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谢一玲躲在正悄悄的躲在对着后院的落地窗的窗帘后面,偷偷的观察着在后院抽烟聊天的三个人。
经历了刚才来自胡智志的那记未遂的“袭击”之后,谢一玲的心脏到现在还在兀自“咚咚咚”的狂跳着,脑子里也乱糟糟的,她不知道该怎么解读眼前的局面,因为这个中午比她所能预料到的最糟糕的状况看起来还要糟糕。
不过话说回来,谢一玲这会儿看着后院三个人和谐相处的画面,也不得不承认,胡智志现在看起来不仅很开心,还挺放松的,而这种情形在他身上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而且,不止胡智志状态不错,成家那两口子看起来也挺自然的,对待她儿子的样子就像平时对待她的样子一样,甚至比对待她的样子还好、还放松,一点儿也不像他们平时见了她那么慌手慌脚的样子,这一点完全出乎了谢一玲的预料,让她觉得很不可思议。
“我觉得他们挺喜欢智志的。”谢一玲大声的跟已经坐回到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刷手机的胡宇说道。
“嗯,”这一次胡宇听见了,“你别老那么紧张,过来坐会儿、喝点儿茶,这茶真挺不错的。一会儿他们聊完就回来开饭了。”
“我知道,”谢一玲一边用手胡捋着胸口一边说,“可我就是……心里发慌,谁知道一会儿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话虽这么说,不过这之后谢一玲的表现还算不错,等那三个人回来开饭,甚至到饭后闲聊的时候,她都基本上没有再瞎唠叨过一句废话。
谢一玲和胡宇主动的变成了壁花,让那三个年轻人尽情的聊天。而这段时间胡智志的声音也平和了下来,再也不像刚一开始那样粗声粗气的了。
这顿饭吃得无惊无险,而饭后喝茶吃水果的时候,这三个年轻人竟然讨论起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来了。
“我最喜欢《灌篮高手》了,”成实说,“就因为这个我初中的时候才加入校队打篮球的,还因此保送了高中。其实我高二以前学习成绩都不怎么样,要不是中考的时候体育生有加分,我那成绩肯定上不了省实验。”
“那你在校队的时候遇见赤木晴子了吗?”黄若愚忽闪着眼睛,笑嘻嘻的问成实。
“哪有赤木晴子啊,只有赤木刚宪那样的控制狂。”成实说完哈哈大笑了起来。
“但你别说,我们学校拉拉队还真有赤木晴子,”胡智志兴奋的说道,“肤白貌美大长腿!我那会儿个儿还没抽起来,拉拉队的那些妞儿们个个比我高出一个头去。”
“真的吗?那你有没有……?”这回轮到黄若愚哈哈的笑了起来了。
“我?那倒没有,因为我喜欢《足球小将》所以我是足球队的,我们学校那会儿看足球的女孩儿几乎没有,她们都去看打篮球的了,只给篮球队拉拉……”
这些话题完全出乎谢一玲的预料,她甚至不记得胡智志会踢足球、上学的时候参加过学校的足球队,在她的记忆中她的儿子只是一个数学天才,与其他任何学课都没关系。
胡智志小时候,谢一玲的工作太忙了,忙得无暇顾及她这个独生子,忙得她只得把她的独生子送进了寄宿制的私立学校,而且每个礼拜把孩子从学校里接出来过周末就已经耗费掉了谢一玲的全部耐心,因次每次和儿子相处的时候她完全不想和儿子聊天。不过这也不能全怨她谢一玲,因为胡宇这个当爹不是也工作很忙,也没时间与精力管孩子吗?不是一到周末也精疲力尽只想睡觉吗?那么大家都有工作、有事业,为什么额外照顾孩子的责任就要女人全部来承担呢?
不过看到那三个年轻人聊得很开心,笑得很开怀,谢一玲还是打心眼儿里高兴的。大概是因为一颗心放松了下来,听着三个年轻人开心的聊天,再看向窗外的时候,谢一玲觉得连小里小气的纳帕谷5号的景致都变得生动了起来。
“我们今天过得太高兴了。”道别的时候谢一玲真心的说,“谢谢你们。小黄,你的菜烧得真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现在很少有你这样的女孩子了,真的。要不是你已经结婚了,我一定鼓励我们智志追你!”
不过也正是在这同一时刻,有那么一秒钟吧,谢一玲突然又担心起胡智志会再次袭击她,或者是说出些什么令人尴尬的话来。
但是这次胡智志没有让任何人尴尬与不安。他规规矩矩的正在跟成实说话并握手道别。
在说完一连串的感谢、祝福,以及未来再见面的承诺之后,两家人终于在纳帕谷5号院门口分开了。
“你今天的表现真是太棒了!”见胡家人走远了,黄若愚和成实一边往客厅走,一边对成实说道,“要是你不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我是说要应付一个……神经病……和他那对看起来也不太正常的爹妈……”
成实本来想要再调些金汤力喝,但是在这一刻他突然改变了主意,觉得应该喝点儿更带劲的酒,于是他去酒柜里取出了一瓶威士忌,并对黄若愚解释说:“这并不是我怎么‘应付’他的问题,我只是像对待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对待他,还有他爹妈,仅此而已。”
“这就是我想讲的,所以我才觉得你了不起,你嘛并没有区别对待他。如果你不在,我可能会把他当成动物园里的动物看,就像谢老太太对他那样。你发现没有?咱们把他从谢老太太身边带走的时候,他突然就恢复理智了,不大吼大叫,也不那样踮着脚走路了。其实我觉得他人嘛还蛮不错的,而且也蛮聪明的,他说的一些东西可以说非常有见解。”
“嗯。”
“而且他也蛮懂我们的,他讲我们是‘真正的男人’和‘真正的女人’,哈哈,听起来还蛮让人受用的。”
“是啊,他妈还惦记让他追你呢!”
“讨厌啦,谢老太太总是胡讲八讲!”黄若愚娇羞的一笑之后继续说道,“说起来石头哥哥,他其实是第一个能够理解我们的计划、知道我们在讲些什么的人,是吧?”
“是啊,”成实喝了一大口酒,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欣赏着窗外的彩虹——彩虹终于出现了,“但是你想没想过?这正好说明,咱们跟他一样crazy。”
黄若愚走到成实身后,伸出双臂环绕在成实胸腰间,然后把头紧紧的贴在他的后背上,温柔的说到:“I don't care。”
“我也不在乎。”
但是就在他说出“我也不在乎”的同时,一股莫名其妙的沮丧感袭击了成实,这种感觉跟平时星期天傍晚的惆怅是不一样的。成实明白,今天这个奇怪而又让人兴奋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在越来越暗的天色中,他愈发明白今天只是一个短暂的跳脱,而十几个小时之后他又得要面对“星期一综合症”给他带来的压抑感,以及那无可抗拒的疲惫感了。
即使背后紧搂着成实的黄若愚给了他一丝安慰,但那种无边无际的焦虑还是在成实身体里觉醒了:他感到灵魂被禁锢,而且有一种对未来的不祥预感。
这会儿,成实渐渐的发现,黄若愚其实也焦虑了起来,因为她的拥抱变得越来越僵硬,可她却在想方设法让这个拥抱显得自然一些。
他们就这样久久的、僵硬的拥抱着站在那里,就好像他们心有灵犀的知道对方需要自己努力这样做一样。
“明天真不想去上班了。”过了很久,成实才低声的说出了这句话。
“那就不要去了嘛,请假休息一天。”
“不行啊,”成实叹了口气,“明天必须得去,安哲远约了我明天和他一起吃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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