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在开阔处意外展开的生得领域，血色领域的边缘呈现出开放式的状态。

正常的世界与咒灵的生得领域之间，界限变得十分模糊，又好像割裂一般地分明。

露易丝在心里给倒霉卷入的军警们道歉，然后让真人继续坐在视野极好的“观赏席”座位上，表情饶有兴致地看着下面的情况。

不过说起来……乱步去哪儿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真人的大脑，又很快被其他乱七八糟的恶念压制。

愉悦。

居高临下地望着血色领域中人类的挣扎，从人类恶念中诞生的特级咒灵感到无上的愉悦。

再乱一点，血红斗篷加身的缝补人偶站在高处挥舞着双臂，仿佛兴起而在指挥着人类恐惧痛苦构成的交响曲，兴奋地快要落下泪来——

再乱一点吧！然后撕破这令人恶心的人间平和拙劣的伪装，就这么坠入更加深沉黑暗的地狱里。

【真人扮演度持续升高中】

【目前为——61%】

白蔷薇上的本体突然弓下腰，大脑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疯狂地搅动，以至于在那一瞬间，放置在乙骨忧太马甲内的意识受到剧烈的冲击，连带着乙骨忧太一起在系统的保护机制下被迫消散。

露易丝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好难受，为什么会怎么难受？到底是怎么回事？扮演度突然飙升？

“宿主！你没事吧！”伊地知洁高控制着游轮里装备的机器人给露易丝递上湿毛巾，机械的语气里都满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他们是第一次遇见扮演度这么高的情况，一点准备也没有。

从这里就能看出伊地知洁高到底有多么废物了，露易丝接过湿毛巾捂住口鼻，厌厌地趴在床沿边上，仿佛病重到下一刻就要死去一般。

她的脸色是在是苍白，忍着大脑的剧痛，紧攥着床单撑着虚软身体的那只手用力到青筋暴起。

但露易丝的眼神却很平静，平静地疯狂。

理智在这一刻凌驾于身体的痛苦之上。

系统的保护程序警告刚刚突然响起，将乙骨忧太强制回收，却又在下一秒又再次突然地关闭。

真人的扮演还在继续。

她脸上带着浅淡微笑，远远地看见隶属异能特务科的车辆在血红色生得领域前一个急刹车。

车轮还在滚动，车门便被人拉开了。

坂口安吾跌跌撞撞地从还没停稳的汽车里跨出来，没管自己翻腾的胃部，眼神惊骇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那是什么！

眼前的领域十分巨大，将半条的街道全部笼罩在下面，空气被不明物质染红，充斥着不详的感觉。

特异点吗？

坂口安吾语速极快地将自己眼前的画面告知通话那头的异能特务科，同时闭上眼。

“异能力——「堕落论」。”

无形的文字从坂口安吾的脚下蔓延疯长开来，他绕着那个巨大的领域边缘行走，指尖划过路边的花草、石子、没被领域囊括的建筑。

堕落论下，坂口安吾的眼前逐渐构建出一副与来这条街道别无二致的镜像，仿佛让他穿越时间，来到了领域还未展开之前。

他“看”到了过去。

以及在那个过去里，欣然规往，好奇地抚摸着光头男头顶盘桓的丑陋咒灵，但下一刻，这种景象又突然消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般。

坂口安吾可不认为这是错觉。

他脸色苍白地睁开眼，将通过堕落论看到的镜像报告给电话那头的人。

“还有，我又看到了那只「幽灵」。”

代号「幽灵」，指的是不久之前在港口Mafia大楼前引起骚动，却又除了芥川龙之介之外，没有任何目击者的袭击者。

包括监控也没有拍到的“幽灵”。

但这并不是说，真人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

在复盘以及之后的调查中，坂口安吾在现场找到一滴已经干涸的深黑血迹。

堕落论下只有芥川龙之介一个人的混乱场面之中，在那滴黑色的血液“眼前”，出现了不在场的另外一个“人”。

而这一次，或许是因为时间原因，没有被咒力残秽污染的现场里，在领域外使用的堕落论让坂口安吾短暂地窥见了另外一个世界。

而这个时候，坂口安吾还没有意识到，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血色的领域就在他们面前大大咧咧地展开着大门，入目满是浓郁的血雾，视线无法穿透，看不见里面的人的情况。

这一趟来，坂口安吾并没有带上太多的人，除了负责接送的人员之外，就只剩下——

“条野先生呢？！”坂口安吾在周围扫视了一圈都没看见条野采菊，皱眉问一旁的司机，“他进去了？”

司机点了点头，不安地开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安吾先生。”

“等。”

“等什么？”

“等……”坂口安吾刚刚下意识地张嘴想要回话，突然有一种刺骨的凉意从脊椎之下往上钻。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他第一次直面杀人的现场，世界粘稠的恶意堵上喉咙，身体无意识地颤抖起来。

“啊，你还没回答我呢，嗯？在等什么？”

站在坂口安吾身后的真人抬手不满地戳了戳他的肩膀，软着尾音调调说道，“你别害怕呀～我不杀你。”

真人低低地笑出声，漫不经心地发誓：“真的。”

【扮演度40%】

“你是谁。”

“在问这个问题之前，你们人类不应该都是先介绍自己的吗？”

【你们人类】，她不是人吗？坂口安吾内心暗衬，在他们接触的瞬间开启堕落论，却只是看见一片混沌。

镜片下的眼睛陷入深思。

真人继续道：“不过没关系，我原谅你了，坂口安吾。”

“你是太宰先生的朋友，所以我不会杀你的。”

不过是曾经，朋友？神明不需要朋友。但坂口安吾不能现在死，她可不想太宰先生永远记着一个人。

更不想太宰先生在想到自己的每一秒，大脑里却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她真可怜。

【扮演度27%】

“相互轻蔑却又彼此来往，并一起自我作贱——”真人用咏叹调一般的语气说道，“这就是世上所谓‘朋友’的真面目。”*

【扮演度30%】

“抱歉，我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你在录音吗？”真人探头看了眼坂口安吾攥着的手机，“我见过这个东西，没用的，咒灵的声音、样貌、行动乃至于存在，都无法被记录下来。”

“咒灵？”

“啊啊，要从这个地方开始解释吗？”真人围着坂口安吾转了一圈。

白蔷薇号上的本体满意微笑，果然选这家伙没错，真上道。

与此同时，坂口安吾终于看清身后的“人”长什么样。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身鲜亮的红色斗篷，在身前垂落两颗雪白的毛绒球，随着真人的走动，一蹦一跳。

但相反地，女孩暴露在外面的皮肤却是不健康的青白色，满是缝缝补补的痕迹。

比在堕落论展现出的过去景象里更加触目惊心。

而且坂口安吾注意到，在场的人除了他之外，根本没有人看得见她。

在其他人眼里，坂口安吾就是突然紧张起来，然后开口对着空气说话。

但他们并没有开口打扰坂口安吾，异能特务科的成员多多少少都对代号「幽灵」的异能者有所耳闻，在坂口安吾表现出明显不对劲之前，他们全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死一般的安静。

甚至没人走动，去激怒那只仿佛并不存在的「幽灵」。

“简单来说，咒灵便是一种单纯由咒力聚合构成、普通人肉眼不可见的生物。”

坂口安吾看着真人凑近异能特务科的一名成员。

她青黑的指甲指向那名成员的眼睛，距离只有不到微毫的差距，可那人却像是根本差距不到一般，仍然一无所知地直视着前方。

于是真人便笑着收回手指，扭头看向差点就要暴起的坂口安吾。

“至于咒力，则是诞生于人类负面情绪中的能量。”

“负面情绪？”

“对呀，所以我很喜欢这座城市，每一个角落里都让咒灵感到格外地舒适。”真人掌心笼在脸颊上，一脸期盼地说道，“如果有一天能在这里定居就好了。”

她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眼尾轻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双颊上浮起浅浅的红晕。

“快了。”

“就快了。”

坂口安吾感觉眼前这位自称“咒灵”的家伙脑子实在是不太正常，她的话是不是真的待定，但有一件事他很确定。

这座城市不欢迎她，一点也不。

坂口安吾伸手推了推下滑的眼镜。

*相互轻蔑却又彼此来往，并一起自我作贱——这就是世上所谓“朋友”的真面目。——by《人间失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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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