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电显示：厉司航。

梁霖森习惯性地向商意展示了一下手机屏幕，他摁了接通，调侃的话没说出口，厉司航的话就让他脸色瞬间变三变。

“我现在去你超乐场消遣。”

梁霖森的超乐场迟迟没开业是因为他找的大师说年前不易开业，所以他特地把日子推到了年后，他大喊：“你没密码又进不去。”

“想知道你密码很难吗？”厉司航淡淡地说。

梁霖森突然觉得对他来说好像也不太难，他不爽极了，“那你问我干什么？”

厉司航表现着实在的礼貌，“用了你的地方得告知你一下。”

梁霖森无语：“…………”好大的脸啊他！想呛他两句又害怕他当着商意的面戳穿他的心思，等会尴尬的连朋友都做不成，他退而求其次地说：“行行行，用我地没问题，那我要肯定问问今天的事了？满足满足我茂盛的好奇心。”他赶紧乘胜追击，毕竟现在是厉司航欠他人情呢，谁料到他轻轻一笑，“哪哪都求知若渴？你是不是用错对象了…………”

梁霖森大脑响出了警告，他的音调像阶梯似的逐渐变得尖锐，“得得得。”抢下了厉司航接下去的话语。

“你好拽啊你，拽死你得了。”

仲晴一眼看透了厉司航潜台词下对人隐藏的威胁，她朝着副驾驶的方向瞟了一眼，厉司航又不笨，自然听懂了她想表达的意思，他平淡地说：“你还是大花猫的时候更可爱一点。”

“难道我现在不可爱吗？我可是活力美少女。”

对面传出清冷跳脱的女声，仲晴声音低低的，厉司航响起的笑声海降低了她话语的清晰度，梁霖森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但她戏虐厉司航的那种口吻让梁霖森异常的满意，他阴阳怪气得“哇唔～”了一声。

厉司航不跟他废话，挂断前又特赠他花絮一条，“那么想知道，看看监控吧！”他满足了梁霖森的好奇，也是说给仲晴听的。

仲晴一想到她之后的几个小时会像楚门一样被现场直播，十分在意外在形象得对着后视镜照了照。脸色白得没血色，跟白片片的雪花一样，等会停下车得补个口红提提气色，不然在镜头里跟个女鬼一样，她悄摸摸地说：“妈耶，这不得影响你的女人缘？”

“唔，那你小看我，也高看你自己了。”厉司航用冷静的声音回应她，“对一个人产生好奇，可不是什么好的信号？仲晴，你想清楚了吗？”

眼神最能传递出人的情绪，两人好好地对视了一眼，谁也不逞多让，仲晴笑道：“我就不能是相信你吗？”

厉司航收回了视线，“做人还是光明磊落一点的好。”

“那你可以不接茬呀，又没人逼你。”谁先自曝，谁才是那簇火苗，仲晴无所谓地说。

两人用话语挑起情感上的对立，彼此反复迂回的暧昧，从另一层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情趣，厉司航不想自取烦恼，陷入她所发出的令人误解的讯号，直白地说：“你想要听我对她们怎样的自述？”

“你，还有故事？”仲晴语气含着明显的不可置信，脸色从而变得不太友善。

“你要清楚，一旦知道我的过去，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这么相处的自如吗？你能做到不去计较得失或者说是心无芥蒂吗？我喜欢你，所以想要你对我有占有欲，我对你好是自愿的，但你不能反过来用我的过去来高要求我。”

厉司航做人坦荡，眼神也干净，但他这种说法特别吊人胃口，仲晴越琢磨越不爽，她干脆直接摆烂了。她想看看厉司航能说出什么膈应她的话，又怎么让他的过去影响现在，“我想清楚了，你说啊，我听你说。”

“你是我唯一想靠近的人，所以我选择主动送上门。”厉司航彻底对她放下心防，“仲晴，我不是对谁都主动，也没有那些爱恨交加或者是能让人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当然——”

仲晴回避了他的告白，用漫不经心镇定心慌，厉司航刻意停顿，存心逗她：“口述AV不收钱。”

她作为多年的老司机，车开得可没他快，但也没觉得难为情，她友情谢绝了他的好意，“大可不必。”

“没情没爱，话少事少，出钱出力活还好，遇到我这样的冤大头，是个人都得放两挂鞭炮庆祝庆祝。”

厉司航的话又缓解了她内心的不安，仲晴听得好想笑，瞬间放松了下来，她觉得厉司航才是被白嫖的那个，“你这话说的，跟她们找了个男模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她们在我身上得不到想要的情绪价值，而我满足了**，你用ATM称呼我更为恰当，冰冷没有情感。”

厉司航什么都知道，他除了没给床伴情感之外，该给的都给了。其实只要钱到位什么都好说，小情小爱都没有金钱来得踏实，她们不该奢求得更多。谁让人都是喂不饱的白眼狼呢，明明一开始说好了只要钱，当钱到手了就开始变本加厉的要情，又要渐渐地展现到他面前，他给不了，所以只能替换她们，选下一个。

他的逻辑没有问题，仲晴很认同他说的话，“你这修饰词用的不错，不过吧，归根结底其实出问题的是时间，越是稳定越是固定就会容易催生幻想，她们只是迷失了而已。”

一个意志坚定的人不会屈于时间的支配，比如厉司航。很多人都会觉得自己在另一半心里是特殊的，然后自以为是的越界，开始患得患失，变得人不像是人鬼不像鬼的，最后逃不了人财两空的命运。

厉司航没想到她会有这种想法，不免高看了她好几眼， “跟你聊天还挺舒服的。”

刚说完不到两秒，仲晴接得话立马想让他改主意，“你想要不舒服也是可以的，这是so easy的事情好吗？”

她还真是天真浪漫公主命，厉司航也甘愿纵着她的傲娇，他问她：“你有迷失过吗？”

“我需要迷失吗？”仲晴觉得他能问出这话就挺好笑的，接连反问他好几个问题，“你看我是缺钱呢？还是缺爱呢？厉司航，你有没有想过我的视角和你的视角是一样的？”她用最直接的方式回复了他的试探，“我不缺追求者。”

仲晴已经明着伸手向他要主动权，现在就看厉司航的态度了。一段感情里总有一个人得去迷失，不然故事怎么开始？她将这个对话无限地拉了下去，逼着问他要一个答案，“那你呢？”

“你说我啊？”

他装作思考的模样。

仲晴的指尖一下又一下得敲着方向盘，听见厉司航怀抱着她想要的答案悠悠走来，“我正在迷失中。”

喜欢与时间无关，只与你有关。

只因那个人是仲晴，厉司航选择当感情里的下等人。

仲晴笑容浅浅，“差点把你扔路边。”

反观厉司航笑得很深，“哎，看来我上了贼车了，哦，那看来我侥幸逃过一劫。”

“还得是我老谋深算。”

“那也得是喜欢认识喜欢，我认识你啊——”

厉司航撩人于无形，时而飞起，时而落下，仲晴胳膊上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笑声不断，她的脸都要笑烂了，“你真谦虚。”

他自己原先是骑摩托来得生海园。车子停在路边，经过的路人都会放慢脚步，视线为它驻足。一个人跟它合了影，后面的人都跟自觉排起了队。短短片刻，车子莫名成了墓园门前的一道打卡景点。

仲晴开惯了四个轮子的汽车，没玩过摩托，她看造型只觉拉风，想要乘风大声呼喊，心痒痒地让厉司航载她。但厉司航从不带人，手边只有一个头盔。没护具不安全，他把仲晴的安全放在了第一位，即便看到她好奇心的期待流溢出了眼睛，也还是冷脸拒绝了。

他用了会被交警查的烂谎话去搪塞她，“下次带你去跑山。”

仲晴嘴贫：“这回我得给自己买意外险了。”

就这样他们又有了下一次的见面，没有丝毫的刻意竟然令人意外的亲切。

厉司航准备找代驾把车开回去，被仲晴阻拦了，她想到上次颜弱水借她车被吓惨的样，好心提醒他：“你没听过有一句话叫做把车借给别人，等同于把老婆送给别人。以后车尽量不要借给别人开，出了事很麻烦，就算是朋友都不要对外借。”

做代驾的人本身都不富有，要是他们开着这辆车出了事，出事那方的家属会把命算在车主头上。

“没事，一些零花钱而已。”

厉司航不找代驾，改找麦一笑下手了。

仲晴给他竖起了大拇指：“…………这话你当我没说过。”

这话还没说完，厉司航就主动坐上了她的副座，给她指路，身上那股子随性简直无可替代。仲晴莫名感觉自己天生司机命，谈烨没车本本，她那是没办法必须给他开，那厉司航凭什么？她很不服气地问了，被厉司航一句“这是你的车”怼得哑口无言，这就导致了仲晴带着情绪开车，一脚油门踩到底。

仲晴开了会，才想起来这辆车正是她从周赐礼家里开走的那辆，莫名其妙朝厉司航抛来了一句“这车也不是我”。

厉司航没听明白，他不知道仲晴是想表达车主倒霉呢，还是她不想当司机。话总归多说多错么，不说么也不好，所以他简单利落得“哦”了一声。随即想到他们在曙光的那次见面，仲晴发了疯似的在找寻一辆车，他当时把车牌号发给了李柯岭，车主是涔文遥。

厉司航就是突然想到了这么件事，也没想和仲晴藏着掖着，直接跟她说了。仲晴刚开始没做回应，像是没反应过来，稍后才恍然般的点了点头，“不重要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淡淡的嗓音弥漫着释怀，她怅惘地说：“谢谢你，厉司航。”

厉司航能感知到她心情的下沉，并不再多做打扰。

彼此一言不发的陷入了沉默。

仲晴不想等红绿灯，接连过车抢人车道，厉司航看着她把车头往里一塞，后面的车会自动让她先过，毕竟两个亿的劳斯莱斯船尾没人敢撞，再不识货的人看到这个标也已经先怂了。

厉司航从来没见过哪个女的开车能有她这么猛，在他那帮狐朋狗友里都少见她这么流氓的做法，他笑得都没人样了。打心眼里觉得她这种不守规矩的开法很个性，眼里全是对她的欣赏。

仲晴动不动就超别人的车，但不允许别人抢她的车道。另一辆车试图插进来，她会直接把车头往前顶，顶得别人被迫把车开成了一个圆润的弧线，撤了出去。

等红绿灯的间歇，仲晴低头抽空回了两条消息，后面的车喇叭摁得窜天响，厉司航本想开口提醒她可以走了，只见仲晴眉头一皱，脸色又黑又冷，他瞬间不太敢说话。

仲晴来脾气直接不走了，也不管耳边此起彼伏的交响乐，硬是压着最后几秒的黄灯提速冲了过去，后面的一排车因此多等了一个红灯。

厉司航默默说：“我觉得我也需要买一个意外保险。”

“没关系，姐姐最不缺钱了，赔得起。”仲晴眼神带着血气得说。

“…………“

坐她车的人都会感觉很爽，但碰到她开车的人都会觉得很头疼，厉司航对此深信不疑。

汽车行驶到了黄昏的尽头，他们一句搭一句的聊着天，说到好笑的地方，两人都免不了对视两眼，脸上难掩笑意。

时间就在这么不知不觉中载着他们抵达到了目的地，仲晴以为厉司航跟人借的超乐场会是商场里的某一层楼，愣是没想过矗立在她眼前的会是一整座大楼。她双手趴在方向盘上，眼里露出猎奇的光彩。

仲晴的喜欢完全在厉司航的意料之中，他说：“下来吧，不然你还准备在车里遨游天际呢？”

“这不是等你请我下来吗？”仲晴歪着脸朝他眨巴眼睛，抱有谦虚地说：“客随主便。”

那姿态像极了跟朋友犯贱时的样子，厉司航瞟了她一眼，“我看是作威作福吧！”

“那还不都是因为你人好嘛？”

荣获她发来的好人卡一张，仲晴一路上屡次三番的撩拨让厉司航对她无可奈何，他损也损过，杠也杠过，你理理她，她反而越来劲，你不理她，过了会，大家都相安无事得聊着天呢，她就冷不丁得得要逗你一句。

厉司航忍不住说：“仲晴，你属狗的？”遇上她这么个矛盾体，是个人想要没情绪都难。他能理解仲晴心情欠妥，需要适当的转移注意力，但也不是眼下这种专逮着他一个人咬，还动不动就勾他两句让他想入非非，厉司航心里很不是滋味。

仲晴无所谓，“搞得你没咬我一样。”

厉司航：“…………”

厉司航不平道：“你真的很过分诶。”

他在门外循规蹈矩地敲着门，谁能知晓某人连门都没锁，毫不在乎走进来的是谁，还一个劲儿得在外面晃悠的四处乱串，连家都不回，究竟是她心大，还是她就没把任何人放在她心上。

是否停留在原地又或者是更进一步的念头在厉司航心底发生了激烈的碰撞，他问她：“仲晴，你的计划里有我的位置吗？”

仲晴最近没干一件好事，顿时被紧张的氛围笼罩，呆呆地问：“你在说什么？什么…………计划？”

“你丫的能不能对我礼貌点。”

他无能狂躁了，“没有敲门就不能随意进别人家的门，你自己也得把门关关好。”

一看仲晴一脸懵逼的样子，厉司航更是惊觉未来步履蹒跚，“算了，这句话当我没说过。”

仲晴前面的话没听懂，这回他说的话倒是反应利索地回：“好的。”气得厉司航都有了想掐死她的心，片刻后，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比仲晴先一步下了车。

仲晴看他头也不回得往前走，知道自己玩过火了。她自觉下了车，屁颠屁颠得追着他跑，她本想撞他来着，谁知道厉司航有预见性得往边上一躲，她差点脑门着地摔。

厉司航倒也真没见死不救她，好心地揪了一把她的衣领，仲晴眼看着地面的距离离她越来越远，但身边的脚步并没有停下，以防厉司航的背影再次落入她的眼帘，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俯身求饶，厉司航转过身来，看到她眼睛红彤彤的模样像极了小白兔，又两眼放光的满怀期待，他认栽了，“我真是欠你的。”

仲晴的表情立马明朗了起来。

她的大小姐脾气让厉司航误以为她会直接把他给扔在这，她追上来是他的意料之外，“我还以为你会走。”

“我们两个人是一起来的，走自然得一起走。这荒郊野岭的，把你一个人留在这边也不安全。”

厉司航心中一凛，仲晴略显不服的昂着头，“我有你想的那么没良心吗？你本来就是来陪我的。”声音越说越没底气，“是我喜欢跟人犯个贱，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对自我的定位实在是很清晰了：“厉司航，你脾气蛮好的，是我脾气太差了。我会对你有礼貌的，你别生我气嘞呗。”

他貌似想到了什么，“仲晴，你对每个追你的人都这么有耐心吗？”

“你说的什么屁话，我怎么可能对谁都有耐心啊！”说着说着，还对他无语得翻了个白眼，仲晴郑重其事地强调：“我颜控啊，只跟好看的人在一起玩。”那口气巨自豪，表情有多傲娇就有多傲娇，完全感受不到自己有多厚脸皮。

厉司航有一瞬间确实被她可爱到了，默默将视线转移到了对面的长江水上，肩膀抖个不停。玻璃反射出了他的笑容，正如刚才厉司航看着仲晴朝他跑来时一样的清晰，仲晴简直想要朝着玻璃里的他大声打招呼。

六点钟的钟声准时敲响，空旷的场地到处都回荡着它的余音。厉司航一回头就看见镜子里倒映着的仲晴正直勾勾地盯着他，而他的笑并没有全部收拢，他清了清嗓音说：“欢迎大小姐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