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通往浴室的地上,零零散散地丢了一地的衣服,苏阳的衬衫,肖雨的T恤、长裤……甚至到了浴室门口,还有两个人的内衣交缠在一起,不分你我。
浴室里热气蒸腾,雾气将这个空间都笼罩了,氤氤氲氲的不似人间。
苏阳此刻的意识,也早就飘到了外太空,总之就不在自己的脑袋里。
她的身体和肖雨的交叠在一起,也很有些不分你我的意味。两个人周身都是不着一物,所不同的是,肖雨已经在她的怀里沉沉睡去,而苏阳作为在场的唯一清醒的人,需要消化理解以及解决接下来的所有问题。
温香软玉在怀,按理说,苏阳应该无比快乐。
可她真一点儿都笑不出来——
她都要疼死了。
浑身疼,稍微动弹一下,都疼得跟被拆了骨头抽了筋似的。
苏阳抬起没被桎梏的右臂,在疼得“嘶斯”抽冷气的同时,借着浴室里感应灯的光亮,看清楚了右上臂一条半尺长的血痕,那是肖雨的指甲挠的;还有右小臂上的红肿,那是之前在客厅里被肖雨推开的时候右掌杵在墙上造成的。
要是身上就这点儿伤,苏阳就谢天谢地了。
稍微回想了一下在过去的一个小时之内和肖雨发生了什么,苏阳被热气蒸红的脸,快变成猪肝色了——
真的太……刺激了!
那哪是她和肖雨“发生了什么”,纯粹就是肖雨对她做了什么。
掐,咬,挠……苏阳都怀疑肖雨是不是借机发疯,把疯都撒在了自己的身上。
当然不止发疯,还有……
苏阳成功地把自己的脑袋变成了一颗熟透的番茄——
肖雨吻她来着,吻她的唇,吻她的脖颈,吻她的胸口、小腹,还有……
苏阳无意识地动了动腿,就感觉到了腿上又酸又疼的感觉。不用想,那里都被肖雨“用力”地问候过,现在恐怕都是青青紫紫的大片小片了吧?
苏阳难为情地用手背挡住眼睛。
就算肖雨累极睡着了,没有第二个人注视她,她也觉得头顶上的感应灯像一只大眼睛,把她心里的一切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曾经的她,连牵牵萧老师的手都得找由头壮着胆子,现在却被……虽然,发生这种事,百分之九十的原因在于肖雨被人下了药。
那么,剩下的百分之十呢?
苏阳的脸上的热意,随着她脑中种种旖旎画面的消失,也消失不见了,她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想起了王闯,以及公司里关于肖雨和王闯的那个“谣言”。
如果那不是谣言呢?
苏阳冷意淋头,心脏也像是被压着,又痛又闷。
她还是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一件事:肖雨是不是也对王闯做过这种事?
浴缸里的水渐渐凉了,一如苏阳的心境。
她其实是可以选择加热的,不得不说楚女士选的浴缸又大又先进,如果苏阳想,她可以抱着肖雨躺到天荒地老。
可苏阳现在没那个心情,理智一旦回归,她想到的便是:她不过是肖雨“解毒”的一个工具,而已。
有那么半秒钟,苏阳不是没后悔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为什么不对肖雨做些什么?她何必苦了自己,弄了一身伤,却什么都没得到?毕竟,肖雨都求过,让她帮她……
苏阳用力晃了晃脑袋,把那些因为替自己抱不平而冒出的荒诞念头甩出去。
许是被她的动作惊动,肖雨轻“嗯”了一声,有将要醒来的迹象。
苏阳一惊,本能地不想让肖雨现在就醒来: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清醒的肖雨。
苏阳于是屏住呼吸没敢动,直到确认肖雨再次沉沉睡去,才悄悄松了一口气。那王八蛋药的药效特别霸道,看来肖雨是彻底被它掏干了体力,唯有一直睡才能恢复。
想着浴缸到底不是适合安睡的地方,苏阳决定把肖雨抱去自己卧室的床上。
好不容易够到了挂钩上的浴巾,勉强把肖雨外侧身体上的水珠儿擦干净,等到擦内侧的时候,苏阳犯难了:两个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肖雨的腿还挤在自己的双腿之间,这怎么擦?
苏阳没办法,只好又费劲巴力地扯了一条干净的浴巾,裹住了肖雨的身体,怕她感冒,自己则不争气地“啊嚏”,打了个一个响亮的喷嚏。
苏阳的第一反应是赶紧去捂肖雨的耳朵,而不是“我不会是要感冒吧?”。
接连两个喷嚏以及一阵哆嗦,身体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之后,苏阳觉得再这么磨蹭下去,不等她把肖雨抱去床上,自己先发烧暴毙了。
好不容易把肖雨抱上了自己的床,苏阳已经被折腾没了半条命。
什么公主抱啊,都是骗人的。她一个从小到大没干过重活,就算在国外留学也被保姆司机伺候的富二代,纯纯就是一文弱书生,要不是凭着一腔“无论如何不能冻着萧老师”的热血,她能半路把肖雨扔地板上爬不起来。
喘匀了气,苏阳觉得周身冷得厉害。怕不是要发烧吧?她哀戚地想。
于是也顾不得那么多,扯了大被,把自己和肖雨裹进去,没一会儿,就浑浑噩噩地睡着了。
肖雨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她是被手机铃声惊醒的。惊醒的时候,肖雨有几秒钟的失神,继而回忆如潮涌来,差点儿把她拍死在沙滩上。
肖雨紧紧地闭上眼睛,仿佛再睁开眼睛,一切就都会如她所愿只是一个梦。然而现实残酷,当她终于鼓足勇气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仍是苏阳的睡颜。
身下的床单和身上的被子皆触感柔软,就像环抱着她的苏阳的身体,是无法忽略的柔软,以及属于女人的淡淡香味。
昨晚的一切,都被肖雨完整地回想起来。哪怕是被下了药,哪怕是无法控制理智和欲.念的时刻,她的记忆也都是在的。因为将它们都完完整整地回忆起来,肖雨窘迫得想找个地缝儿钻了,从此再也不见人,脸上更是交织了惨白的无措。
即便如此,苏阳的容颜还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心情复杂地看着无知无觉的苏阳,等到意识到自己注视了太久,才发觉苏阳睡得太沉,太不正常。
做足了心理建设,肖雨才小心翼翼地抚上了苏阳的额头,果然摸到了滚烫。
苏阳在发烧。
却在这时,那个熟悉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追命一般。
肖雨只得爬起来,去找自己的手机。
等到她终于在客厅地板上散落的衣衫之间找到自己的手机,并慌忙接起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都是赤.裸着的。
出于本能,肖雨抓了一件衣衫裹住身体:“许医生,是我……”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已经熟悉了整个对话流程,三两句话就告知肖雨应该被她知道的事,便挂断了电话。而原本已经熟悉了这个流程的肖雨,则怔怔地听着毫无意义的盲音,眼底涌上了憎恨与无助。
肖雨很清楚她现在最应该做什么,她应该马上穿好衣服,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去做她该做的事。毕竟,那件事关乎生死。
但是,她不能够,不能够丢下还在发烧的苏阳。万一苏阳有什么意外,没有人在她身边……
肖雨不敢想象那个结果。
最终,她找到了苏阳的手机。
果然,是需要解锁的。
肖雨的嘴唇被她咬得泛白。
容不得她多想,她屏息,输入了苏阳的生日,错误。
还有什么可能?
苏阳爸妈的生日,错误;结婚纪念日,错误……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肖雨深吸一口气,破釜沉舟一般,输入了四个数字:0919.
手机解锁成功。
攥着手机,肖雨侧头看向卧室里还在沉睡的苏阳,泪水夺眶而出——
她不会忘记:7年前的9月19日,是苏阳第一次见到她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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