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磕破了头

天色渐暗,傍晚的春风带着凉意拂过大地,吹弯了家家户户灶炉的炊烟。

忙活了一天的庄稼户纷纷扛着锄头,从田间地头往家赶去,路过小溪边时,顺手捞起玩得忘记时辰的皮娃子。

厚实的大手一把拍在孩子的屁股,“玩玩玩,就知道玩,都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回家帮你娘烧个火。”

“哎呀爹,你轻点,我疼……”

另一个庄稼汉也在寻摸自家孩子的身影,扫了一圈没看见影子。

“石头,你看见大龙了吗?你们今天怎么没在一起玩?”

石头挣扎半天,才把自己的屁股从老父亲手里解救出来,一边捂着往前跑,一边回头回答那人的话。

“二旺叔,大龙二牛还有虎子他们去东山了,对了还有云海叔和沐沐也去了。”他其实也想去的,但是怕他爹的“巴掌糕”,犹豫再三还是没敢。

“啥!”云二旺一听,眼睛瞪得老大,生气和害怕的情绪呼呼从心底冒出来,当即迈着大步往东边跑去。

云朵村地处天裕国的最东边,再东边就是绵延不绝的高山,虽说离村边最近的山地不算很陡峭,可现在是春天,草木茂盛,万物复苏,万一从深山跑出来个大虫或者被毒蛇咬了……

越想云二旺越害怕,眼瞅着太阳马上下山,春天天黑得本来就早……他恨不得马上找到小兔崽子,揪着回家揍一顿。

石头他爹也知道这事不小,村里好几个孩子都去了,还有云湖家的宝贝疙瘩沐丫头……他冲自己家儿子吼道:“石头,你跑着去通知你大柱爷爷和云湖叔,村长家里也去一趟,赶紧让大家出来找,跑快点!”

石头得了命令撒了欢地去了,云大力则转头追着云二旺的往东边去。

…………

云大柱家的地不在这个方向,他四个儿子,哦,小儿子云海还小没地,剩下三个儿子加上云大柱的田地都在南边,离他们家也近。

他们家人丁兴旺,孩子多,也没分家,平时都在一起吃饭,所以烧饭是个力气活,一般由三个儿媳妇一起烧。

四个大男人带着几个半大小子呼啦啦回家,被云秀赶去洗了把脸和手,瞧了眼院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沐沐和云海呢?还没回来?”

云秀端着一大盆黑面馍馍走出来,“没呢,这俩皮猴子,越来越能闹腾了,天不黑不着家。”

这时,大门被“砰砰砰”地敲响。

“大柱爷爷,云湖叔!快开门啊!”

云大柱黑眉一皱,谁啊!吃饭的点来敲门……那敲门声实在急促,听声音还是村里哪个娃子。

“云棕,你去开门。”云大柱随手指了一个孙子。

云棕连蹦带跳过去,门一打开,石头就蹿了进来。

“大柱爷爷,你家云海叔和沐沐去东山啦!爹让我过来告你们一声,赶紧去找人。”

石头喊完话,一溜烟儿跑了,他谨记爹的话,还得告诉村长爷爷呢!

“什么!”

云秀一惊,差点没端住手里的盆,后面出来的大儿媳唐氏急忙扶了一把,才拯救了大伙儿的晚饭。

云秀的脸色煞白,一颗心全在孙女儿和小儿子身上,直接放了手去抓云大柱的胳膊。

“他爹,怎么办啊,这俩孩子怎么会跑到山上去,这个时辰还没回来,不会有啥事吧!”

听到消息的沐韵心更是身子瘫软,好在小云氏扶了一下才没倒地上。

“沐沐,我的沐沐……”云沐沐是她拼了命生出来的小闺女,她的宝贝,一想到她要是出事,沐韵心觉得自己也活不成了。

不止是沐韵心害怕,全家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一家子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娃,稀罕的要命,平时养着护着,纵使家里穷得天天吃黑馍,也舍不得让她干一点活。

“云海这个臭小子,怎么不看好侄女,让他在家就是看侄女的,他倒好,带着沐沐去东山!”云大柱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嘴上这么说,他心里也着急小儿子,“老大老二老三,带着家里的火把,我们快去找,趁着天没完全黑,一定要把人找到!”

“是,爹!”

三兄弟去找工具,不仅要带火把,镰刀斧头也要带着,万一遇见野兽,这些都是护命的家伙。

“爷爷,爷爷,我们也要去!”

几个小的早就按耐不住了,小妹那么可爱,绝对不能有事!

云大柱眼皮耷拉下来,视线扫过一圈,几个半大小子立刻挺起胸膛,想让自己更加高大。

“云林,云桐,云松你们三个跟着去,剩下的在家里待着。”

被点到名字的三人眼睛一亮,去找各自的爹要武器,剩下三个要不年龄小,要不身体弱,去山上反而还要分心照顾他们。

很快四个大人带着三个半大小子出了家门,唐氏拎着装馍馍的布袋在后面喊道:“哎,你们几个都没吃饭,带几个馍馍边走边吃啊!”

走在最后的云林接过他娘递过来的布袋,小跑着跟上大部队。

路上还遇见不少汉子,有些是孩子也去了山上的,还有些是热心肠过来帮忙的。

十多个汉子边跑,边往嘴里塞着馍馍,没有腌菜就着,也没有水,一个个抻着脖子硬吞,不吃不行,一会儿还不知道要找多久,大家都是干了一天农活,不吃点东西哪有力气找人。

昏暗的光线下,前方的山体仿佛一只巨兽,随时会把他们的孩子吞入腹中。

云湖的心砰砰砰直跳,根本不敢想象如果找不到自家闺女会怎么样……

村长黝黑精瘦的手举着火把,正欲让众人开始上山,山腰不远处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众人心神一紧,难不成是孩子自己回来了,或者……有什么野兽下山了?

所有人握紧手中的武器,成年人把半大孩子挡在身后,眼神死死盯着那处,若是发现不对,立刻出手。

“村长叔!找到了!孩子都找到了!”

原来是云大力和云二旺,他们看到山下聚集的火把,扯着嗓子呼喊。

村长也认出两人的声音,松了一口气:“是大力和二旺,快,我们上去几个人接应一下。”

孩子多,天黑不好走,他们还没火把。

“我去!”

“我也去!”

云大柱和云湖小跑过去,其他有孩子在山上的汉子也跟了过去,相比过来帮忙的人,他们更加急切。

谁知心刚刚放下来,云二旺就给他们了个坏消息:“有几个孩子受伤了,走不了路需要人背着,没办法腾出手举火把,多上来几个人。”

“什么!”

众人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云湖,心里的不安越发扩大,手脚并用往云二旺的方向爬去。

本想待在山下接应的汉子最终还是上了山。

“沐沐呢,我家沐沐怎么样?”

一见到云二旺,云湖就问。

“沐沐的头磕破了,流血有点多。”

云大力侧了侧身,他身后背着的正是云沐沐,小女娃额头还在流血,脸色惨白,无力地趴在他身后,惨兮兮的小模样看得云湖和云大柱心抽抽地疼。

云大柱想到还有个小儿子,连忙问云大力:“我家云海怎么样了?”

“云海没事,蹭破了点皮,我怕他们走路不安全,就找了个地方让他们先躲着。”

云大力小心地将云沐沐送到云湖怀里,云湖转身对云大柱道:“爹,我想先送沐沐回去。”

“对对对,沐沐额头还在流血,老二还有云松,你们跟着一起,赶紧送沐沐给村里大夫瞧一瞧,剩下的人跟着去找云海。”

得了命令,三人分工明确,云河举着火把在前头开路,云松在他爹身边扶着妹妹,往村头的王大夫家跑。

云沐沐半昏半醒间,发现抱着自己的是她爹,积压在心底的恐惧和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大颗眼泪顺着脏兮兮的脸蛋掉落,“爹呜呜呜,疼,头疼呜呜呜……”

云湖本来还气她偷跑山上,准备了一肚子话想好好训训胆大包天的小闺女,可真看见小闺女糊得满脸泥和血,又哭得这么可怜哪里还记得要给她长教训。

“沐沐乖,不哭哈,马上要到王大夫家了,等大夫给你用了药就不疼了哈。”

说完,脚步加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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