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我来救你了！”

易破门而入，手里握着一根狼牙棒。一路跑来，风尘仆仆的。

然而房间里空空的，并没有一个丸子头。只有床上的一件外套，寂寥地垂在边缘，上面有一块血迹。

易小心翼翼地走近，床前的高专校服还在滴血，地板上炸开的暗红色小圆圈，好像还没有干透。

易低头用手指沾了沾，是半干未干的粘腻状……那这样的话，杰不可能走远才对啊。不对，这样的话，是不是咒灵也还没走远。

她抬头看着面前的墙，已经被一个高大的影子罩上。

易感到冷汗外冒。

“我已经看见你了。”

易转身扑过去，发现手里触感很温热，像人类的皮肤一样……张开眼睛看去，原来是刚洗浴回来的杰。

他穿着浴袍半开着领口，有些愕然地看着身上的易，湿漉漉的发丝挨在地板，细小的水珠淌落下来，如同春夜的雨滴。

不是咒灵？！

杰身边太多咒灵的气息，混杂了他本身的咒力气息，这才让易刚才分辨错误。

“易，别这样…”

杰提醒她起来，赤脚走到床边拿毛巾，搓了搓湿头发。易抱着双臂，不觉自己已经盯了他很久。

虽说杰的身材不错，但是……她也不应该扒拉他的衣服啊！

杰惊愕地看着易撩他的袖子，像在观察什么，直到在右手臂看见一道伤痕，才终于放心下来——有伤口，这下确信不是咒灵了。

杰略显局促地压低眼睑，问她在找什么东西。

“你还没发现吗？”

易神神秘秘地靠近，小声附耳道

“你已经在温泉酒店待了两天了。”

易认为这是一种诅咒，让人对时间的感觉出错，所以杰才迟迟没有回来。听她说话的杰觉得耳朵有点痒，坦然说自己知道。

“那你怎么还没回来？”

“打开门看看。”

杰指指那扇不知什么时候关上的木门，易这才感知到了上面的诡异，漫步到了门前，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将门推向两边。

而后，面前出现了一片荒漠。

易难以置信地把门关上又打开，眼前的场景变成了沙滩，再关再推，是天台，再关再推，是原始森林……

任…任意门？

“那你身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易把门一关，不再想知道接下来会接通的地方，背靠着墙壁设想一切可能性。

“它会出现在梦里，这是醒来的方法。”

“我好像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咒灵了，”易若有所思地敲敲墙壁，“我们现在睡觉吧。”

“快快，现在睡觉，然后我们联机做梦。”

易一把掀开被子，裹出一个舒服的姿势，准备进入梦乡。很快啊。

杰看着闭上眼睛的易，发现居然无法反驳。

很快，他在她身边躺下，两人隔着一层被子，进入了同一个梦中。

这种咒灵只在梦境中横行，在现实里却相当脆弱，想要见到它就必须先潜入梦境。可是它善于伪装，在梦里会化成任意形象，难以分辨。而且逗留时间越长，就越难以醒来。

必须要尽快解决。

……

杰和易来到顶楼，这里正在械斗。

一群人团团围住了一个孩子，想要将她活活打死。一只长形条状咒灵从空中裂口破出，嘶吼着用尾巴扫开那些人。

一群人惊慌失措，连滚带爬，四散而逃。

等他们逃走后，易上前扶起了那个满身是血的孩子，悬空的咒灵也乖巧地绕到了杰身后。

“没事了，他们被赶跑了。”

易打横抱起小孩，带着她和杰一起下楼——不是走楼梯，而是从楼上摔下去的方式。

“啊啊啊啊救命！”

怀中的虚弱的小孩被吓得开口说话了。

好吧，这种粗暴的飞行方式还是有点吓人的。易放慢了速度，和杰一起穿过高楼间的夹缝。

激烈的爆破声波穿过耳膜，让人有些头疼，两人意识到那很有可能就是梦魇咒灵。

将怀里的小孩放在一个没人的隐蔽角落后，易和杰前往了已经毁坏的大楼。那里正站着一只两人高的丑陋咒灵，张开血盆大口咬碎了一个人。

另一个被踩在脚下的人，惊恐地听着咬碎骨头的声音，绝望地往外爬，血手指挠出了十根红印。

“妈妈，我不想死…”

易认出了被踩在脚下的人，那时刚才围杀小孩的众人之一。

啊，原来这么怕死啊。

易有些无动于衷，杰却出手了。

咒灵祓除后，梦境仍然没有消失……看来它不是要找的。易拉着杰继续寻找，一路上很沉默。

“其实你不想帮他的，对吗？”

易的话让杰微微愣怔，他没想到这个问题，也不知道答案，只是觉得有些不应该问的。咒术师的职责就是救下这些手无寸铁的人类，一直都是的……不是吗？

“有时候听着心走，对所有人都是错的。可我又觉得，对自己是正确也不算是错误。比如，如果某一天你想杀我，也可以……”

“你是梦魇咒灵吧？”

易停下了脚步，露出了地铁.老人.低头.看手机的表情。

好吧，这些话说得太早了…现在的杰可还是那个纯白无暇小狐狸呢，现在的他永远也想不到，当教主是什么感觉。

现在自己的发言，可是相当大逆不道的啊！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你还真想轰我吗！”

易不爽地掐向他身边萦绕的虹龙，虹龙委屈地低头嘤嘤——为什么你们吵架，要向小龙开火。

正以为要来一番激烈辩驳时，求救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那些人不知道在哪里找到了那个孩子。她的心脏被刺穿了。

看到被丢在街上的尸体，杰的瞳孔剧烈地震颤着，无数的惊愕和悔恨缩在其中。那个时候，他的心脏和那个孩子一样停滞了。

易迅速地了结了那几个歹徒。单膝跪在她的尸身旁，伸手盖上她的眼睛。那双惊恐的没有焦点的眼睛，缓缓地合上了。犹如世上柔软的毯子，覆在破灭的潭水上。

“所有人都付出了代价。请安心吧。”

她轻轻地呢喃着。

杰来到她身边，天好像下起了小雨。

他第一次觉得，不应该拯救。如果没有救那些人，她就不会死去吧？从前他只是觉得强者对弱者的帮扶义乌，却没有仔细想过，如果救下的弱者，本就不该救呢。

“你可以做出想要的选择。你知道的。”

易在雨中看他，细细密密的线条，让她有一种看画的错觉。

“如果你想要杀我也可以，不过请从心脏的位置。”

易似乎在同他开玩笑，嬉皮笑脸的。

下一秒，杰的脸上溅满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