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为白和柳深坚定的眼神又有了些许动摇，但林露声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自然，无懈可击。

何况从局内表现来看，林露声的发言质量太高，黎宣皓的几次描述都挺模棱两可，而且还真的急了。

林露声眼神不闪不避看向黎宣皓，竟然带着些许怜悯的意味：“要不再赌一把，如果我不是卧底，你就……”

黎宣皓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忽然很好奇他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把我二月份的时长全播了。”林露声缓缓吐出这句话。

薯条：“噗……”

宣告出了名的鸽子大王，每个月都播不满自己时长，再加上银河的二十个小时，真戳中了他的死穴。

黎宣皓的眉梢跳了跳。凭他的直觉判断，几乎十万分确定林露声就是那个卧底，但卧底游戏除了证据，表情和态度也至关重要。林露声实在是个很好的赌徒，胜券在握的表情，让人忍不住开始质疑自己的判断。

“不是吧，玩这么大？”徐新岚咋舌。

林露声的眼神明亮而挑衅，黎宣皓又开始感到烦闷，他总是一副很要强的模样，永远要和自己分个胜负。被这样的目光直直注视着，他的心跳越来越急促，各种心绪在脑海中彼此吵嚷着，相持不下。

其他人的投票已不再重要，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这两人又一次的针锋相对上。空气安静了漫长的三秒钟，被冰球撞击杯壁的声音打破，黎宣皓移开视线，拿起杯子，仰脖猛灌了一口。

“算了，本队长大人有大量，”他吐出一口气，“一把游戏而已，就让你赢吧。”

酒精火辣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黎宣皓稍稍有些上头，林露声却不怎么领情，轻嗤一声：“不算你让我吧。”

“哎呀，”夏为白出来打圆场，“所以现在游戏算不算结束了？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到底谁是卧底？”

徐新岚道：“算结束了吧，不管投出去的是谁，另一个肯定是卧底了。”

“啊，我忘了题是你出的，你一直都知道答案吧！”薯条看向徐新岚，徐新岚只是摇头苦笑。

林露声按亮手机屏幕：“应该是我吧。”

“啊？真的假的？”樊雨吃惊道，“所以你的词是什么？”

“李白。”林露声话一出口，发现还有一个声音和他异口同声。

黎宣皓一副“看吧你们不信我”的气愤模样。

夏为白说了一声“我去”，“银河演技也太好了吧！我发誓我是看表情被骗的。”

柳深懊恼地挠头：“我也被骗了……黎哥，你确定他是卧底为什么认输呢？”

为什么？黎宣皓自己也说不清。直播时长虽然是很重的筹码，但黎宣皓从小就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

只是那一个瞬间他清楚地意识到，比起他，林露声更不想输，于是“赌了”两个字卡在喉咙里。

“我说是为了世界和平你信吗？”黎宣皓的声音懒懒的，一听就是胡扯，“行了，菜都上了，先吃饭吧。”

“这一局算平民输了，输的罚酒罚酒。”徐新岚唯恐天下不乱，指挥道。

夏为白喃喃道：“我是什么老倒霉蛋？一局下来，已经罚了三杯。”

薯条道：“想一键查询银河爹千机牌战绩，应该胜率很高吧？”

林露声：“什么是千机牌？”

薯条：“……很好，完全符合人设。哪天我们线下玩一局吧，绝对效果拉满！”

运营总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初心。

林露声在玩谁是卧底的时候锋芒毕露，游戏结束立刻又切换回原人格，埋头吃着自己的饭，不对融入集体聊天进行任何尝试。

这家餐厅不算徒有其表，西班牙海鲜饭做得很好吃，几人各自动筷后不久，黎宣皓忽然开口：“庆祝今天首胜，大家不碰个杯吗？”

老板发话，众人纷纷附和，黎宣皓看向慢吞吞伸手的林露声，挑眉道：“还庆祝我们的新成员银河发挥出色。”

林露声早已猜出黎宣皓要酒是冲着他来的，游戏里没有赢过他，便又另找理由劝酒。

KAGAMI的水晶杯握在他修长的手中，分不清哪个才是艺术品，林露声举杯稍稍示意了下，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他不知道黎宣皓想灌他酒背后的目的，但无论什么目的，他都不可能达到。

果然，黎宣皓看见他痛快的喝法，表情没有一开始那么轻松了。

一杯过后，服务生给所有人都续了酒，林露声晃了晃杯子里的冰球，朝黎宣皓抬起手：“谢了，回敬一杯。”

徐新岚给薯条使了个眼色，薯条翘起嘴角，脸上明晃晃写着：这孩子又作死。

林露声“敬酒”，正中黎宣皓下怀，他自然不可能不接，立刻提了一杯。他虽不是什么海量，但出身商贾，觥筹交错的场合没少去，喝过一个林露声不在话下。

虽然耳朵和眼眶隐隐有些发热，但脑子还很清醒，看林露声一脸淡然的样子也越发不服气起来。

黎宣皓往嘴里放了一根薯条，被酒精影响的舌头其实尝不出太多味道，所以他嚼得很慢。

隔了没多久，黎宣皓又开腔了：“你今天在解说台上又喷我，理所应当再喝一杯吧？”

“呵呵，”不知是不是喝了酒，林露声的笑声听起来越发意味不明，“并非喷你，只是问你服不服而已。”

“不服。除非你喝了这一杯。”

林露声端起酒杯，反问：“只有我喝？你是在灌我酒？”

黎宣皓耳中警铃一响，他必不可能承认：“怎么可能？我们战队吃饭都是这么庆祝的，教练你说是不是？”

徐新岚已经看出了些许端倪，忍住想笑的冲动，敷衍地点点头：“是啊是啊，宣告就是越尊重一个人，越喜欢敬那个人酒的。”

黎宣皓：……？

虽然是叫他打配合，但这也扯得太离谱了点。他瞪了徐新岚一眼，硬着头皮道：“没错，你喝我也喝。”

几个队友眼睛都看直了，就见黎宣皓和林露声两个人你来我往，互相说着鬼话，连喝了几杯高度威士忌。

夏为白扶住两边太阳穴：“等等，我是喝多了吗，还是真的不小心进入了某种循环？”

樊雨喃喃道：“队长喝假酒了？”

黎宣皓仗着喝酒脸上从来不红，在酒桌上虚张声势罕逢敌手，偏偏林露声连喝了五六杯，脸上的表情依然是皮笑肉不笑的。

不可能，黎宣皓用力睁着眼睛，他绝对醉了，呵呵，硬撑罢了！

“再来一杯，就为了庆祝……庆祝我们第一次一起喝酒。”

“那很值得庆祝了。”林露声的眼神逐渐带上看傻子的同情，但黎宣皓浑然不觉。

黎宣皓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刚刚想干嘛来着？

对了，要喝倒林露声。

然后想干嘛来着……？

是了，他就是好奇，林露声到底为什么那么缺钱。有句俗话说得好，酒后吐真言。

“我……我真的……”他的声音在嘴里打了个转，有些含混起来，话说到一半，莫名短路了半秒，在林露声“洗耳恭听”的目光中，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我想请问，”林露声的声音依旧冷静得不像话，“黎宣皓喝多了不会攻击人类吧？”

……

徐新岚摸了摸自己的马尾，其实战队禁酒，偶尔的庆功也只是象征性小酌，他对黎宣皓的酒品一无所知。

谁知道黎宣皓今天又哪根筋不对了，非要和林露声一较高下。

在场唯一有发言权的人只剩下薯条。

“呃，”她欲言又止地笑了笑，“打人是不会的，其他的……你等着看吧。”

林露声不怎么想看，但黎宣皓已经脚下发飘地朝他走过来，于是做好了充分的防御准备。

黎宣皓刚刚抬手，他就伸出手臂挡去，谁知道黎宣皓一把抓住他的椅背。

还一脸愤怒地道：“林露声，给我道歉！”

林露声：“？”

林露声：“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这句话完全没有进入黎宣皓的脑子，少年很执着地重复：“和我道歉。”

林露声：“……说说理由？”

黎宣皓：“我贵为队长。”

“……”林露声说，“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哦，”黎宣皓立刻抓错重点，认真盯着他打量，“你笑了吗？”

被凝视的林露声：微笑。

黎宣皓异常敏锐：“你嘲讽我呢吧。”

林露声油盐不进：“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你，给我道歉。”

“转人工。”

黎宣皓继续人机发言：“道——”

林露声：“对不起，但是我能揍他吗？”

薯条已经笑得瘫在椅子上抽抽，看在亲情的份上，还是打算阻止黎宣皓的皮肉之苦：“你放心，我已经把这段录下来了，而且发在了相亲相爱一家人里。”

这制裁已经很严酷，林露声立刻情绪稳定：“也好。”

樊雨小心翼翼地举手：“我能要一份吗？”

柳深绷不住了：“黎家的群也叫相亲相爱一家人？”

倔强等待林露声道歉的黎宣皓被“对不起”触发了开关，连后面他说的是什么都没有听清，很倨傲地点了点头：“你知道就好。”

林露声简直无语了：“他喝成草履虫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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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