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42

正说着,他忽然觉察到身旁一道视线,一扭头,就见不远处的吧台旁,浅发色的外国男人正盯着这边好奇地看。

褚本兴下意识瞥了一眼男人,待转回头再看时,那人却走进了里间,从他这个位置依稀可以看见两人的身影凑在一起,时不时望向这里,似在商讨着什么。

他抖了抖,莫名蔓延起一阵说不上来的别扭。

“冷吗?”对面抬眸。

褚本兴:“不,不冷。”

不仅不冷,还他妈有点儿热。

于是他脱掉了制服外套搭在身后的椅背上。

“哟,艾。”笑声太过熟悉又太过刺耳,以至于褚本兴不用看就知道谁来了。

“艾”抬起头,友人的脸就在旁侧,笑得极为欠揍:“在外面缓好了吗?啊,这不是巡捕房的探长吗,来吃饭?”

褚本兴拧着眉从那别扭的口音里辨认出信息,然后道:“对,我来吃饭,嗯,吃饭。”

什么废话,来餐馆不吃饭难道办案子不成?

其实还真别说,他四下瞄瞄,这地方之前确实有场命案来着。

“看来你的新菜谱已经做好了。”特里·艾森终于翻完了最后一张纸,开尊口道,“既然你很闲,那就去准备吧。”

古斯曼:“不是,我……”

男人递出菜单:“海鲜汤做淡一些,其余随意。”

主厨翻了两页,只觉眼前一黑:“……我可以随便加料然后难吃死你吗?”

“这顿饭可不止我一个人吃。”特里语气坦然,仰身靠在椅背上,抱臂看着挚友。

气氛出奇的不对,褚本兴张口正想说要不算了,一瞥眼却瞅见主厨一脸算计。

褚本兴:“……”

不知筹划着什么报复行动的主厨笑眯眯拍了拍友人的肩膀,拉着男友一路招呼闪进了后厨。

“你朋友眼神儿不对。”他直觉道,“八成是要给你整点儿乐子。”

男人没说话,想到什么,嘴角微扬似笑非笑,他抬手抽了身后书柜上的某本书,随意翻了几页就这么读了起来。

这回褚本兴倒成了闲人,他左看右看观察了一圈餐厅内部的装潢,又掰着手指头看了看已经愈合的伤口,思考良久后,问对面:“你们这儿电话机在哪儿,我借着拨个电话。”

特里抬头望着他,指路道:“进门直走左边的吧台上,可以直接打。”

他道谢,起身朝吧台走。

王国权这时候大抵还在办公室里批文件,他索性直接一个电话拨到了督察办公室。

“喂,你好。”

褚本兴:“喂老王,我褚本兴。”

“哟,你啊。”王国权放下茶杯的动作又收回,“咋着,案件有进展了特地来跟我讲讲?”

他随手拿出裤兜里的记事本翻开:“差不多,但不是这事儿,我跟你讲其他东西。”

“啥?”

“早上跟我出去的那个队回去没有,回去了你跟他们讲一声儿下午不用出勤了,让他们歇着吧。”

“为啥,人做啥惹着你的事儿了?”

他没正面回答,只是说了几点顾虑,毕竟人的确不是容易招惹的,背后又没个谁支持,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连累了别人,那真是有理都没地儿辩。

王国权听了也没说什么,只让他留点儿心。

末了又不知道和悉悉索索聊话,听筒杂音了一阵儿人回来讲:“小宋嚷着要跟你一起查这个案子,他说你都跟他讲了就应该相信他的职业操守,那不,人正因为你今儿个早上出去没带他搁那念叨我一上午了,耳朵差点儿没给我听出茧子来。”

“嗐,我那不想着太那啥了,他要真下决心就让他来呗。”他说,“我现在搁世纪广场这吃饭,过一会儿你再让他过来。”

“成,我跟他讲。”

他挂了电话往回走。

******

“今天也在忙案子?”刚一落座,对面那人冷不丁问道。

手上这起案子涉及高层利益,多方庇佑到现在,民间听不见一星半点的风声,褚本兴于是模糊答:“外出任务。”

特里·艾森点头表示知晓,撑着头看书没再多问。

隔了半会儿,身后出现轮子滚过绒毯的细微声响,侍者推着餐车进入视野里。

“两位先生,”古斯曼不知何时站定在桌前,面上微笑,“该上菜了。”

就见侍者弯腰从餐车里端菜摆盘,某人则自然而然走到了友人身边,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

呦,他心道,好戏开场了。

幻想里朋友间对峙的戏码并未如期出现,倒是对面抬眼对立在旁侧的侍者道:“去拿一双筷子来。”

“不,”褚本兴连忙抬手,“啥餐配啥具,用的惯、用的惯。”

说着他拿起叉子上手就卷了一块头面在碗里:“我直接吃了噢,一会儿还有事儿忙。”

对面俩人没吱声,瞅眼看他狼吞虎咽吃了两口,却忽然又放下叉子转头猛找东西。

“找什么?”特里事先反应过来。

褚本兴难受地按脖子:“……这他妈里面加了啥?我去呛死我了,来点儿水咳咳咳…咳…”

侍者慌忙递上水,他接过猛灌一几口,断断续续又咳了一阵子,咳的褚本兴人实在受不了站起身说去走走,徒留两人在桌前僵局。

“你加了什么。”

表面看着清淡的一份面呛到了一位中国人?笑话。

古斯曼眼睁睁看着友人又仰靠在了椅背上,背上冷汗直出:“呃…我其实是想整你来着的,但没想到……”

“没想到我没吃到反被客人吃进了嘴里。”特里·艾森替他解释完。

古斯曼心道完蛋,干脆破罐子破摔:“拜托老兄,我哪里知道会被他吃到?我还特地把那一份做的那么没有美感可言,就为了让你‘贴心’换盘坐等上钩呢!”

特里:“……”

“谁知道你这次居然没装绅士,”挚友嘀嘀咕咕,“白费我一番绞尽脑汁与苦心……”

特里:“…………”

“那真是辛苦你了。”他不咸不淡道,“既然如此,你看起来也不是很想要换过食材的价格,那么到时餐后我会如愿按原价支付餐费。”

“啊?!!”古斯曼只感头顶晴天霹雳,哀嚎道,“不对不对、你不能这么对我、艾!!!”

天知道他为了整这个人特地换了更贵的食材,就为了某警官在场时让他拉不下面子不付钱,谁成想……

玩儿阴还得阴人玩儿啊。

于是褚本兴缓气回来看见的就是某人生无可恋地趴在桌上,旁坐那人正堪称唯美地切着牛排。

果然啊,即便好戏正在进行时也难避免反转再反转。

正坐着,面前搁置了一盘子菜,头顶传来声音:“吃吧。”

耳旁却又有人道:“先生,介意我坐您旁边吗?”

他抬头一看,那个刚才在吧台打量他的人。

褚本兴想着要拒绝那盘菜,此刻却有些没转过弯儿,伸手就顺势拉近了过线的餐盘,偏身说:“坐,随便坐。”

人一多,吃饭倒像是在聚餐。

如果身旁是王国权和宋湖阳,褚本兴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心叹忙了这么久也没一起吃过一顿饭,便琢磨着挑个好时间,是时候拉着老头和小伙去吃顿好的了。

“吃不惯吗?”

对面男人似乎发觉了他的愣神,关心问候。

褚本兴抬头:“还成,挺好吃。”

一旁给对象盛汤的主厨听后得意洋洋:“听见没,艾,人家警官都在夸我厨艺不错哦。”

男人哼笑一声:“想必你中文学得还是太过零散,所以对‘还成’和‘挺不错’有什么误解。我建议你去十字路口街角那家书店多买些中文解读,这样便于你读懂客人话里的更深用意。”

古斯曼:“……我到底什么时候能从你嘴里听到一句褒赞的话?!”

“哦?”特里挑眉,然后闭眼微笑点头三件套,“是的古斯曼,你很棒。”

古斯曼:“…………”

喝汤的利尔奇:“哈哈哈哈哈咳咳……”

褚本兴撇着头嚼菜,人长这么光文,嘴居然这么毒。

嚼着嚼着他就感觉脑门儿上那根筋越跳越快,仿佛每一次咀嚼都带着震跳。

吃了一会儿,他放下刀换了手去摁太阳穴,原先的那阵子疼痛夹着困倦再次席卷上来,嘴里的饭菜也因着变得味同嚼蜡。

正当他晃神之际,餐厅的大门忽然被推开,檐上的铜铃“叮铃铃”响个不停,一人闪进室内,脑袋转得飞快。

“探长!”终于看到了自己要寻的目标,宋湖阳惊喜大喊,“可算找着你了,案子有重大发现!”

“真的?!”一听这褚本兴就清醒了,他当即起身,“可算让逮着那孙子了,走走走!!”

“不好意思,我有点儿事儿先走了。”说着人就直冲门外,一眨眼便没了人影。

很显然,即便是一件案子即将侦破,也没能改变餐厅里原有的氛围,不相干的永远不会有人去在意,管他与谁千丝万缕。

“真是匆忙。”利尔奇看着窗外,手上拿着某人搭在椅背上遗落的外套,神情犯难,“这件衣服怎么办呢?”

莹红波动,特里轻轻放下酒杯,注视着制服随之摆动的袖口处那颗长年累月擦碰而被磨平的袖扣,他摊开手。

“给我吧。”

废话太多了,分两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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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章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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