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除了田春来之外,他们唯一有过接触的就是面摊老板。
陈开被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来什么,问道:“上海火车站现在是只剩早上五点的这一班了吗?”
他那晚是听到面摊老板这么和艳艳说的,现在想起来,确实可疑,只恐怕这时间也是那面摊老板故意这么说的。
“不是”沈沛荌答。
陈开下意识的就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不是?”
“现在上海火车站每天确实只剩下一班车,但不是早上五点的,而是早上七点的。”
见她说的这么笃定,三人都齐刷刷的看着她,她这才解释了下,“巷子里的赵哥是在火车站外面拉黄包车的,听他说的。”
虽然已经很明显了,但陈开还是觉得疑惑,“这面摊老板不像是和田春来认识的人啊,怎么会把他杀了?”
“是不是他让警察把人抓回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楚胜男怎么想就怎么说出来,既然现在已经锁定了嫌疑人是谁,那么把人抓起来一审问,周京煦和陈开的嫌疑被洗脱,自然就能被放出来了。
陈开赞同的点头。
“事情没这么简单。”
沈沛荌和周京煦又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完后两人又极为默契的快速的看了对方一眼,然后转开视线。
周京煦低头轻咳了一声,“这只是我们的猜测,无凭无据的,警察不可能去抓人。”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自己去抓人吧?”
楚胜男本来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沈沛荌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周京煦也开口,“倒是可以一试。”
楚胜男狐疑的看了他俩一眼,不确定的问道:“你们来真的?”
沈沛荌向她解释道:“不是抓人。眼下这个情况只能靠我们自己去找证据了。”
陈开刚要说话,狱警就走了过来,满脸歉意,提醒道:“实在不好意思了,时间到了,等会换班的就要过来了,看到了不好。”
楚胜男闻言也没多说什么,当着狱警的面,有些话确实不宜再说,于是又象征性的叮嘱了几句,拉着沈沛荌往外走。
就在这时,周京煦的声音隔着牢门传过来,他说,
“注意安全!”
他眼里情绪波涛汹涌,看着沈沛荌的背影。
沈沛荌脚步停下,没回头,背对着他,看不清楚表情,只有清亮的嗓音传过来,她说,
“知道了。”
旁边的楚胜男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了周京煦一眼,压着满心疑问。
出了监狱后,楚胜男终于没忍住,开口问道:“你和周京煦,真只是合作关系?”
那么默契,却又...那么别扭。
沈沛荌淡淡一笑,“当然了,只是合作关系。”
她这么一说,楚胜男倒也不好再多问什么,适时的转移了话题。
“我们现在去找面摊老板吗?”
沈沛荌摇头,目光深沉的看着前方,“不,我们去找艳艳。”
“什么?竟然是两个人一起杀的!”
楚胜男惊讶的喊出来。上车后,她问为什么不去找面摊老板而是去找艳艳。
沈沛荌回答她,“田春来可能不止是面摊老板一个人杀的,他还有同伙。”
“那你怎么会觉得是艳艳?陈开说他们拦住田春来的时候,田春来的包袱掉在了地上,有几张银票从包袱里散落了出来,田春来说这是艳艳省吃俭用攒下来给他的。”
沈沛荌安静的听她说完,才接着说:“你尸检的时候,说田春来是被人从背后一刀毙命的,他死之前已经中毒了,并且在他死了之后才开始毒发。”
楚胜男点头,“是这样没错。”
“明明都已经下毒了,为什么还要再多此一举用刀杀人?”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
“不排除有这个可,但你还记得他背部深浅不一的刀痕吗?你当时说下手的人可见很恨田春来。但是,如果真的恨极了他,那么划向他背部的每一刀都应该深可见骨,而不是呈现出深浅不一。所以我觉得,动手的是两个人。”
楚胜男回忆道,“他背部的刀痕从力道来看,确实像是两个不同力气的人砍的。”
两人说着话,本来稳稳开着的车子突然打了个转停了下来,车里三人也因为惯性突然就向一侧倒去。
楚胜男惊魂未定,出声问道:“阿二,出什么事情了?”
阿二往后看了眼,见她们没事这才松口气。他视线看向拦在前面的一辆车,欲言又止,楚胜男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就明白了。
这车子她见过。
她拍了拍沈沛荌,“不用担心,是周家的车。”
沈沛荌也看过去,前面是辆黑色的车子,直接横停在她们车子面前。从车子上下来一个人,穿着棕色的衣服,眼角有一块黑色胎记,整个人严肃沉稳。
只见他走到车子后座,躬着身体,后座的窗户打开,里面的人对他说了些什么,他点点头,抬头看过来。然后抬脚往她们车的方向走过来。
阿二见状,叮嘱了一句让她们就在车里等着,说完就立马打开车门下车。
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阿二的表情有些为难,不时朝着这边看过来。
“阿力哥,苏小姐是少爷请过来帮忙的,你这样等少爷出来了我没法交代啊。”
那个叫阿力哥的人也知道他的难处,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阿二,我也不为难你,但,你知道我也没法违抗。少爷出来了我自会去向他请罪。”
见阿二还在犹豫,阿力紧接着说,“苏小姐愿不愿意去,她自己决定,这也是夫人的意思。”
最后一句话,暗含警告。
阿二没办法,低下头,不情不愿的挪动脚步,把路让开。
阿力转身时拍了下他,往她们所在的车子走来。
楚胜男抓着她的手,安慰道:“放心,现在周京煦还在牢里,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明明嘴上是在安慰她,可自己却紧张的不行,抓着沈沛荌的手已经出了汗。
除了周京煦外,她和周家的人没打过交道,但听陈开说过,周京煦的父母是很传统的人,尤其是周京煦的父亲,很有威严,就连他看到都会害怕。
若是来的是周京煦的父亲,在想到陈开的描述,那么?她不敢再往下想。
一双冰凉柔软的手覆盖到她手上,她抬头就看见沈沛荌那张白净的面孔,看着她时嘴角温柔的笑着,如一股清流缓缓的流入她心里,渐渐地她也没那么紧张了。
“亏你还笑的出来。”
“你不是叫我不要担心么?”
话虽这么说,楚胜男还是不放心的提醒道:“还是小心点好。”
咚咚咚,车窗被敲响,楚胜男把窗户摇开,不悦的看了外面的人一眼。
“夫人请苏小姐过去一趟。”
阿力态度恭敬的站在车外,不卑不亢,眼神往下,看向车里坐着的沈沛荌。
沈沛荌抬眼,直视他的目光,笑意盈盈,“你说的是哪个夫人?”
旁边坐着的楚胜男噗嗤笑了一下。
似乎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回答,车外站着的阿力也愣了一瞬,接着说,
“是周夫人。”
“哦~那我可以不去吗?”
又是一声笑,楚胜男低下头,肩膀轻微的颤抖着。
阿力脸色紧绷,“夫人说了,去不去苏小姐自己选择。”
沈沛荌点点头,“麻烦你告知周夫人,我们还有要事,实在没办法过去,还请她见谅。”
阿力看过去,她语气淡淡的,说的很认真,眼神里没有一点敷衍。
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想到她真的不去,但去不去她自己选择这样的话已经说出口了,可眼下...
楚胜男终于笑完,出声解围,“我们这会真的有要事,关于案子嫌疑人的,去晚了周京煦就得多在牢里待着,你自己掂量吧。”
“我明白了。”阿力说完就转身离开,路过阿二时,又伸手拍了他一下,“去吧。”
阿二见他是一个人过来的,还有些不可置信,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忙跑回车里。
车门关上,后座的楚胜男看见他重重的哼了一声。
阿二笑嘻嘻,立马讨好的开口,“楚小姐,苏小姐,我们这会走吗?”
楚胜男没说话,还是沈沛荌开口,“开车吧。”
阿二发动车子,满口应道:“好嘞。”
阿力站在黑车外面,低头叫了声,“夫人。”
黑车后座的妇人抬起头,在看到他是一个人之后,丝毫不惊讶,脸上也没有其他表情。
“办砸了?”
“请夫人责罚。”
“不怪你。我儿子叫来帮忙的人没那么好应对。”她看向窗外,那辆车已经开始启动往远处开走,她收回视线。
“上车吧。”
阿二开着车,见楚胜男已经笑了好几回了,忍不住问道:“楚小姐,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
楚胜男抬眸看去,打趣道:“没什么,看到周夫人吃了个闭门羹而已。”
她说完还冲着沈沛荌竖了个大拇指。沈沛荌无奈的摇了摇头。
阿二被她说的哑口闭嘴,安心开着车。
车子很快到了地点,沈沛荌和楚胜男下车,阿二把车子熄火后也想跟着下来,被沈沛荌拦住。
“你在这里等着,万一有什么情况,还能及时通信。”
阿二想了下点头,“那你们注意安全,如果有事情大叫一声,我就在外面。”
面前是一幢筒子楼,楼里的大多是租户,什么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大门管理员悠闲的坐在凳子上,嘴里叼着一根牙签,手里拿着份报纸津津有味的看着。
听到敲门声时,不情愿的把头从报纸里抬起来,脸色不悦,“有什么事情吗?”
沈沛荌柔和的问道:“请问下这里有个叫艳艳的住在这里吗?”
管理员放下报纸,站起身,上下打量了她们几眼,“你们是她什么人?”
楚胜男立即从善如流的答道:“我们是她乡下的表妹,来投靠她的,她只给了我们这个地址,具体哪一户我们也不知道。”
管理员知道这艳艳是舞厅的舞女,再看眼前这两人,只以为也是来投奔她去舞厅的,也没怀疑。
“等一下,我找一下。”
管理员回身去抽屉里翻出一本住客登记本,查找起来。
沈沛荌趁机就询问道,“我表姐平时是不是很晚才回来啊?”
“哟,那可晚了,你表姐啊上夜班,有时候凌晨四点多才会回来。”
沈沛荌声音放缓,叹了一口气,“这么晚啊,一个人走在路上要是遇到危险了可怎么好?要是让姨妈姨夫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心疼呢。”
她说的声情并茂,管理员呵呵笑了两声,“那你可多余担心了,你表姐每晚都有人送她回来。”
沈沛荌和楚胜男迅速交换了下眼神,惊讶叫道:“表姐有对象了?怎么都没听她提起过呢。”
那管理员终于找到艳艳的名字,听到她这样问,顺口就说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对象,反正我每晚瞧见,那人都是远远的跟在她后面,等她上楼了之后才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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