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座寂静岭。”
在一场火灾中侥幸逃生的小男孩,他会在寂静岭中遇上那场仍未熄灭的大火。
在惨烈车祸中唯一生还的乘客,他会在寂静岭中与鲜血淋漓的怪物相遇。
他们无法放过自己。
费奥多尔凝视深渊,他的深渊是费奥多尔。
他的善与恶、罪与罚皆为灵魂的一体两面。
所以费奥多尔轻易地摆脱了【寂静岭】领域的影响,他反客为主,进入到栗本望的【寂静岭】中。
这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费奥多尔打量着栗本望的精神世界,血迹从玄关一路延展向安静的室内,而那些所谓的家人,都化作了形状各异的怪物。
是栗本望永远不想回忆的那一天。
“咒术师的能力在于从负面情绪里提炼力量。”
费奥多尔拾起一张破碎的家庭合照,三个人的脸被血渍遮住,他半阖眼眸,似是垂怜:“而这里就是咒力的核心了。”
捏住照片的两根手指,忽的一下松开,费奥多尔任由照片掉进暗沉的血泊中。
“让我为这场戏剧增加更多的余兴吧。”
现实世界的天快亮了,海与天的搭界处露出一线鱼肚白。
不知从何而起的茫茫白雾,它把横滨的灯火吞噬其中,如同一个无垠的牢笼。
栗本望在白雾中行走。
那双被血色蒙蔽的眼睛,让他渐渐看不清前方的路,一时间出现了多重幻影。
他好像看到父亲拿着一把刀站在路口。
他好像又看到母亲捧着他的头。
妹妹的尸体出现在他的脚边,她的脸上没有五官。还有更多眼熟的尸体横在路边,把路堵得越来越窄。
每跨出一步都格外沉重,栗本望脱掉了鞋,赤着双脚继续前行。
走出巷子,路边的建筑变成了低矮破烂的木板房,成群的灰老鼠在翻垃圾桶。一双双警惕的眼睛从小洞里窥视外界,这里显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贫民窟的人不关注横滨为何会起雾,他们只要知道这不是什么影响活着的生化武器,仅此而已。
流里流气的花臂男人站在路中间,揪住一个瘦弱的小女孩的头发,他抡起了左胳膊,小臂上还留着一个出血的牙印。
这一巴掌让小女孩的脸火辣辣地肿起来,她恶狠狠地瞪着男人。
“呸!还敢这样看着我,你们兄妹两个都是这最下等的害虫!”男人攥紧拳头,“我今天就好好教训你!”
小女孩拼命蹬着腿,慌乱中踹中了男人的下身。男人哀嚎一声,手一松,小女孩趁机向后跑去。
她跑得太急,杂乱的碎发遮住了视线,直接撞到别人的腿上,摔倒在地。
男人骂骂咧咧地追了上来,他刚想伸手去抓小女孩,迟疑地刹住了步子。
“你、你是什么人?”
男人的语调有几分畏惧。
小女孩抬起头。
她撞到了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年,少年的手里拖着什么重物。
“银,快跑!”
一个男孩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竭力大喊。
巨型砍刀自小女孩的头顶高高扬起,她睁大了眼睛。刹那之后,一条粗壮的胳膊掉落在地面上,老鼠们一拥而上迅速啃食,男人跪地痛苦地哀嚎。
少年收回了巨型砍刀,目不斜视。他又消除了一桩罪恶。
【不,罪恶从他们的脑子里就彻底腐烂了。】那个神秘的声音低声蛊惑着。
【要把大脑挖出来吗?】栗本望盯着地上的男人,有些困惑。那样又要额外耽搁他的时间,把巨型砍刀变成长矛,再穿透对方的脑壳。
【栗本君还真是有趣。单单摧毁他们的身体是不够的,你要去审视他们的灵魂。】神秘声音低低笑着,继续引导着他的行动,给他灌输更多的思想教育。
【你很奇怪。】栗本望结束了对话,他不想思考那么多复杂的事。
两个依偎的孩子说起悄悄话。
“哥哥,我要感谢他。”小女孩拉住男孩的袖子。
年龄大一些的男孩拉紧身上的外套,摇摇头:“不,银,不要跟那种危险的人沾上关系。”
小女孩犹豫不决,小声地说:“可是,我们欠了他一个人情……”
两个鼓起勇气的孩子拦在栗本望面前,他们动起脑筋,思索着该说些什么话。
栗本望想起一些往事。
“我也有一个妹妹。”栗本望把目光放在小女孩身上,“她死了。”
“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听到他的话,男孩紧紧皱起眉。一个不能保护妹妹周全的兄长,绝对是失格的存在。
“因为弱小。”
栗本望不想解释那么多东西,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同两个孩子搭话。也许是来自灵魂深处的一声呻吟,不由自主地从他唇边泄露出来了。
话音落下,他便准备转身离开。
“我是芥川龙之介。”
男孩面上还是不情愿的神情,坦诚地报出了名字。
小女孩紧随着哥哥的话说道:“我是芥川银。”
“我是……”栗本望听到脑海里嘈杂的嗡鸣,他楞楞地看着脚尖,“想不起来了。”
那个名字所带来的一切,他已经无法留住了。
孤单的背影渐行渐远。
“哥哥,那个人好像很可怜。”芥川银说。
“因为他是笨蛋。”芥川龙之介感到烦躁,叫上妹妹离开,“走吧,银,我们没有时间去同情别人。”
这种拥有着强大力量的家伙,还能把自己陷入那种放弃挣扎的困境,果真是个笨蛋。
栗本望走了许多条的路。
他大概是走得很远了,遇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只是他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对着他开枪,难道他们都被罪恶迷失了心智吗?
他们是为了弱小而害怕,还是为了罪行而心虚?
“哇哦~你现在的模样真叫人害怕。”
缠着绷带的少年不慌不忙地走出来。
栗本望放下手里的巨型砍刀,他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血,眯着眼睛辨认对方的面孔:“你是……太宰治?”
“回答正确。”太宰治打个响指。
“你身上的黑暗很重,”栗本望歪着头说,“也许你需要赎罪。”
“赎罪?是变成你脚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尸体吗?”太宰治嫌恶地踢开滚落到脚边的眼珠,“毫无美感,这种死亡方式真是太糟糕了。”
“不,我没有夺走他们全部的生命。”栗本望耐心地告诉他,“每个人支付的代价是不一样的,一只眼睛,一双手,或者一条腿。”
“同等的罪与罚,这是我的职责。”
“我在来的路上见到了Q,他哭得眼睛都肿了。”太宰治转移话题,“居然主动拜托我帮你恢复原来的样子呢。”
太宰治难得见到梦野久作有眼色的时候,低声下气求他帮忙。虽然那乖巧的样子是勉强装出来的,梦野久作对太宰治的讨厌可是十分强烈,还是让太宰治感到新奇。
栗本望不说话。他不明白太宰治说这些废话的意思。
“这场大雾是你弄出来的吧?他们没有阻止你?”太宰治说道。
“他们?”
栗本望对这个人称代词的含义发出疑问。
这话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傻,太宰治挑眉,直视那双深红的眼睛,空洞的瞳孔里是深邃的黑暗。他的理性告诉他,面前这个人变成了一个超级大麻烦。
“你疯掉了。我也没有救助的义务。”
太宰治立刻对局势做出判断,略微有些惋惜。他对栗本望倒也没那么讨厌,不过救人的工作要比杀人的工作麻烦一百万倍。
“栗本望,既然你想要处决我,就过来吧。”太宰治揣着口袋站在原地,露出毫无戒备的姿态,“我在这里等着你。”
在这方圆一公里之内,活人只有他们两个。
听到太宰治的话,栗本望拖着巨型砍刀走过去,像被一把碎米步步引入牢笼的鸟。
太宰治面带从容的微笑。
栗本望面无表情地向他举起砍刀。
变故就在一瞬间!
太宰治抬起右手迅速撒出一把石灰,栗本望条件反射地闭紧眼睛。在对方暂时失明之后,太宰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近栗本望的身体,抽出他怀中的“书”。
“就是这个东西?”
太宰治后退到安全的范围,晃了晃手上的“书”:“我得谢谢Q呢。”
单凭太宰治的心机和手段,梦野久作不知不觉被他套出了所有的情报,包括栗本望得到了一本奇怪的书这件事。
除此之外,太宰治还从梦野久作那里得到了另外一条重要的情报。
“你骗我!”
栗本望努力睁开肿痛的眼睛,生理性的泪水流个不停。在朦胧的视野里,他看到了太宰治的双重幻影。
不知为何,脑海里的声音消失了。
“你喜欢魔术师的表演吗?”
果戈里以枪口抵住栗本望的身后,在他的耳边轻声私语。
贴上背部的冰凉触感,让栗本望的瞳孔扩大,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找到你了,我的挚友~”
他愉快地大笑起来,白色的礼服在风中呼呼作响。
费奥多尔被栗本望收入到了领域之中。梦野久作不知道这条情报,能被太宰治卖个非常好的价钱。
“砰~”
果戈里张开嘴,为装了消声器的枪配上一声拟声词。
少年单薄的身影晃了晃,失去了力气。
他的世界,终于安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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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剧本组的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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