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青泥镇旧闻(番外)

洪明三年,我的好友白梦云忽然与世长辞,我接到通知匆忙赶来时,他的妻子正在灵堂对着棺椁绝望地哭泣。

家中顶梁柱死去,他们往后的日子一定不好过。我见他们哭的肝肠寸断,便提议让她们先歇息一番,别得了哭病伤到身体。

故友的妻子李氏认识我,见我来了,她擦了擦眼泪,说故友走的并不安详,生前近两个月的时间里都在失眠,总是感觉有人阻止他睡觉,而且经常能听见老鼠在墙上磨爪子的声音。

故友在最近寄来的信件中也曾提起过,说夜晚有小鼠嬉闹,吵得自己睡不了觉。次日去检查却一无所获,晚上又有鼠类磨牙,不堪其扰的故友第三天重金请来了一只狸奴在屋里呆了一宿愣是一只鼠都没抓着,听了一夜细密的咔嚓声,故友苦笑着打着哈欠将猫送了回去。

我当时以为他打理家中琐事累着了,也就当玩笑来看,没当一回事情,现在想想,故友在那个时候就已经隐晦的向我发出了求救信号,只可惜我不懂弦外之音没有及时回应他。

“老白在听到这些声音前可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凡事不会突然发生,或许又什么被我们忽略了。

“未曾,夫君从不和人结仇,我们又十分恩爱,他怎么能突然间抛下我们母女呢?”

听着李氏的讲述,我逐渐觉得故友的死去不同寻常,他不是病死的,而是活生生被吓死的,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在与他的通信中实在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看来要去他的遗物中找找了,或许那里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正在我准备问故友生前住在什么地方时,李氏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一样忽然开口说道。

“其实,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是有个奇怪的点,但是那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

李氏唤女儿玲珑在灵堂里不要乱走,接着带我向故友生前住的地方走去。

“一年半前我的女儿玲珑喜欢上了牡丹花,官人在外面特意买了牡丹花的幼苗准备直接种在院子里。官人说这样省事,至少不用每年都换盆,我就答应在院子左边向阳的地方开垦种花,当时是官人挖的土、施的肥。”

因为故友死得蹊跷,灵堂就在设在住宅的隔壁,几步路的功夫就到了。

说着李氏带我拐弯进了大门,由于李氏说牡丹花在院子左边,于是跟随暗示,一进门一入视野的就是左边红到滴血的牡丹正在盛放的场景。

我被花朵吸引了视线,顾不得李氏这个还在擦眼泪的妇人,我贪婪地看着这些娇嫩的花朵,仿佛这些花朵都是无法用价值衡量的财富。

红色,无穷无尽的不同深度的红色充斥在我的眼中,塞在红色缝隙里墨绿色的茎叶如同活物般隐隐约约在扭动,如同阴毒的蛇正在滑动它冰冷的鳞片。

靠得过紧的牡丹花花粘连着花层层叠叠地垒堆在左边的花圃上空,粗壮的枝条拧结在一起,整片花海像是一个注水膨胀的格外臃肿的巨大怪物。

直到现在我都很难去描述这丛牡丹花的形态和给人的感受,总觉得它不是花朵,而是什么长的像花的生物。

鬼使神差的,看久了的我可以感觉到这团牡丹花很邪恶,它在我眼里不再是普通的无害的带着芳香的花朵,更像是个不可名状的恐怖,充满了亵渎的意味。

恐怖、不可名状、邪恶,这可不应该是花朵的形容词。

“你还好吗?”

我哆嗦了一下,转脸看向发声的地方,那是李氏担忧的脸,她的脸上惨惨白,看起来可怜极了。

“官人有时候也喜欢看牡丹花,就像你刚才的样子,有时候一看看一整天,饭也顾不上吃。我没读过什么书,不太明白那些花有什么好看的。”

“我,”我刚想说什么,李氏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那天挖坑的时候,官人从那里。”她的手指向了最左边的花朵,也是花丛中最像人脸的地方,我努力去克服自己的恐惧,去听李氏的话。

“挖出了一个八手瓷像,那是个不穿衣服的半身女人,指甲上涂了红色的釉,感觉是个值钱的东西。”她用手在自己的腰间比划,大概比划了一下那个瓷像的大小。

“女人的瓷像?它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捕捉到了这个讯息,立马向李氏询问到,这个瓷像也许是个突破口。

“因为感觉没什么用,所以当时洗干净后就放在宅子后面的仓库里了。”

李氏说着带我进了故友的房间,房间里还没有整理过,到处都是生活的痕迹,李氏看着书桌上翻了一半的书,想到自己的丈夫已经不在人世,以后的生活如浮萍般脆弱,自己还带着年幼的女儿,想起往前往后的种种,心里一阵泛酸,下意识就小声抽噎了起来。

听着女人嘁悲的哭声,我心里也不好过,老白是我的知己好友,我们之间如鹅毛大雪般纷纷扬扬的信件便是我们之间深厚情意的见证,至此之后,我恐怕就再也找不到像白梦云这样的交心人了吧。

我不太会安慰人,只得扶着李氏的肩膀让她别累坏了。

李氏连连应声,拿着帕子再一次擦起了眼角流淌下来的眼泪。

房间里很正常,没有什么古怪,桌子上是写了一半的赋诗,被子里塞了一个很早就冷掉的汤婆子。

在屋里翻了看了三遍,李氏都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好奇怪,难道我们忽略了什么细节?”

“阿娘。”

随着这声呼唤,我注意到跑过来的是玲珑,这个小丫头个头不高,跟个糯米团子似的长得格外水灵,漆黑的乌发编成两股,亮晶晶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一直看着李氏。

我被吓了一跳,这孩子什么时候跑过来的,怎么连个脚步声都没有?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玲珑,小丫头穿着一件红色的裙子,头上带着银色的小簪子小钗,察觉到我在一直看她,她也不害怕,还转过头向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当真是可爱。

“玲珑你怎么来了,阿娘不是说让你在屋里不要走的吗?”

李氏先是扶着玲珑的肩膀低声急切地问询,玲珑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伸出自己肉肉的小手向着李氏摊开。

“我在阿爹躺着的床下面捡到了这个,想拿给阿娘玩。”

小孩子年幼,正是是非不分的年纪,玲珑也是,她嘻嘻地抱着李氏的手在笑,似乎忘记了自己的父亲刚刚亡掉。

李氏拿起玲珑手里的东西自己看了看,又交到了我的手里。

“这是金子吗?”

李氏不确定地问我,我接过后颠了颠,预测了它的分量,初步判定这块东西是实心的。

视线接触它的第一眼就知道它长得像个六面的骰子,不过与牌局上用的骰子不一样的是,它凹陷的地方镶嵌着红色的宝石。

“是一颗骰子。”

我简洁地回答了李氏的问题,然后朝着李氏问道。“老白他去玩过麻将吗?”

“没有。”李氏摇了摇头,“离这里最近的牌局馆在黄石镇。官人他晕车,每次出远门都有我陪着,他从来不会一个人出远门的。”

黄石镇和青泥镇隔着一座山,轻易老白出不去,而且有了李氏的否定,我也只能把骰子先还给李氏,“可能是买来做镇纸玩的,我们或许多虑了。”

沉默了一会儿,玲珑率先开口,摸着肚子说她饿了,李氏没办法再陪我想东想西的,只得先去照顾她。

看着李氏匆匆离开的背影,我又进屋去了。

屋子里大部分地方已经被我们翻了个底朝天,实在没什么可找的了。就在我拿着一只挂着的旧毛笔在干涸的石砚中乱戳的时候,看到叠放在一起的宣纸里正压着什么。

带着满腔的好奇心,我小心地将那个东西从厚重的纸堆里抽了出来。

看到这个东西真实面目的那一刻,我脸上的笑容很快凝固住了。

杂乱的不像是墨水的黑色液体没有规则地涂抹在一张材质明显像是渔网的布料上,黑色液体和布料稍微有一些渗透性,互相交融着,透露着诡异和危险。

我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着我,或许在那个时候我已经疯了,呵,那又怎么样,只要能还老白一个清白,我疯了也就疯了。

抱着这样癫狂的想法,我继续盯着它看。

下笔的人似乎格外恐慌与害怕,我能从里面感受到一种令人憎恶的情感。

不安的情绪混杂着它自带的墨臭味笼罩在我的脑海里,让杂乱的思绪充斥在我的脑子里,使得我原本清晰的头脑变得迟缓笨重。

“不要再接触它了。”

我对着自己喃喃自语,将这块涂抹着怪异线条的布料放在桌子上,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里。

走了几步,远离了桌子以后,我的脑子逐渐清醒了起来,也逐渐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明明我们已经颠来倒去地翻遍了屋子,这个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老白的屋子里的?

还有那个叫玲珑的小女孩,她是怎么跨过一个成年人小腿高的门槛,静悄悄地站在我们身边的?

越想越不对劲,我抬脚走到门口想出去找李氏再谈谈,冲撞进视野里的,是我永远都不想要再看到的一幕画面。

牡丹花,殷红的颜色充斥在我的视野里,我伸手盖住我的眼睛,试图阻止红色随着眼球进入我的大脑。

那些红色异常活跃,即使是我掐断了自己与它的联系,那些已经覆盖在我眼球上的红色也没有立刻死去,而是随着脑门上青筋的暴起而冲进我的大脑,令我的大脑中一时间全部都在识别这该死的红色!

“滚!”我怒骂了一声,又伸出手狠狠给自己来了一掌。

这掌着实下了重手,脑瓜子被拍的嗡响,一时间我呆在哪儿不知该如何才好,好消息是,那红色似是被我的这番举动刺激到了,很快就消退了。

再次睁眼,入眼的就不是红色了,而是那些长着肥厚的黑绿色枝条和薄如蝉翼的海浪般的花瓣的牡丹花,它们在漆黑的夜里不断地摇晃,花瓣左右拉扯,露出了中间黄色的花蕊。

那是一种非常阴暗的黄色,像是用长了黑斑的香蕉皮和肮脏的泥水混合后再吐一口黏稠的痰水搅拌而成的产物,看着让我感觉非常恶心,恶心的想吐。

钗柱般壮硕的花蕊在风里摇晃,颗粒般的花粉就从那些如同肉瘤般的花蕊里飘散出来。

这是牡丹花?

不,这绝对不是我认知中雍容华贵的花朵!

我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动弹不得,灌铅似的腿一点都不听使唤,我无助地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这些狰狞的身躯向我转过越发恐怖的正面。

“咕力咕力,啪嚓啪嚓。。。。”

一些细微的不明声响从我的耳朵进入脑子,随即眼前一黑,在惊恐中,我终于如愿以偿地晕厥了过去。

昏迷过去以后,我感觉我的精神像是要从我的沉重的身体里脱离,这种感觉像是道教里的飞升。

轻飘飘的,我飞了起来,看着那个我用了三十多年的身躯趴在冰凉的地板上一动不动。

我脑子里充满疑惑,又想知道我会飘到哪里,便一边左看右看又牢记自己倒下的地方。

浑浑噩噩了没多久,我终于不再动了,向四周望去,我来到了一个到处都是柔和光芒的地方。

我试图呼唤,却发不出声音,这里好像缺少空气,传播不了声音。

听不到声音的我只好作罢,任由身体飘在空中。

“咕力咕力,啪嚓啪嚓。”

随着细碎的低缓的声音一起突然出现的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年轻人类模样的生物。

它在这个地方占了绝大多数的面积,相比起它我渺小的如同一只蚂蚁。

这个生物有着一个沙袋大小的莲藕状肉色脑袋,以没有器官的脸上凸起的像是鼻子一样的东西做为分割线,鼻子以上像是用锋利无比的刀将它的莲藕头颅斜着切开,暴露出里面奶白色胶状的正在不断蠕动的半固体冻物。

与牡丹花类似,那些冻物像是动物的半透明骨髓与腥臭的牛奶不完全搅拌出来的产物,能明显看出里面有着泛起油花的大小不一的泡泡絮,和蔓延在冻状物里的发黄液体。

我强忍着不适,皱了皱眉,接着将视线往下移动。

祂的鼻子下方是跟人类差不多厚度均匀的嘴唇,嘴唇微微张开,嘴角上扬,似乎是在向我微笑。

我看它没有什么恶意便靠近了些,就是这么微小的距离,我竟是看到了令我毛骨悚然的东西。

这是任何人类看到都会觉得不可思议的东西。

眼球,无数的人类眼球,一颗颗大小各异的鼓胀起的眼球从那张时时刻刻都在微笑的嘴唇里映入我的眼帘。

它的喉咙里没有气管,嘴巴里与其说是口腔,不如说像是一个不封闭的空间,随着眼球的转动,我能看到红色血肉填充在眼球与眼球之间的缝隙内。

看到这些的我呼吸一窒,恐惧当头我死死掐着自己都大腿外侧的肉,希望我自己能快点昏过去。

扫视了一大圈的眼球,我朝它的上面和下面看去,上面也一样,塞着眼球的皮球状肉瘤悬挂在口腔上方,看的我头皮发麻。

就在这个口腔的最底下,也就是在咽喉位置突如其来地鼓起一块硕大的眼球。

眼球有十个老白家那么大,隆成半圆的它似乎看到我了,清清楚楚、完完整整地察觉到了我的存在。

没有实体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和眼睛里,那种蔑视和高高在上的感觉像是要把我给撕成碎片!

我无法想象我与它再多对视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

被数以百计的眼球盯着的滋味可真不好受,为了发泄我的恐惧,我大声尖叫了起来,却没有什么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

啊,这里不是我所熟悉并生活的地方,没有声音不是必然的么?

我这么想着,往后挣扎漂浮的同时看向了它脖子以下的躯体。

连接着肩膀的是断了大半截的双臂残肢,残肢的横截面很像藕的横截面,大小不一的洞里是空的。

我没有多仔细去看那些孔里有什么,深呼一口气,继续往下看去。

再往下是略有幅度的胸肌和破碎的腹部。它的腹部一塌糊涂,像是有人先徒手撕开了祂柔软的肚子,然后朝着脆弱的脏器肆意捶打过一番,接着用褐色的烂泥、蔫吧的菜叶和土腥气的鱼鳞做粘合剂,将肚皮糊好。

这无疑是不忍直视的,糊肚子的那个人是不专业的,那些鱼鳞并不服帖地挂、插在藕色的皮肤上,和那些褐色的烂泥一起混合着菜叶不服贴地涂抹在身体上。

像是注意到我在看它的肚子,那平坦的腹部很快一鼓一吸地前后起伏了起来,那些褐色烂泥如同血管,我竟然能看到有米色的东西在其中穿梭爬行,没有及时塞回去的肉粉色肠子挤在一起,它们组成的线条如同大脑上的沟壑,快速的一伸一缩只会让人觉得只泛恶心。

“呕!”

生理方面的反应让我不由自主地捂着腹部,身体弯如虾弓。

介于我现在是灵魂,根本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只有我的好兄弟——舌头从口腔里爬出来一截,像个累到半死的家伙,痛苦不堪地翻着白眼。

“谁来都好,让我回到我的身体里,结束这段痛苦吧。”

我不抱希望地喃喃自语,刹那间,我能明显察觉到,那个藕色的怪物,是的我是这样称呼它的,它的体表泛起一股白色的圣洁的光芒,我痴迷地看着它,直到那光芒将我全部吞没。

“咳咳咳,呜哇!”

我再次醒来时,我还在门口躺着,抖了抖身体,我在地上滚了一圈,狼狈地吃了一嘴的灰尘。

在我艰难地起身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很久了,浅色的太阳挂在天上,让人摸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

我不在意时间,只是老白他,终究还是没能死得瞑目,要抓紧时间跟李氏再问问,我扶着膝盖歇了几口气,踉跄着出了这道门。

出门走了一段距离以后,我发现了不对劲。很奇怪,老白家现在正在举行葬礼,正是要哭一哭,吹锣打鼓的时候,从这里到隔壁灵堂都静悄悄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有些不明白地抓了抓头发。

老白还没下葬吧,李氏还有玲珑去什么地方了?

于是我大声喊了起来,边喊边跑,企图找到这个宅子里的其他人,同时试图推开这里的每一扇门,去找到活人的身影。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连续推开三扇门以后,我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

没有办法,现在的我至少大半天没吃饭了,饥肠辘辘的同时根本没有力气去找人。

饿瘪的肚子在无声地抗议,我无法起身,便想在晒太阳的时候积攒一下力气,外面阳光不算差,能够为我驱散了身体上的寒冷和心理的阴霾,所以我在地上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再次醒来是在黄昏,天边的火烧云格外污浊和混沌,黑色与金红色纠缠在一起,奋力死咬对方住对方,谁也不松口。

我一个咕噜爬起来,拍拍灰尘,往前走去,很快推开这座宅子的第四个门。

这里明显是个主房间,看着比老白睡觉的房间漂亮精致多了。

我在门口故意大声拍门,还大声吼了两声。

无一例外的都没人回我。

真见鬼,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疾步走进去,推开大门,两道身影的出现让我的瞳孔不断在放大,突如其来的冲击令我软了腿,噗通一声,我就跪在了地上。

离我比较近的是玲珑,那个穿红衣服的小丫头。本来粉雕玉琢的姑娘此时瞪大了眼睛,仰面倒在地上,临死前朝着门口徒劳地伸出自己稚嫩的手。

孩子太小了,她连死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停下了呼吸。

玲珑在这里,那另一道身影自然是李氏——老白的妻子。

她不再美丽,精致的乌黑的盘发已经因为大幅度运动而变得松脱下垂,几只固定头发的钗掉在附近,与玲珑一样,她同样睁着眼睛,双眼鼓胀起来,眼白全部暴露出来,看的人格外瘆得慌。

与玲珑不一样的是,她是跪在地上死的,死因是气管破裂。白嫩如玉石的漂亮双手在死前拼命抓挠自己的脖子,以至于脖子周围的皮肤已经全部渗血红肿,红色血液和皮肤碎片填满她的指甲缝,因为太过凶狠,血液甚至从手指流淌到了手臂上,染红了她的衣裳,留下了浓厚的血味。

我看着这两具绝望而死的尸体,崩溃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

我为了调查白梦云的死因,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想让故友安息,没想到来到这里要干的第一件大事是掩埋他妻女的尸首。

就在我眼神飘忽之际,我不知为何眼尖地看到了李氏身边的一个东西。

那东西像是个瓷做的,我哆嗦了一下嘴唇,该死的好奇心怂恿我去拿走它。

像是真的有魔鬼在我耳边教唆我,我捡走了那个沾着血的瓷像,然后推门出去。

天很快就黑了,街上没有人,紧闭的门窗拢在黑影里,安静的让人害怕。

我不知道我走了多久,我只是觉得拿着瓷像我会安全些。

穿过两条街后,天空开始下雨了,我没有带伞,而且街上没有可以躲雨的地方,我现在只能继续往前走。

又穿过了一条小巷,通往镇子外面的那条小路不好走,滑溜溜的,容易踩一脚烂泥。

彭!很快我就因为没什么力气而摔了一跤。

瓷像和我的手分开了,它掉在地上的声音很大,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千万不要有事啊,瓷像!

顾不得我自己了,我在泥里往前爬,扭动身体去捧着那个洁白如象牙的半身瓷像。

瓷像再次入手,我坐在雨中试图站起来。

李氏、玲珑、牡丹花还有死去的故友,他们的活着的时候和死去的时候的脸在我脑海里不断翻涌。

正在我焦躁不安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个东西掉落的声音,清脆的撞击声从脚边响起,我被它打断了思路,视线和手追着声音响起的方向,好奇的将东西捡在手里观察。

这是一枚用黄金做主体,镶嵌了六个面红宝石的骰子。

骰子沉甸甸的,拿在手里颠了颠它的分量,能感觉到它是实心的。

拿着骰子和瓷像,现在往前走吧。

“轰隆隆!”

一道粗壮的雷电在天空突然炸起,惨白的强光亮起的那一瞬间,看向瓷像的我大声尖叫了起来。

那个带给我朋友和他妻儿厄运的瓷像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我的怀抱正横躺在泥水之中,被冰冷雨水不断冲刷的底部镌刻着的细如枝尖的汉字如同魔鬼入侵我的视野,看着这些熟悉的笔画图案,我不仅没有感觉到兴奋反而全身的血液如同腊月的湖水那样寒冷彻骨。

我无法抑制地颤抖了起来,握拳的同时连带着将骰子压进了血肉里,此时的我不知疼痛,睫毛轻颤,雨水划过我的脸庞,片刻的纠结之后,我终于决定正视这个绝望又残忍的事实。

记忆中曾经听到的高速默读的声音在暴雨中逐渐与洗去泥尘露出来的血红色词语在我眼前迅速相互重合了起来。

理智崩塌前的最后一刻,我从自己的嘴里听到了,我的名字。

“咕力咕力,啪嚓啪嚓,横陈玉臂!横陈玉臂!”

是基于洛佬的克苏鲁设定创造的一个名为“陈臂”的邪神。(一切设定解释权归洛夫克拉夫特)

虽然它长的像个人藕(指邪神,但是直面它不一定会死。

瓷像是邪神的依凭物,牡丹花是靠它来增加邪神眷属的。

牡丹花是一种崇拜陈臂的下位种族,利用花粉将动物通过灵魂献祭的方式送给邪神陈臂。

好耶,终于又码完一篇,下次就应该是正文了吧?总不能是永生之年吧?

PS:11.28修改了一些细节,脑海里闪现过很多有关邪神十分不可名状的描写,但是写下来还是跟番茄太阳有的一拼,哎呀呀,这应该算是最后的修改版了吧。

pps:12.13 继续修改了细节,接下来就应该不改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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