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亭子里,青于蓝端详着他那被染得殷红的指甲,有些手足无措,这难道就是不会拒绝的代价吗?
祁良从远处走来,看见青于蓝怅然若失的模样,忍不住嗤笑道:“亲王还是太年轻了,这种事情以后会很常见的。”
说完捋着胡子,仰天大笑着离开。
留下青于蓝一个人风中萧瑟,一个人干巴巴的笑着。
“哟,还看呢?这么喜欢,下次再给你染好啦。”魏翎翊从舅父身侧走出来,笑得嘴歪眼斜。
两个人一起调侃,走向会客厅。
“亲王快跟上,商量正事呢。”
青于蓝遮遮掩掩地给二人沏茶,拉着个脸像苦瓜一样,即便是笑也是苦笑。
“哎呀,别伤心了,我把鹊洲渡让给你还不行?”
青于蓝眼神一亮,喜出望外,“真的假的?”
魏翎翊冷笑一声,“假的。”
青于蓝知道自己被耍,小发雷霆,也不管自己的红指甲了,故意将茶杯磕得当当响,溅出来的热茶差点烫到舅父的手。
祁良紧急闪躲,茶水溅在他心爱的绣花鞋上,那是姐姐给他绣的。
“年轻人,情绪不要外露啊,很伤人的。”说完他拿出手帕,弯腰擦鞋。
魏翎翊换上一副笑眯眯的脸,“骗你的啦,骗你的啦。”
“君、无、戏、言!”四个字一个字一个字从青于蓝牙缝里挤出来。
“哎呀不要伤了和气。”魏翎翊上一秒还在笑盈盈地安慰青于蓝,下一秒她就换了一张脸,擎着茶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青于蓝,“想不想当一回真、君、子啊?”
青于蓝再回头看向祁良,祁良正好擦完鞋子抬头,也是眉眼弯弯一副慈祥模样,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屋里的炭火烤得通红,噼里啪啦地响着。
“老大,我们刚要动手,就发现有人闯进来,木槿掩护我们,被那两个人一剑刺死了。”
“知道了。”
寇飖坐在由皮毛包裹的椅子上烤火,眼神飘向洞外的落叶。
她拿起一把君子剑,目光落在剑刃上那刻的板板正正的“月”字。
暗自喃喃:“没想到吧,最后给你收尸的是我。”
“年年行刺年年失败,这梁家的高墙确实高啊。”
寇飖收起翘起的二郎腿,拿起刚温好的酒,缓缓倒在地上。
今年不行那就明年,明年不行那就后年,梁家总有死绝的那一天。如果老天不收,那就她亲自来收。
为了家父,也是为了已故的挚友。
“入秋了,距离上次运送的补给已经过去三个月,宫家是不是又要运一批了?”
“老大,这宫娘子貌似学聪明了,她这回不在鹊洲渡泊船,咱们……该怎么过冬啊?”
寇飖叹了口气,看向落叶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倦怠疲惫。
这翎城商业繁荣,却不产粮,她以前设的粮仓也被官府抄用。
以往只能抢宫家娘子的商队,将她的瓷器倒卖,如今有些难办啊……
北风越刮越大,将山间的树刮得歪七扭八,将枫叶刮至一城山的山脚。
火红的枫叶被一只粗糙的手捡起,凝视,赞赏,“这么红的叶子也舍得刮下来,秋风当真无情啊。”
“殿下说的‘真君子’就是来此处附庸风雅吗?”青于蓝四顾,面上不解。
魏翎翊回头,勾唇,挑眉,一副欠揍的模样,“不行吗?”
青于蓝讪笑着,“当然可以。”
他还以为让他当的“真君子”是什么舍生取义、杀生成仁的事情,没想到就是简简单单的吟诗作对,演一下文人骚客。
恍神之间,魏翎翊已经走上登山的石阶,“走,我们走主峰,其余的山脉就交给桓衡和其他人。”
蜿蜒陡峭的山路上,魏翎翊轻轻松松一步跨三个台阶,遥遥领先。
青于蓝虽说没有落后,但是体力显然赶不上魏翎翊,面上虽不显,但是在寂静的深山中,他急促的呼吸声早就顺着风传到魏翎翊的耳中。
“就算你是一个细作,应该也是按照世家子弟的标准培养的。”她回头看着撑着膝盖,艰难呼吸的青于蓝说,“怎么,君子六艺没学透吗?”
青于蓝额头与脸颊泛红,强撑着微笑,“瑞安亲王可不会培养一个可以刺杀他的细作,学的都是皮毛,多而不精,只要不露馅就行。”
“哦,那他也挺差劲的,还怕以下犯上,看来他自己也不是人心所向。”
面对魏翎翊的刻薄,青于蓝无话可说,毕竟她说的都是真的。
一个深得人心的亲王怎么会去当细作,并且找到他这个倒霉鬼当细作的替身呢。
正出神,青于蓝突然感受到腰间受力,一条锁扣突然扣上他的衣钩,将他往前拽,“跟着我,这个山的布局有些怪,小心走丢了。”
石阶上,青于蓝被魏翎翊牵着走,一条细细的锁扣扣在青于蓝腰间,锁扣的另一端牢牢握在魏翎翊手上。
青于蓝的一呼一吸都通过那条锁扣传到魏翎翊手里。
“怎么这么久都没看见什么寨子呢?难道宫娘子讲的都是真的?”青于蓝心中疑惑。
“怎么?你不信她?”
“难道你信?”青于蓝反问。
魏翎翊没有回答,答案显而易见。
不久,她站在分叉路口停下,神情严肃,冷冷说道:“中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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