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从那一成不变的工作中抽离片刻,当文殊娴把一个鱼饼吃完后,终究还是要回到那压抑的房间。
文殊娴和洛前洲到家门口分别,两人相视回到了各自的房间中。
今天母亲居然不在,文殊娴找遍房间后发现没有人,留给她的只有一堆未洗的碗碟。
在视而不见和收拾中,文殊娴选择了后者,她实在是看不下去。
带着困意清洗完最后一个碗,看见洛前洲的窗帘紧闭应该也睡下了。
随意从冰箱里给自己弄了些速食,文殊娴昏昏欲睡,半梦半醒的时候被一阵电话铃吵醒。
一看时间才刚过了中午,距离自己上班的时候还有许久,但再次入睡却没了困意,文淑娴起身发现母亲还是没有回来,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回天井那的光微弱照射进来。
文殊娴眼睛睁不开,拿起手机去回电话,发现是陈思雨打来的。
“喂,怎么了?”文殊娴道。
陈思雨一晃这么久没和她见面,也没有别的事主要想知道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你最近身体还好吧?没有人可以一直工作下去的,偶尔休息一天睡个懒觉怎么样?”陈思雨提议。
她没有为文殊娴拒绝见面约饭而生气,是发自内心的关心她的身体状况。
“可是我们家里需要钱啊。”文殊娴道。
“你扪心自问一下,其实也没有那么需要吧。”陈思雨又说。
文殊娴所有的精神压力全部来自于她的母亲,早些时候的文殊娴确实动过不去工作的念头,可后来母亲为了达到目的,对她一顿拳打脚踢。
文殊娴沉思,坐在床沿想了很久,按陈思雨的意思,人总要为自己而活。
但如果文殊娴拉的下,当初就不会选择毕业之后留在这狭窄的房间里,和母亲现在这种日子。
挂断电话后,文殊娴选择在这个时间段起床,这是一个少有的决定。
为了让大脑得到清醒,文殊娴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美式咖啡。
看着天井那儿的小雨,洛前洲窗前的窗帘已被拉开,窗台上那鱼缸里的鱼也变得活跃起来。
文殊娴转了发呆看了好久,终于看见了洛前洲的身影。
她在窗台养了一盆小花,刚开出了花骨朵,被雨水拍打的在那摇曳。
“你醒了。”洛前洲注意到文殊娴,她推开窗。
“几点去上班?”洛前洲又问。
文殊娴看了看时间答:“晚上8点。”
洛前洲把花盆和鱼缸搬去一旁,坐上了窗台,感受雨水拍打在身上的感觉。
植物在雨水的滋润下显得格外鲜绿,叶片上挂满了晶莹的水珠。
洛前洲忽然起劲:“你想不想看看夜晚的这里?”
文殊娴双手抱臂端着咖啡,勾嘴一笑:“什么意思?想撺掇我翘班吗?”
“未尝不可,一天工资多少?大不了我给你咯?”洛前洲道。
文殊娴在这生活里那么久,从未见过像洛前洲这样思维跳跃的人。
想到新搬来的城市逛逛这能理解,偏要晚上吗?
“我和你不一样。”文殊娴说。
她很羡慕洛前洲的这种豁达,但人和人之间的生活方式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工作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为了钱,”洛前洲边说边打量文殊娴脸上的表情,“对吧?”
她试探道。
道理确实都没错,但这样的生活方式放在文殊娴身上根本行不通,她拖家带口又不是像洛前洲这样一个人自由自在。
“可现在社会压力都大,我能找到这份工作就很不容易了。”文殊娴道。
“天天夜行的工作,连续工作十小时,连中途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这样的工作到哪找不到?”
洛前洲从窗台下去,消失在了那窗户后中。
金鱼在鱼缸中游动,发泄着不满用力的撞击玻璃壁,可仅凭它的力量完全无济于事,既不能勇敢地从余光中一跃而出,也不能凭借它小小的身躯撞破玻璃。
文殊娴依旧去上班,高强度的上班时间让她连空闲时间买把伞的机会都没有。
索性是出楼的时候,天上的雨渐停,终于也给了人们一个喘息的机会。
就是今天文殊娴站在那座炮楼下,她犹豫了。
满脑子想的都是洛前洲和陈思雨的话,或许—
偶尔逃避一下也不会怎么样。
文殊娴手紧攥拳,深呼了一口气。
忽然文殊娴的肩膀被人重重一拍,何舒出现在眼前。
“晚上好,”何舒道,“你还是和原来到的一样早。”
文殊娴做不出一点表情回应,只是感觉浑身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着喘不过气。
“那个,如果请假的话,该去找谁?”文殊娴小声地问道。
工作到现在,她从没有动起这样的念头,所以导致连找谁去请假都不曾知晓。
听见文殊娴要请假,何舒紧张了起来:“请假?你怎么了?生病了吗?最近请假可不好请,岗位饱和,挤破头想进来的人可不少。”
何舒的工龄和文殊娴其实差不多,她比文殊娴晚进来一年,同样被压榨地连假都不敢请。
文殊娴和她到各自的工位前分别,向往常一样敲击电脑上给出的指令,从双击变成单手,文殊娴拿起马克杯发现咖啡见底,随即没了工作热情。
工位里有个工作暂停键,通常是给有特殊情况的员工用的,比如说突发疾病或者急的肚子疼。
这么回想起来文殊娴的工作信念实在是太强了,从工作以来,一次也没有机会使用过这个按钮。
可今天情况不同,她的咖啡杯里没有咖啡了—
以往文殊娴会熬到中途歇息的那个钟头去茶水间倒,但今天不行,怎么看都空荡荡的马克杯杯底,就是心不在焉。
于是乎文殊娴摁下按钮—
电脑屏幕突然变暗,上面显示出倒计时。
文殊娴争分夺秒地抓起马克杯,走出隔天走廊上静悄悄的,传来整齐划一敲击键盘的声音。
在文殊娴经过其余人的工会后,只看到了一张张面熟焦黄的脸,憔悴地盯着电脑,就好像是那电脑控制住了人,将他们的思绪吸了进去。
在经过了几个后,某个隔间中文殊娴见到了何舒。
“嘿,”文殊娴端着杯子上前,“所以请假的话到底应该去和谁说?”
何舒正在认真,听见动静后茫然地抬头。
她眼神中惊恐,见到文殊娴是在非休息时间段跑了出来。
“你疯了吗?马上可以休息了,你为什么偷溜了出来!”何舒说。
她边说,手里还不忘停下,犹豫分心摁错了个键,瞬间屏幕上红色闪烁,发出警告。
[警告,警告,请立即前往三层报到]
同样的,警告声响了三声后,何舒的工位上熄了灯,彻底没了反应。
大家工作了那么久从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所有人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此所有人都在忙碌自己的工作,她们无法寻求任何一个人的工作。
何舒没把过错怪在文殊娴身上,她自己也有问题,分了心。
“那我先去报道了。”何舒说,她机械式地起身完全不考虑自己会面临着什么。
“等一下,”文殊娴拦住了她,“我和你一起去。”
文殊娴是想要去请假的,她一共见过这里上级一次,就是面试的时候,除此之外的一切全都是靠线上沟通,但线上没有请假的摁键,所以几乎少数的人会提及请假的事情。
“我觉得还是不妥,”何舒劝了文殊娴一路,“没有人请过假,我是说我认识的人里面没有人这样做过。”
今晚工作的时候文殊娴还在犹豫,但当何舒工作失误发出警告时,让她担惊受怕的样子,文殊娴知道这工作绝对不是长久之计。
人的这一生不仅仅是工作,她需要吃饭、有属于自己的时间。
三楼,文殊娴迈出步子,门口深色地毯铺在长廊。灯光像是被刻意调暗,每隔几米才有一个壁灯发出微弱的光,如夜海中稀疏灯塔。
长廊两侧的办公室门紧闭,门上的磨砂玻璃透出模糊不清的光晕,可以看得出在这三楼的办公室里,也都有人在工作。
她们该去的地方是那行政办公室,马上要被制裁的何舒神情紧张到脸色煞白。
为了缓解,也同样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文殊娴上去抓住了她的手。
她们轻轻叩了三下门,一道低沉的男声从里面传来,他先邀请何舒进入。
当何舒最后留给朋友那个请求帮助的眼神后,办公室的木门紧紧关上。
这里的隔音特别好,走廊上保持绝对的安静,文殊娴罚站似的杵在那里,想要听清里面的谈话,却什么都听不见。
片刻后何舒安然无恙的出来了,她变得两眼空洞,没有任何表情,哪怕是从文殊娴身边经过的时候都没有给予任何眼神的暗示。
“何舒?”文殊娴小声的叫唤一下。
可何舒没有给予回应。
大门里面男人的声音依旧邀请到下一位员工进入,本还想询问何舒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不是时机。
文殊娴只能望一眼她的背影,随即进入办公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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