后宫的,就住皇上所住的偏殿,西暖阁朝阳,地方宽敞,离皇上的正殿只有几步路,这真真是得皇上恩宠第一人了。”灯花又接着说道。
直接和皇上同住一殿了?
有意思。
“从前王孟和刘之恒是一个党派的,只怕从今往后,未必再是了。”
周唤鸢轻笑。
她正愁不知道如何将刘家赶尽杀绝,如今王孟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中,一个后宫难容两大权势家族的贵妃,到时候不用她出手,刘家与王家两家的关系自然就会裂解。
“你去取来书信。”周唤鸢想给刘之恒写信,告知自己在宫中的处境。
“算了。”可转而一想,自己的笔迹和刘潇鸢并不一样,还是罢了,另想办法将消息带出去。
“灯花,你去找一个信得过的小侍卫传信去刘家,告诉爹爹如今王太傅的女儿入宫为妃,要他注意提防王太傅,万不可如当初一样走得太近。”
“我这就去。”灯花所指的信得过的侍卫,其实是许伯约留在宫中的眼线。
午后炎热。
周唤鸢这一半天都在忙活着给周白芷的宫殿送去新的宫女太监,又从库房里搜罗了好几箱财物衣物送到长庆殿。
她知道周白芷那宫中的奴才都不会对周白芷掏心掏肺,她把自己的宫中人挪了几拨过去,又将长庆殿的宫人要来她宫中听差。
这些刁奴前世她软弱,以为一再忍让就能挺过去,可忍让到最后她连命都让掉了。
如今她全拨来自己宫中,好好调教一番。
“姐姐……”殿外传来一个娇柔慵懒的女声。
周唤鸢正忙得发热,斜靠在檀木躺椅上拿着荷花扇和子落对着汗脸扇个不停。
殿外站着一个身着绛紫色青萝裙的女子,身材丰腴,头上的红宝石金钗价值连城。
看这架势,估计就是王太傅家的爱女王茹妤。
这么早就进宫了?
“姐姐,听闻姐姐美貌倾城,如今一见果真如画上的美人一般。”王茹妤提着裙子走进殿内,不经意间漏出自己脚上华丽的白玉金丝鞋。
“妹妹才是真的国色天香。”周唤鸢见王茹妤赔着笑脸,只得丢下扇子起身假笑相迎。
“爹爹嘱咐过我,进宫后要和姐姐作伴,姐姐和皇上两心相悦,万不可为争宠伤了我与姐姐的和气,更不可伤了两家的和气。”王茹妤走到周唤鸢的跟前行了一个礼。
周唤鸢一把抓住她的手:“你与我同为贵妃,怎可行礼?”
“姐姐这便是见外了,我入宫晚,自然要对姐姐尊敬些,再者我们两家关系甚密,又是世交,我比姐姐小一月,尊敬些是应该的。”王茹妤朝身后的丫鬟摆摆手,丫鬟低着头端上一个碧绿的玉盒子,十分华贵。
“这里是我爹爹从西域得来的红宝石,晶莹剔透,阳光穿透时可反射出七种色彩,世间没有几颗。”王茹妤从玉盒中拿出一条红宝石簪子,底部用金做了镶嵌,比她发髻上戴的足足大了一倍。
“如今我拿来送给姐姐,更显得我与姐姐情深义重。”王茹妤笑着,姿态娇媚。
“这礼物贵重,我收不得……”
“姐姐这是见外了,倘若姐姐不收我的礼就是瞧不上我。”王茹妤立即嗔怪的嘟起嘴,周唤鸢无奈,看王茹妤这架势,只怕这礼物是非收不可,只得示意让子落收起来。
见周唤鸢收下礼物,王茹妤这才满意的离开。
“娘娘,这东西怎么处置?”子落端着盒子问道。
“随便找个地方收起来。”周唤鸢看了盒子一眼,并不上心。
子落便将盒子放在箱子里锁了起来。
才午后,李泫又让张公公来长春殿通传侍寝之事,周唤鸢知道这次躲不过,连着好几日都称病,李泫却偏偏不厌其烦一日一日的来通传。
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到。
周唤鸢烦闷的坐在殿中,看着桌上的陶瓷茶杯,突然抬手将茶杯摔碎,然后捡起碎片在自己白嫩的手臂上狠狠的划了一道血痕。
一瞬间,雪白的手臂像炸开了花,留着鲜红的血。
“啊!娘娘你这是……”待子落反应过来,周唤鸢手臂上的血已经止不住了。
“快去叫太医!”
一时之间殿内乱一团。
殿外通传完消息还未回去的张公公也惊呆了。
从没见过如此不想侍寝的人。
他立即踏着碎步匆匆赶往长安殿去通传李泫。
听到消息的李泫大惊失色,一时之间也乱了方寸,如同踏着一般风火急火燎的赶来长春殿。
长春殿内的宫女太监打热水的打热水,煎药的煎药,忙做一团。
不知道的还以为周唤鸢是要死了呢。
周唤鸢躺在床榻上,嘴唇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前世她被吊进井中,无人问津,待奄奄一息才捞上来装作关切的医治一方。
她原是没那么恨的,可一对比今天的宠妃身份和往日的种种,她却更加的恨起过往来。
“阿鸢……”李泫着急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他眉头紧锁,一身紫衣锦袍,带着一股热气奔进清凉的殿内。
“你又何故想不开?”李泫踏入殿内便半跪在榻边握住周唤鸢的双手,看到她白皙手臂上的伤口,他那双冷漠的眸子顿时似染上悲伤的神色。
“皇上……”周唤鸢虚弱的叹出一口气。
她哪里想死?只是没想到那进贡的陶瓷茶杯质量上乘,瓷片锋利,她割的力气不知轻重,原只是想装作受伤以逃避侍寝,没想到给自己划太重了。
现在满宫都在传鸢贵妃因为皇上新纳了王太傅的女儿进宫想不开了。
“阿鸢,你不必伤心,你不高兴我不宠幸王茹妤便是了。”李泫说着倒真的流下了几滴眼泪,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哭泣,周唤鸢看得厌烦,一瞬间只觉得胸中似有异物要呕出来。
原来这男人也是会为了宠妃而哭的。
“皇上这是说的哪里话,既然已纳入宫中,还望皇上务必怜爱她。”周唤鸢只差没一口气背过去。
她原是厌极了眼前这个男人才伤了自己避宠,没想到倒被大家误会是嫉妒他宠幸别的女人了。
李泫在长春殿待了整整一夜,一整晚都在床榻旁边守着周唤鸢。
甚至到第二日他竟没去上朝,早晨还从丫鬟手里夺过煎好的汤药,要亲自给周唤鸢喂汤药。
有他在殿内,周唤鸢胆战心惊一整夜都不敢入睡,第二天又不得不喝下他喂的汤药,整个人精神显得更差了,近了一看,她的脸色蜡白,眼圈乌青,嘴唇无血色。
倒像真的病入膏肓一般。
宫中的太医哪见过皇上这等架势,整整一夜未睡守着宠妃,害怕李泫一个念头就将他们砍头,直接吓得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皇上,这瓷片中定是抹了剧毒,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想毒害贵妃娘娘,想出这等恶毒法子,将毒藏入瓷片之中。”太医院的首领太医拿起昨日的青花瓷片断定道,瓷片上还有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虽然太医知道周唤鸢没中毒,但她这模样憔悴不堪,万一李泫怪罪下来,以他的脾性,让整个太医院陪葬都是小罪,他们更怕他株连九族,毕竟李泫连自己亲爹李承轼的尸体都敢直接扔掉。
于是太医只能胡乱将周唤鸢的病转移到瓷片有毒的缘故之中,好歹有个借口为自己开脱。
这让李泫更加断定周唤鸢是身患绝症了。
周唤鸢躺在床上倒觉得这样清净许多,不用侍寝还可以躺着,说不定因此还能让朝堂上那些酸涩的文臣对李泫不满呢,也就假装自己是身中剧毒,时不时的咳嗽两声来证明自己是病得不轻。
李泫连着几日都没上朝,害怕周唤鸢一个不小心撒手人寰,整日守在长春殿不肯挪步。
周唤鸢被吓得不轻,连着好几日没睡,也吃不下,连子落和灯花的脸都熬白了,更别说周唤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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