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慢慢地睁开眼睛，这次和之前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外面仍旧只有机器响动的声音。

他瞳孔涣散地望着前方，好一会儿才有了焦距。

之前的那次醒来遇到的事情还是对他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在失去的意识的那一刻，他还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了。

没想到他还能醒过……

中原中也漫无目的的想着。

这时，玻璃碎裂的声音突然响起。

离他很近。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低头看出，那里还是黑乎乎的，不见一点光亮。

玻璃碎裂的声音还在继续响起。

在中原中也没看到的地方，裂纹就像是蜘蛛网一样在培养槽蔓延，随即布满了这整个培养槽，好似到了极限，哗啦的声音响起。

中原中也微愣。

随着那道声音的出现，周围的黑色也瞬间褪去，光亮映入中原中也的眼睛，还是让他有些不适应，刺痛感从眼睛处蔓延到大脑，看不清……

他眼前只有一团模糊。

中原中也陡然感觉身体一轻，那些束缚住他的东西被扯断了，他低头想要看看，还是看不清。

一双手突然蒙住了他的眼睛，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睡吧，醒来就好了。”

这句话提醒了中原中也，他这次醒来的时间有点长。

没人提醒还好，有人提醒，那原本被忘却的疲倦感立即浮现，即便中原中也挣扎着不要睡，可他还是没能抵挡住涌上来的困意。

中原中也再次闭上了眼睛。

魏尔伦望着中原中也的睡脸，眼中划过丝丝怜悯。

这个孩子……他真的要交给法国吗，让他成为一个像他一样的兵器。

魏尔伦满目挣扎。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他的沉思。

“保尔，快点。警卫要来了。”（注1）

魏尔伦用风衣裹着中原中也，跟在兰波的身后，他眼神深邃地望着前方兰波的身影，心中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他不会将这个孩子交给法国。

这个孩子会在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在某个幽静的山村里，作为一个普通的孩子悄悄地长大，他会成为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兵器。（注2）

而这一切仍旧处于睡梦中的中原中也并不知晓。

这一次的沉睡没有太久，中原中也很快就醒过来，他的眼皮微微颤动，慢慢地张开了。

烟尘在他的周围飞舞，稍微阻拦了一下周围的光亮。

中原中也眼睛适应了一会儿，眼前的景象才变得清晰，不是他平时在的地方。

他抬头看向天空。

一望无际的蓝。

是中原中也不曾见到的颜色。

这时，一个滑行的声音响起，循着声音望去，一个米粒大的身影从高处滑下，米粒越来越大，中原中也眯着眼睛，稍微能看清那个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一身黑，右眼绑着一圈绑带，提着一个袋子的少年。

少年停在了中原中也面前，笑眯眯地望着他，口中说出的话却不像他的表情那样和善：“小矮子还是这么小小的一个。”

中原中也有些不太明白少年的意思。

这是在说他吗？

他疑惑地望着少年，张口想要询问少年，可是一张口，说出来的确实无意义的音节。

在那个研究所的时间太长，没有人和他交流，也没有人教他说话。

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中原中也眉头轻皱。

“小矮子，我提前引他们过来可是花了大力气，你可不要忘了我恩情。”少年将手中的袋子扔给中原中也：“对了，现在的你应该还不认识我。”

“我叫太宰治，你要记住是太宰大人将你从暗无天日的实验室救出来的，救命之恩与其他的小恩小惠可不一样，你可要认真地感谢我。”

中原中也盯着面前侃侃而谈的少年，有些迷惑，他觉得少年的话有些奇怪，不过他并没有出声打断少年。

这样的人，他还没有见到过……

“以后中也要成为我的狗狗，乖乖地叫我太宰大人，我让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让你去给我买荞麦面就去给我买荞麦面。”太宰治见中原中也没有反驳，越说越得劲，吧啦吧啦说个不停。

中原中也的大脑渐渐地跟不上太宰治的语速，眼中露出些许疲倦。

好像有些累了。

中原中也揉了揉眼睛，太宰治说话的声音渐渐地慢下来。

“我们走吧。”太宰治朝着中原中也伸出手。

中原中也打量着放在眼前的手，脑袋暂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望着眼前小小的手掌。

“原来现在的小矮子不止不会说话，还这么傻，可惜今天来得时候手机不小心坏了，没有再买一个。”太宰治望着中原中也，眼中露出些许的可惜。

他的手伸向中原中也的手，使了使力，没有拉动。

太宰治：“中也，我忙完就马不停歇地过来找你，可是很累的。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小孩子脾气，赖在地上不起来。”

可是这些话完全没有进入中原中也的脑子，他实在是太疲倦，现在完全不能理解这个人在说什么。

他的眼皮一耷一耷的，好似下一秒就要睡去。

“中也！”

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强行驱散了一些中原中也的睡意，他强打起精神望着面前的太宰治。

太宰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再次使了使力气：“你要顺着我的力量站起来。”

中原中也有点懵。

“依靠蛞蝓的脑容量确实有点小，不能理解也是正常。”太宰治盯着眼前的中原中也，有些烦躁，应该宰迟一点再来的，现在的小矮子，一点也没有意思。

他不会给小矮子当做牛做马，教他说话，教他认识世界吧……

白濑可真是个好人。

太宰治在心中夸赞了一秒白濑。

他望着中原中也，这次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地说道：“中也，顺着我的力量站起来。”

中原中也摇头。

不是他不想，是他没有力气，身体软绵绵的，完全提不起一点劲，他真的好累。

中原中也的眼皮缓缓地闭上。

太宰治眼中闪过微微错愕，是他思虑不周，他弯下腰想要将中原中也抱起来，可是他忘了，这个时候的他，他现在没有那个力气。

加上昨天忙的太晚，忘了进食，现在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一次，没有动。

二次，还是不行。

三次……还是算了，不试了。

太宰治松开手。

他用拇指将中原中也的眼皮往上弄：“不要睡，看着我。”

中原中也不想。

“中也，你要是不听我的，就要被捉回那个黑漆漆的研究所，回到那种不见天日的环境。”见中原中也还是没有反应，太宰治再接再厉：“看到阳光，看不到天空，没有机车，没有红酒，没有人和你交流，只有你一个人，周围也一片黑暗，你应该不想回到那里吧。”

中间有两个东西，中原中也没有听懂了，可是后面那句话他听懂了。

他不想再回到那里。

他张了张口，口中还是一连串无意义的音节。

“我知道了。”太宰治连连点头：“按照我说的做，你不会回去的。”

中原中也点了点头。

“中也，去感受你身体的力量，让身体浮起来。”太宰治松开了中原中也的手，顺手将刚才扔到中原中也怀里的袋子拿起，然后默默地起身退后一步，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中原中也。

“想想你平时的做法。”

平时的做法？

平时大部分的时候都在睡觉。

中原中也无神地眼神很好的透露出这个信息。

太宰治一声轻笑，原来这个时候中也这么有意思，他放慢了语速缓缓地说道：“他们平时让你做什么？”

他们？是那群人吗？

中原中也迷惑地望着太宰治。

太宰治点了点头：“去感受你身体的力量，尝试去控制它，将它覆盖在你的表面，让地球作用在你身上的重力消失……换个简单的说法，用那个力量将你身体变轻，慢慢地飘起来。”

“对，中也！就是这样。”太宰治笑了笑：“就这样飘过来。”

中原中也的身上覆盖上一层红色的光芒，悬浮在空中，他望着太宰治的眼神有些迷茫，这个只能让他身体变轻，让他往上飘，……做不到让他移动。

他直愣愣地望着太宰治。

太宰治表情一僵，明白了中原中也的困境，还是把中也扔给白濑，到了时候，他在去捞中也。

他幽幽地望着中原中也。

半晌，太宰治才说道：“你先下来，我背你走。”

好累，应该买个轮椅。

听到太宰治的话，中原中也的红色，立刻消失，他瞬间就从空中落下，这个位置不是特别好……

“啊！笨蛋小矮子。”

中原中也将太宰治压在身下。

太宰治意识到下次不应该只退后一步，应该多退一点点，他嘀嘀咕咕地说道：“我真的最讨厌黑漆漆的小矮子，又笨又重，遇上总没好事发生。”

中原中也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他默默地从太宰治身上爬起来，只是不那么凑巧，他的脚踩得位置有一双手。

一声尖叫从中原中也身下发出。

中原中也淡定地将脚挪开，装作无事发生。

太宰治捂着手从地上站起来，满含愤怒地望着中原中也：“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还记得你的誓言，要乖乖听我的话，我说东就不能往西。”

中原中也迷惑地望着太宰治。

用眼神无声地说着：他没答应过。

“不，你有答应过，我刚才应该拿手机录下来，让你没办法赖账。”太宰治：“可恶，那个手机坏的太不是时候了。”

中原中也听不进去，他望着太宰治开始愣神。

好累。

太宰治叹了一口气，他蹲下身，对中原中也说：“上来吧。”

中原中也趴到太宰治的背上。

太宰治以为会很重，没想到实际比他预想的轻，和保健室内的人骨标本一样轻，他颠了颠，将中原中也往上送了一些，好让中原中也更稳，这才开始迈出第一步。

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

扑通摔倒在地上。

太宰治不小心踩到了中原中也身上那件风衣的衣摆，被绊了一跤。

注1：出自STORM BRINGER

注2：出自STORM BRINGER，叙述上有些许改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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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