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帝令骤至 帷幄演风流

我听到那风风火火,携带晨露和房檐滴水的熟悉脚步声。

似乎也看到了鸡毛掸子在微风里气势汹汹的柔软胸怀。

声音由远及近,把我从睡梦的远洋拉回清醒的此岸,我猛地睁开眼睛,挣扎着小声嘟囔,就要起身。

“谢烬洄,醒醒,幕诸要来打扫了,我俩要被撞见啦!”

“不醒。”谢烬洄懒得睁眼睛,安之若素,像只长臂懒猫,把他的猫崽子拉到怀里,护着继续惬意呼噜。

“谢烬洄,你脸皮真厚,都不知羞。”

他胳膊带动我枕在上面的头,与他脸面相贴。

谢烬洄的两扇蝴蝶眼儿,抖了抖纤细睫毛,颤颤睁开,随即弯起笑意。

“一夜不见,我好想你啊,鸢姀。”

说着,先发制人啾了一口。

听着犹如冰雹般的脚步,转眼就要推开魔窟大门吱呀的雷霆,我只好对他的进攻装作若无其事,急忙闭上眼睛,往谢烬洄怀里躲。

“既然你不让我起来,你就挡好我,反正睡也睡了,没啥见不得人的。”

我有挡箭牌,还有帘勾上长年不落下的障幔。

手指微动,两片鲛绡便从藤花顶垂泻下来,泛动起一派压过晨光的玲珑光彩。

谢烬洄眨了眨眼,桃腮染红,方才坦然的身子忽然躬了躬。

“鸢姀,我俩和衣而卧,撞见了又何妨?暖帐一下,由外看来,身影朦胧,不知……得有多香艳。”

哎呀,对呀!

做贼才心虚,我只是跟我未来夫君同床共枕,又不是贼,干嘛要藏。

我又一捏诀,拉起帘子。

就在此时,房门泄气了一般,砰地炸开。

我吓得一激灵,尽管谢烬洄连忙抬手,牵起广袖,将我盖住。

就看那突然断开操控的帘子,晃啊,荡啊,翻波逐浪似的在床榻外演绎者某种酣畅淋漓的激情。

帘子内的我们,平静如静水,却不知道一瞬慌张又看不清实质的幕诸,从帘幕戏剧里看到了啥。

只听,啪嗒声未落,幕诸应是变回了真身,倒蹬起八只脚,唰唰开溜。

傻幕诸啊,鸡毛掸子可以不要,但门不能不关吧。

我感到门外的群花,高耸的青山,穿堂而过的风,全都静止,静默,静静凝视着魔窟里帘幕上的歪扭身影。

不知它们看没看出意外,但不出意外,就如谢烬洄在我耳边嗡嗡说的一样。

“我俩清白没了。”

我也不管乱抖交错的两片帘子还有什么新场面爆发出来。

伸出手,蜿蜒到他腰上,大大方方给他一个深吻。

“睡都睡了,还要什么清白。”

谢烬洄翻身覆在我身上,我仰头看他,嘻嘻一笑。

“怎么着,要给我家帘子助兴吗?”我挑衅道。

谢烬洄倾身凑近,“鸢姀,早啊,还要睡一觉吗?”

我的双手,从他的袖口钻入,一路向上。

他逐渐靠近我,我的手顺着滑嫩的胳膊,爬上他的肩膀,攀住脖子。

而后改了个道,滑落在他背上。

这触感让我心中激荡,急急退了出来,两条胳膊便老老实实隔着衣物抱紧身上的他,陷入此刻缠绵又醒神的清晨长吻中。

然而,门外咕咚一声,我怀疑是在屋顶踩瓦片的谁谁谁脚滑摔了下来。

我和谢烬洄顺势一倒,他继续当床榻边的遮挡,我继续在他脸上摸摸索索查探地形。

他可真好看啊,好想就此昏庸下去。

门砰砰砰,应是被连踢好几脚,总算是给关上了。

此刻,我的心绪和帘子都平静下来,窝在留恋的胸膛上,轻声软语,捏诀隔绝外界干扰。

“谢烬洄,紫极宫的阵法允许我进入,今夜,我想到天下分野殿探一探。”

谢烬洄收紧怀抱。

“再睡一会儿,容我想想。”

*

这一觉,我本想着能从清晨到黄昏,睡到月亮出来再起床。

然而,大概刚过正午,轻且短促的敲门声惊动了帘子,帘子又晃醒了我们。

我朝外面锲而不舍的雨点子应了声。

回话的是幕诸和晨乙联盟,她们抢着说什么大喜事,天帝要召见谢烬洄。

她们在外面又激动又瑟缩,一递一语说得乱七八糟。

我干脆坐起身,双腿赤足垂在床榻边,再用帘子隔住一心一意要赖床沉思的谢烬洄。

之后才打开了门,让她们进来说。

晨乙心思浅,迈腿就进来,幕诸将我身前身后扫视一圈,才灰溜溜跟在晨乙后咳咳咳咳,走了进来。

这一进屋,见我仙姿玉色,云鬓不乱,衣衫整妥,她们之前由于隔着门,萌生过多歪想法,也就烟消云散,能说明白话了。

但是吧,要说率真是晨乙,说话简明扼要利索的还得是幕诸。

她眼睛多,心眼多,脚多。

三多的她,可能在眼皮底下藏了另外一只眼睛。

她垂眸横波,一波一波偷摸往帐子里瞄,感觉她是怕我把谢烬洄给累死了。

她回话都变得温柔起来。

“回鸢姀神女,方才小仙出门办差时,听闻紫极殿众多使者都在寻找谢神君下落。

小仙今早无意撞见……”幕诸顿了顿,她发现有些话略过比较稳妥,继续说:“小仙告知仙使,谢神君就在群山苑内,唯恐昨日今晨太过劳累,还未下榻。”

帘子后的谢烬洄可能要起床了,他长吸一口气。

我也认为他的装睡到了结束的时候,不然天医院又要给他配药了。

听说使者门都等在群山苑外,已经两个时辰。

幕诸脑子不够清醒,只顾着拣花边说,最后才想起天帝这么着急找谢烬洄做什么。

“回鸢姀神女。”幕诸说:“圣晟天帝决定在十日后,让谢神君与太素无念石,完成绑定。”

门外青山突然被云吞没。

谢烬洄呼啦一下坐了起来,一手掀开帘子,一手揽住我肩膀,端端一副色令智昏的模样。

“告诉天帝叔叔,说我知道了,只不过……”谢烬洄扮起纨绔煞有其事,他端起我下巴,我借势往他怀里一靠。

“今日,本神君没空。”

幕诸和晨乙傻了眼,谢烬洄不再遮掩,冲我耳朵咬了一口。

“事有蹊跷,眼目众多。”

他滑耳而过,留给我藏在亲昵里的提醒。

我也察觉到了,昨夜刚刚夜探假天帝,今日就来了这么个让谢烬洄提早绑定太素无念石的天帝召令。

并且,现在群山苑四下全身眼睛,尽管明面里都是些等候谢烬洄的仙使,但难保没有假天帝派来的心腹监视。

还想着今夜探一探天下分野殿,碰碰运气多寻找几个假天帝的灵物地点,更进一步牵制他。

此刻,假天帝倒是走了一步,需得我们三思而后行才能接的险招。

眼下,我和谢烬洄需要更多天下分野殿的地点信息。

至于那绑定太素无念石的过程……

谢烬洄或许能透过神石感知到更多圣晟天帝绑定时的痕迹,推断出一些位置!

但这很危险,不知道假天帝是真的在履行卸任的职责,还是对谢烬洄另有图谋。

我此时能做什么?我得给他争取点儿转圜的时间,至少能让他在直接面对天帝前,回一趟莫须尘渊见一见父君。

父君!

对,今日,我不会放他走的,我要和他荒淫无度。

我在他怀里,柔软如酥,坐到他腿上将他缠了又缠。

“诸位仙使,在门外多见外,都请进来,听清楚我家夫君是怎么说的。”

我以霸凌般的仙力,将在外的仙使全卷进房里。

房间不大,但稍用仙法,也可容纳虚空。

我看着空中,桌上,门框边,房梁上,几百个仙使目瞪口呆,非礼直视我和谢烬洄。

幕诸和晨乙见我一反常态,似乎有所警觉,竟满脸严肃,对我点了点头。

我猜不透他们想到什么,我能想到的是,谢烬洄是天定天帝的唯一子嗣,而圣晟天帝这位非天定的帝位拥有者,一直处于令群仙起疑的微妙处境里。

现下,其实我听到一些对新旧天帝更迭的流言蜚语。

其中之一就是:圣晟天帝未必真愿意将帝位让给谢烬洄,仙界恐有关于帝位的一场博弈。

我想,幕诸和晨乙,就是想到了这些传言,在那儿坚决站队,临阵磨刀呢。

唉!要是真圣晟天帝还在,你们如此怀疑他,当真是亏了良心。

可现在,这又恰好是我和谢烬洄的立足点。

博弈?那便按照这个路数演一演吧。

谢烬洄的脑子总是比我好用,我能通过幕诸晨乙的改变,想到的利害,他也能透过我的眼神识海感知得到。

他忽而将手一摆,拖着我重新钻入障幔后。

随即拉伸腰胯。

“本神君今日有要事在身,我腰现在还没疼,别站在这儿扫本君的性。

既然是十日之后的事儿,告诉叔叔,我明日再去拜见。”

圣晟天帝素来宠爱谢烬洄,不管真假,谢烬洄这么一说,再加我带劲儿的,将赤足往他肩膀上这么一搁。

就听着屋内捱肩擦背的声音一时大盛,倏忽阒静。

谢烬洄捉住我的脚,弄得帘拢震动。

他进入我的识海,我则退回到蝶梦铃中。

量那魔窟床榻香帘内,风光旖旎多绮丽,却都是障目幻梦。

“谢烬洄,你回莫须尘渊,去和祖君商量商量。

还有……”

蝶梦铃长廊内,谢烬洄将我抱了抱。

“鸢姀,我私心想去绑定,这样就能多得些怪物的把柄。”他说。

“我知道,但……你得赢,既不能让这次绑定成为双刃剑伤你,也最好能让那假天帝露出马脚。

而不是……”我停顿的当口,担心地看向他。

“谢烬洄,你千万不能,让他连你也……”

我想勒死他,我怕我的天帝叔叔没了,连谢烬洄也被吞了。

如果谁把我的谢烬洄弄没,我想我的魂锁将不再守护天下,而是要将天下捏碎,全化作尘埃。

谢烬洄抹干我眼角溢出的泪,笑着说:“鸢姀,这几日乖乖等我,我回莫须尘渊练一身钢筋铁骨回来,任谁也碾不碎我。”

我火速将他一推,威胁他。

“快回去,只有你在,天下才在。”

谢烬洄仙身游离间,回首望我,不放心道:“鸢姀,要小心。”

我朝他大大咧咧一笑。

“我一定,会嫁给你的。”

*

此去几天,谢烬洄除了去了一趟紫极殿,一直留在莫须尘渊。

能让他无瑕分身,看来,未来的路,不好走。

我不至于忧心忡忡,反而勤加修习本源仙法。

心里只有一个信念:谁也别想夺走他。

天有不测风云,一日清晨,又是幕诸撞进我房里。

她气喘吁吁,惊恐万状,明显是想了太多太多。

“鸢姀。”她大惊小怪地喊:“圣晟天帝在清凝阁外,等你。”

“啊?”

我瞬间浑身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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