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师是一个相当无聊的工作。
这是易唯一的职业体验。
不过这段时间也不全是坏事,比如她摸清楚了上辈子不了解的咒术,也发现了这一次她的特殊能力。
经过几次任务后,她发现使用咒力消耗的生命其实并不多,真正在快速消褪生命的,是她改变这个世界原本轨迹的做法。
果然,天赋带来的好处,总是要被剥削回去一些东西。
但她并不很在意这些。
时间落在个体上,忽长忽短,她并不主观执念什么。时间本身没有意义,寄居在里面的东西才有。
这段时间她和一些人建立了深厚的关系,这在从前是没有发生过的。她感到很新奇,之前为人们占卜算卦的时候,她总是看客,能够理解其中的逻辑却无法体会。
故事落在自己身上时,她就变成了世界的婴儿,初次参与到这个爱恨嗔痴的世界。
毫无波澜的情绪,渐渐开始有了幅度。她旁观着内心安静的土地,开始长出新芽。
冬天过去,春天回来。春天走去,夏天相见。
易懒散地趴在午后的桌面,阳光从缝隙照进来,桌面被晒得滚烫。边郊靠山的高专比市中心凉快很多,但依旧被热浪侵袭。
教室里的空调早上坏了,易摸了摸汗津津的脸,从睡梦中煎熬地爬起来。
事已至此,先逃课吧。
刚要起身,悟就在她对面坐下,合时宜地放下两瓶冰汽水。真是救星。
随着滋啦一声,气泡从拉环揭开的小口冒出,溢到她的手指头。她仰头灌下大半瓶汽水,修长的脖子流着冰水,她感到一种惬意。
易已经换上了短袖,而小悟还穿着内衬和外搭。他坐在一边看她喝东西,会感到莫名其妙的脸红,水珠流过她的皮肤,让衣服浸湿贴身时,都让他觉得好像有羽毛挠手心。
“两天后你们会接到天元大人的任务。”
易放下空罐子,用扇子对着自己扇风。她说话时是看着右手臂的,那上面的线条隐隐发热,似乎预感似的要开始消褪。
悟对这个突然的话题有些愣怔,一种慌乱的第六感很快闪过。
“要和我打个赌吗?”
易笑着捏了一下空易拉罐,瘪掉的罐体好像发出了一声惊叫。
“赌什么?”
小悟看着落在她手边的阳光,将黄色的木桌染成了另一种金黄。那个时候他就在想,就算她赌输了,他也可以偷偷把赌注给她的。
“赌我预测的事情对不对,赌注就要五条家的一张空白支票好了。”
“如果你输了呢?”
悟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了些去看她的眼睛,像在用她的眼睛照镜子。
“这应该由你决定。”
“那就说好了!”
小悟看上去很高兴,盘算着重新准备表白礼物,这一次要挑选一个绝对不被打扰的地方,然后明确地表达心意!
“等等,我还没告诉你到时候会发生……”
“明天再告诉我吧。”
小悟突然觉得,如果她告诉了自己什么,事情就会变得不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但他下意识想要逃避。
晚上易就收到了小悟的空白支票,完全没有花费力气……这,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你就这么给我了吗?”
易看着眼前这个对金钱没有概念的大少爷,陷入了沉思。大少爷本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很随意地说这只是赌注。
其实就算她直接要,他也很乐意给她。
短暂惊愕富家少爷的大手笔后,她很快兑现并且转移了那笔钱,趁着他没有变卦订好了航班。
事情顺利的难以想象。
登机后易就睡了过去。睡梦里她又见到了地铁、尸体、咒灵,还有一个疲惫的五条悟,她惊醒的时候,窗外的云层正与机翼拂面。
恍若隔世。
好像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她花费了很多时间让五条悟信任自己,想在最后捞一笔钱就跑。这原本是毫无负担的事情。可是她离开的时候,脑子里一遍又一遍浮现着他的一生,他会成为最强,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死去,然后草率地被……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认为他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好像一开始,她就有意识地想要改变点什么,但她算不上什么心地善良的大好人,这些念头出现得太过奇怪。
那么,是因为厌倦了一成不变的生活,突然想去当个救世主了吗?
也许是吧…啊,算了,反正人生只是一场体验,也许心灵向往的东西,自己一直都没有察觉到呢。
伴随着飞机即将降落的广播声,易做出了一个新的决定。
她要回东京。
这个决定是半分钟前做出的,就像她当初决定进入高专一样随意。
易返航的时候,悟和杰已经接到了保护星浆体的任务,按照时间来算,他们现在还在回来的路上。
回来的时候,白猫刚从小悟的房间出来,叼着两只小玩偶在草地打滚。
易弯腰拿走那两只小玩偶,看着其中一只白毛墨镜娃娃,越看越觉得像某个人,而另一只玩偶神似自己。
“你从悟房间里拿出来的?”
易伸手要把它抱起来,却让它从手里溜走了,白猫转身跑到小悟房间的门前,用脑袋拱开了门底开的小门——那是特意给它出入用的猫门。
小猫一溜烟消失不见后,易看着那两个小玩偶,越看越觉得有点不对。
这是什么奇怪的诅咒吗?
易仔细翻看布偶上面有没有奇怪的扎痕,又仔细感受着什么有没有特别的诅咒气息,但是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玩偶。
真是奇怪,先收起来吧。
晚上小猫来找易,又从悟的房间叼来了一封信,易没多想打开看了,看了一眼是悟的字迹,并且像是表白信后,立即就合上了。
“不许再乱翻别人的东西,”易敲了一下小猫头,“快点把东西还回去。”
猫不照做,反而再次将信打开,塞到她面前,好像要让她读信的意思。易见状又敲了一下它的脑袋。
“这是悟给别人的情书,属于**,别…”她不小心扫了一眼,越看越不对劲,“诶诶,写给我的?”
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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