蹚着漫过小腿肚的河水,栗本望伸手去挖淤泥之下的碎片。
一片、两片、三片~
这些碎片沉在河底许久,是标准的未经卫生部门检测的三无产品。他也不嫌弃上面是否带着沙砾、细菌之类的杂物,拿起来直接吞入口中。
他摸摸肚皮,体内的咒力又增加了不少。
还差最后一块了。
应该是被河水冲到下游的某处了吧。
真是意外,天逆鉾的碎片明明在这里埋得挺深的。不同的世界也是有偏差的么?
“哼~古手家的血脉还真是厉害。”他作出野心勃勃的宣告,“我要拥有更强大的力量,成为永生的存在!”
他的话不是戏言。
古手家族的纯血可以通过另外一种形式依存于时空里,譬如古手羽入的鬼神形态。
古手家身为雏见泽候症群的“女王感染者”,这种病本身就是他们的“血继限界”,会传承给自己的后代,其他村民只不过是古手家通婚后的分支。
在他们生命尽头等待的不是死亡,而是雏见泽候症群第五阶段之上的存在,从肉身中脱壳而出,化作近似于咒灵的“鬼”。
说是鬼也不太合适,那种应该是介于鬼与神之间的一种特殊存在。
这才是雏见泽候症群由人向鬼的一个完整转化过程,大部分血脉稀薄的雏见泽居民,只能停在半人半咒灵的狂暴阶段。
至于古代的“肠流祭”,雏见泽的御三家轻易地对一个村民定罪处刑,众人分食他的内脏,也是借此提纯身上血脉的一种方式。
可惜,最终能突破第五阶段的人寥寥无几。
哪怕他们成功了,要是没有足够的力量与信仰的补充,还是会被困在莫比斯环的永恒之中,直至精神退化,彻底消散。
第一个变作鬼神永生的是古手羽入,她也是受到雏见泽千年祭祀的御社神大人。单凭村民那些虔诚的信仰,她就有了足够的力量之源。
其他为了保持形态的鬼,他们的食谱上是有咒灵的,咒灵在他们眼中如同大白菜一样鲜嫩。
雏见泽成为名副其实的鬼居住的村子。
他们吃人。不过吃的是自己村子里的人。
他们吃咒灵。村子里真的有吃咒灵的鬼。
一位平安京时期的强大咒术师曾经拿着天逆鉾来到雏见泽,他认为没有咒灵靠近的雏见泽,肯定住着更为厉害的怪物。
咒术师在雏见泽折戟身死,被鬼分食。
那把特级咒具天逆鉾也被击碎,由古手神社的巫女将它丢进河川之中。
天逆鉾碎片撞在了拦道的岩石上,随之陷入了河床的深坑中。
而栗本望又为何能清晰地知道天逆鉾的位置呢?
在数次死亡的循环轮回之后,古手家的人会与其他某个平行世界的自己产生记忆共振,看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其中某一个平行世界里的栗本望,他在七岁那年,随着父母回到雏见泽。
他在河边捡到了一块天逆鉾的碎片,兴趣盎然地沿着河边寻找其他碎片的踪迹,最终让他在吊桥之下发现了碎片聚集的位置。
在天真无知的年纪散发着强大的咒力不是件好事。
他开始能见到非自然的咒灵,天逆鉾的奇异之处也让他吸引来了居心叵测的觊觎者。
那个世界的栗本望,在十岁时“意外”死亡。
二十分钟后,栗本望在河川的下游打捞起最后一块碎片。他体内聚集的碎片越多,剩下碎片的位置也能准确感受到了。
现在,天逆鉾的全部碎片集齐,自动合成一柄完整的天逆鉾出现在他的手里。
“唔,就用雏见泽的人来给天逆鉾试刀吧。”
他释放着纯粹的恶意,如是说道。
古手神社中,倒塌了一半的祭具殿轰起地上的尘土,朝天露着残垣断壁。
一辆汽车停在通向神社的石梯前面,古手梨花从副驾驶跳下来,拉着入江京介的袖子催他快点走。
挎着急救包的入江京介抹掉头上的汗,他试图和古手梨花沟通:“梨花,不要急,你把事情说清楚,好歹让我了解一些现场情况。”
古手梨花指着神社的一个方向:“祭具殿塌了,那两个哥哥还在里面,他们肯定会受伤的。”
总算了解前因后果的入江京介灵光一现,他伸手掏向外套左侧的口袋:“那该多叫点人来帮忙搬才行,我这就给村长打电话——”
古手梨花按住对方的手,坚定地否决道:“不行哦,不能通知别人。”
她收敛了那份伪装的天真,气势瞬间变得强硬起来。
在不确定其他人立场的情况下,贸然叫来不相干的人接近受伤的五条悟和夏油杰,这种做法绝对是大忌。
往日可爱的小萝莉说变脸就变了,被震慑到的入江京介愣住,任由古手梨花带到了祭具殿的位置。
祭具殿的废墟下并没有人。
五条悟让夏油杰搭着自己的肩膀,扶着他走到神社内的空地上。
两个人的身上渗着大量的血,入江京介手忙脚乱地打开急诊箱,掏出纱布和绷带。
“让我看看伤口,先做点紧急处理吧!等下再去诊所好好治疗。”
夏油杰背倚树干坐着,五条悟放下自己的手,让入江京介先去给受伤的夏油杰包扎。
古手梨花走到五条悟的身边,担忧地问:“大哥哥,你身上的伤不痛么?”
“嗯,我没事了。”
在生死关头的那一瞬间,他领悟了反转术式对自己治疗,只不过不能用在其他人身上就有点遗憾。
五条悟站在空地上望着远处的山林,一片乌泱泱的鸟群向西边飞去。
“我现在,真的很想再打一架啊。”
“咪啪~”古手梨花用自己意味不明的口癖回答道。
“你去吧,悟,不用管我。”夏油杰粗喘着气,“我的伤势不是很重,没关系的。”
五条悟扭过头,说道:“杰……”
夏油杰嫌弃地向他摆摆手:“我可不想成为你的拖累,别小瞧我啊,这点伤不算什么。”
夜蛾正道说过,要相信自己的同伴。
“那边的那个大叔,你要把人治好啊。他要是多掉了一根头发,我都会找你算账的!”
五条悟临走前不忘对入江京介进行“医闹式恐吓”。
入江京介打个哆嗦。他可太清楚这两个人有多能打了,地下实验室训练有素的山狗部队都被他们轻松解决。
心中有了底,古手梨花明白五条悟是那种珍惜同伴的人,也不会对跟自己的同族栗本望下死手的。
她笑着冲五条悟挥手:“加油啊,一定要把人带回来咪~”
“那当然了,我可是五条悟啊!”
五条悟的衣服上还沾着血,他挑着眉毛,狂妄不羁的样子像个十足的反派。
两个人在半山腰碰上了面,栗本望拿着天逆鉾正往雏见泽的村子走去。
“哦?你没有死?真是出乎意料呢。”栗本望下意识地摆出警惕的姿势,绷紧神经,准备再次达成用天逆鉾击杀五条悟成就。
在他离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家入硝子可不在这里,难道……
五条悟扬着嘴角,笑容逐渐变得嚣张:“望现在是笨蛋了哦,我比你先一步学会反转术式了。那种东西,只要稍微全神贯注一会儿,咻得一下就能学会啦!”
果然如此。他倒是成为推动五条悟变强的经验包了。
“不要把我和他扯上关系,”栗本望冷下脸,“那种笨蛋已经彻底消失了。”
“望的脑子虽然不聪明,但是他可比你讨喜多了。”五条悟眯着眼,“你想试试我的新术式吗?会给你放一个超大的烟花哦!”
将反转术式的正面能量注入到他的无下限术式里,就会诞生一种新的术式。
术式反转——【赫】。
五条悟比出手势。
强大的冲击波瞬间弹射到栗本望的眼前,起码蕴含着远超咒术苍几倍以上的爆发量。
不妙啊,这家伙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似的。
仅仅是一两秒的反应时间,栗本望只来得及用天逆鉾挡在身前。
爆炸的冲击波将周围的树齐齐拦腰折断,巨大的声响惊跑了山林的动物。
天逆鉾出现了几道裂纹。
虽然它拥有可以强制解除咒术的能力,并不代表天逆鉾不能被咒力摧毁,它必须接触到“施展咒术的本源”才行。
本来不想过多消耗力量的,栗本望活动了一下酥麻的手腕,他并没有太过惊慌。
发展到这一步的事态还算应付得过来。
栗本望将天逆鉾收回体内,他对五条悟挑衅道:“你的小把戏玩够了么?你和我之间,终究还差着一个领域的水平。”
“领域展开——”
白色雾气将五条悟包裹其中,在寂静岭的世界里,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咒灵在街道上出没。
这些咒灵中有栗本望的父母、妹妹化作的咒灵,也有他在魔女之家收入的咒灵。他们那巨大的身形和尖锐的爪子,五官扭曲,嘴边流着血色的涎水,普通人见了也会吓破胆子,不战而栗。
“哎?你还找帮手过来?这也太不公平了吧!”五条悟口头抱怨着,手上的动作不停,做出弹指的结印手势释放出威力最大的【茈】。
打头的几个咒灵身上被能量波穿破了洞,狂暴地哀嚎着,撞倒了一旁的建筑。
击退了咒灵的五条悟还未松口气,咒灵身上的伤口正在迅速愈合。
栗本望坐在高处的屋顶上,他打了一个响指:“呵呵,我来给你展现这个领域的真实样貌吧。”
变幻无常,瞬息万变。
令人不快的房间。
墙壁上贴着密密麻麻的封印咒符。
五条悟坐在椅子上,他知道这里是咒术界的老头子们用来关押死刑犯的禁地。
墙上的符纸溅着血,好像刚刚还有其他人待过这里被处刑,现在轮到他了。
老老实实待着不是五条悟的风格,他挣开手上的枷锁,踹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世界空旷又灰暗,见不到活人的影子。
远处有十几只鬣狗聚成一圈,埋头啃食着什么生物的肉。
五条悟走过去,鬣狗们冲他呲牙低鸣,他不耐烦地放出咒力,欺软怕硬的鬣狗们夹着尾巴逃走了。
这是一具被撕咬得破烂不堪的男性尸体。
脸部也被吃掉了,裸出惨白的头骨和眼窝,黑色的发丝沾着碎肉,他看不出对方的长相。
一枚苍绿色的耳钉滚落到他的脚边。
五条悟弯腰捡起来,他想自己应该是认得这个人的。
他继续往前走,走到了一个像是学校的地方。虽然看不到学校的招牌,但潜意识里告诉他这就是所特别的学校。
塌墙,碎瓦,断楼,枯树,荒凉的风吹动门口茂密的芒草,丑陋的怪物在废墟上巡逻。
五条悟的怒气渐渐升高。这里不该是这种样子的。
他有了想把一切都彻底破坏殆尽的冲动。
校园内残存的墙壁和门板上张贴着白色的封条,红色水笔在封条上面写有“死刑”二字。
这个死刑。那个死刑。都要死刑。
医务室的酒瓶。
办公室的咒骸。
男生宿舍里烧焦的合照。
好奇怪。好烦躁。
他们为什么都消失了?
那么,这个世界都去死吧。
“你喜欢在世界上活着的感觉么?”
古手羽入站在神社的鸟居之下,她静静注视着栗本望:“就这样消散的话,会甘心吗?”
栗本望低着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灰头土脸的孩子。”
我过得并不好。
对痛苦难以启齿,对不幸灰心丧气。
在伙伴身边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大概山鸡就是做不来凤凰的。站在不属于自己的位置,早晚会从云端跌入万丈深渊。
古手羽入安慰道:“我啊,喜欢看春日的百花,灿烂的秋霞,这个世界的风景真是美好啊!我完全舍不得离开呢。”
“我也有苦手的事,不擅长吃辣,会辣得舌头很痛很痛。当我活得久了,哪怕是这点琐事的记忆,也变得珍贵起来。”
“回去吧,我把自己的力量借给你。”
对于古手羽入的话,栗本望纠结着,他获取力量的来源总是一些不幸的事情。
“这是不需要代价的吗?也不会伤害到你吗?”栗本望小心翼翼地问道。
古手羽入摇摇头。
她微笑着:“来,伸出你的小拇指,跟我做一个约定吧,约定你要让自己变得快乐。”
“我会在这里为你祈福。”
私设~雏见泽进化の分支:
受人敬仰的古手羽入偏向于神性。
力量来源于信仰。(信仰是对概念的存在固化)
吃人进化的其他人偏向于鬼性。
力量来源于吃咒灵和其他有咒力的东西。(力量体的存在固化)
寂静岭领域的真实能力:
展现对方内心最为恐惧的世界,引出对方深层意识中的黑暗面,将他们的潜意识实体化。
(根据寂静岭游戏改,与电影不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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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雏见泽的鬼与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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