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听到这,宇轩才理清了此中的所有关要,“通过将所有企图夺得幻音柄的人都引入幻林,一来能保下幻玉宫不受任何牵连,安然无损;二来可以借刀杀人,借幻林之手来除掉这些人。”宇轩一边说着,一边内心默默感叹眼前这名女子的心机之深。
“宫主,我知道幻林中会出现幻象,却不曾想那一日竟出现护灵,且会攻击我们。”站在韩凝霜身后的柳如曼忽然开口,略带委屈地说道。
“那日,你借用白湖之力,为‘四十八绝乐’加势,而云公子则用雷神戒催动天雷绝灵阵,这两大阵法皆是两大门派的镇派之阵,再加上外物加持,威力自然又强上许多。两个大阵相互冲撞,形成的冲击力已然让幻林感受到了威胁,它自然便要唤出护灵来对付你们。这个护灵可以是任何形态,只是那日凑巧用了我的幻象与云郎的幻象罢了。”
听见韩凝霜耐心的解释,柳如曼内心有些自责。当日她只是想借用‘四十八绝乐’制住宇轩等人,却不曾想自己差点便将自己置于死地,还连累了那四十八位同门姑娘。
“宫主,当日为了夺得雷神戒和梵冥佩,我犯下如此大错,只愿以死谢罪。”柳如曼双膝下跪在地,言辞恳恳地说道。
“如曼,这些年来幻音柄一直在我手中。倘若我真有心去寻那剩下的三件至宝,又何以这么多年一直对此无动于衷?”韩凝霜摆手示意她起来,“我知道你是为了幻玉宫好,情急之下竟连这都视而不见。罚自是该罚,却也无需以死谢罪。”
“不知韩宫主今日为何坦然告知我们所有实情?”安华开口问道,韩凝霜显然是知道他们三人皆是为了夺得幻音柄才进入幻林,如今她不仅救了三人性命,更是将幻音柄的所有实情全盘托出,他不得不怀疑她背后是否另有所图。
“安公子确实心思缜密。”韩凝霜赞许地点了点头,“我如今将所有实情告知于你们,是因为我已决定,将幻音柄赠予云公子。”
其他人听闻此消息,皆是目瞪口呆。
“宫主?”柳如曼不可置信地大声叫道,她怀疑是否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或是宫主在不知不觉中被人下了蛊,“幻音柄乃本宫镇派至宝,怎可随意赠予他人?更何况,云子修那狼心狗肺的负心汉,当年那样负您,您怎么可以将如此贵重的镇宫之宝再赠予他儿子?”
韩凝霜长叹了一口气,“如曼,其实,当年并不是云郎负了我,而是我负了他。”
众人又是一阵惊叹。韩凝霜继续说下去,眼里蒙上一丝愧疚与遗憾,“当年我们曾约定,等他成为魔道盟主之后,我会与他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只是,在他即将如愿之前,我师父希望我接下她的衣钵,成为下一任幻玉宫宫主。而要成为宫主,终身都不得婚娶。”
“那时我犹豫再三,终究是为了我心中所志与师门所愿,选择了衣钵,而狠心抛下了云郎。他不愿世人知道是我背叛了他,便主动将这负心的罪名担了下来。说到底,终究还是我负了他。”
“而在云郎忽然暴毙之后,我心痛万分,也在暗中调查他究竟死于谁手,但奈何线索十分有限。此前我听如曼所言,你要收魔道这四大至宝,一是为了回护自己与心爱之人,二是为了查清云郎当年暴毙的真相。这两点,亦是我所愿。”
“二十五年前,此物由云郎转交于我,二十五年后,我将此物赠予他儿子,正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轮回。我想,这是我所愿,亦是云郎所愿。”
韩凝霜缓缓地说着,她言语中的深情满溢而出,让在场所有人都深深动容。
“多谢韩宫主。”宇轩双手作揖礼拜道,“只是,幻音柄乃幻玉宫的镇派宝物,晚辈若贸然领受此物,只怕会有愧于幻玉宫上下,晚辈也会感到不安。”
韩凝霜轻笑了两声,嘲讽地说道:“莫非云公子以为,少了一个幻音柄,偌大的幻玉宫便撑不下去了?”
“晚辈,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宇轩连忙解释道。
“幻音柄的确最早由幻玉宫所制,且与幻玉宫真法幻玉心书渊源颇深。但自从幻音柄当年被太泉子夺去制成魔皇剑之后,幻音柄便不再属于幻玉宫。幻音柄对于幻玉心书的修行而言,如锦上添花,可事半功倍,但也并非缺之不可。任何道法修行,关键还是在于修行者自身的修身养性,其他的,终究只是身外之物而已。”
“我想,其他的三件至宝对于其他的三个门派也是如此。这些门派失去至宝已有相当长一段年岁了,但这些门派不也好好存活至今么?因此,将幻音柄赠予你,于我幻玉宫上下毫无影响。你不必于心有愧。”
“这一生,云郎对我恩重如山。在我的道术修行上,他对我颇有助力,甚至不惜传他灵力于我。而在其他方面,他更是对我痴心一片,无微不至地护我顾我。而我却在最终抛他而去。每每念及于此,我深感愧疚而不能心安。如今将幻音柄赠予你,也希望能稍微弥补万一我对云郎的亏欠吧。”
韩凝霜眼角有些湿润,说着,她缓缓走到宇轩身前,扶起宇轩的手,将一块青色的木柄放在宇轩的手中。那块青色的木柄触手生温,如同玉质一般,其上青光游走,甚是好看。木柄入手之后,宇轩便能感受到其上充沛与富饶的灵力,甚至比雷神戒与梵冥佩的灵力都还要强上数倍,实乃稀世珍宝。
宇轩小心翼翼地将幻音柄收至怀中,双膝下跪,身体躬身,向着韩凝霜磕了一个响头,说道:“多谢韩宫主。”
韩凝霜连忙将宇轩轻轻扶起,爱怜地抚了抚他的头。
“韩宫主,既然家父生前对您用情至深,且在他死后您又探查家父暴毙之事已有多年,不知您对于家父暴毙之事,是否有所揣测?”宇轩料想,韩凝霜既然为父亲此前心爱之人,父亲也许对她透露过常人不知之事,且她既然对父亲愧疚多年,想来在调查一事上应有所揣测。
韩凝霜沉默了一阵,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说道:“往后你可查一查,云郎的义父。”
“家父的义父?”宇轩忽然回想起来,此前在幻象中,曾听到年轻的父亲提起过。
“不错。”韩凝霜颔首道:“云郎一身大部分高超的武艺,均师承自他的义父,尤其是能令整个江湖都闻风破胆的化灵圣术,其实也是由他的义父独传于他。但不知为何,义父不许云郎对外透露他的存在,故而世上除了云郎,根本无人知道他暗中还有个一直与他在一起的义父。就连我,也是有一次在云郎无意间说错话时,我多次逼问之后,他才万般无奈地将义父之事告知于我。”
“故而外人只以为化灵圣术是云郎所独创之绝术,都不知道此术实为他义父所创。在云郎暴毙后,我差人多次打听,才知道云郎死时,身上有为化灵圣术所伤的痕迹。这样的痕迹,别人以为是云郎遭天谴,自己被自己邪术反噬所致,但我却不以为然。”说到这,韩凝霜停了下来。
宇轩恍然大悟地说道:“韩宫主的意思是,家父更有可能是被旁人用化灵圣术所伤,而此人正是世上另外唯一一个会使用化灵圣术的人,他的义父?”
“不错,”韩凝霜说道:“这么多年以来,我便一直在暗中探访云郎义父所在。但此事犹如大海捞针,云郎生前对义父之事讳莫如深,甚至是对我也是从不多透露一分,世间人海茫茫,要找寻一个世间无人知道之人,又谈何容易?”
“多谢韩宫主告知,晚辈一定尽心尽力,彻底查清当年家父暴毙之事,还他名声清白。”宇轩充满感激地说道。
“在我心中,云郎是一个威武不屈、铮铮铁骨的大丈夫,他生前忽然屈辱投降,又遭人暗算,暴毙而亡,死后又落得一个声名狼藉、身败名裂的下场,实在是让我于心不忍。我有心为他平反,但终究力有未逮,此事便拜托于你了。”
听见韩凝霜满是遗憾的语气,联想起那日在白湖湖畔,父亲与她比翼连枝的景象,不由得心头一动,开口道:“韩宫主,晚辈斗胆有一问。”
韩凝霜颔首道:“云公子但问无妨。”
“时至今日,不知韩宫主对当年选择,是否后悔?”宇轩缓缓问道,他看着她,不知怎么的,他从她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所牵挂之人的影子。那抹红色之影,倘若有一天,如果阿芙也遇到了韩凝霜当年的选择,面对自己心爱之人与掌门之位,她会如何取舍?
韩凝霜微微一怔,心底泛起无限涟漪。这个问题,她已经自问过无数遍,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慢慢道出了那一个在她心底回答了很多遍,却永远也没有变过的答案:“我虽有遗憾,却从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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