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未签的协议与反常的决定

清晨六点十七分，晨光透过客厅的纱帘，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朦胧的光斑。林晓晓拎着银色行李箱走到玄关时，最先看见的不是周磊的脸 —— 而是他那双悬在离婚协议上空的手。

协议还摊在餐桌中央，昨天粥渍晕染的痕迹已经干了，在 “财产分割” 那栏留下一圈浅褐色的印子，像块没洗干净的污渍。周磊就坐在协议对面的餐椅上，后背弓着，像株被霜打蔫的玉米。他的眼睛红得吓人，眼尾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泪珠，在晨光里泛着碎钻似的光 —— 这是晓晓从未见过的模样。结婚三年，周磊就算丢了年终奖、项目搞砸了，也只会闷头抽两根烟，从不会红着眼眶坐一整夜。

“没签字？” 晓晓的声音比预想中软了些，行李箱的拉杆被她攥得发烫，“也行，民政局门口……”

“我搬出去住。” 周磊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裹着浓浓的鼻音。他抬手揉了揉眼睛，指腹蹭过眼下的淤青 —— 那是昨晚熬夜的痕迹，“房子归你，存款我分你一半，我先搬走。”

晓晓的行李箱 “咔嗒” 一声磕在玄关柜上。她以为周磊会争辩、会发火，甚至会质问她 “至于吗”，就像昨天傍晚那样。可他没有，反而要搬出去。这个反常的决定像颗石子投进她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疑惑 —— 他是想挽回，还是真的累了？

周磊没等她回应，已经踉跄着站起来，转身冲进主卧。实木地板被他的拖鞋踩得 “咚咚” 响，像在敲晓晓的心跳。她忍不住跟过去，站在卧室门口，看见的是一幅比遭了贼还乱的景象：

周磊的西装外套挂在床架上，袖子耷拉着，沾了块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的墨渍；牛仔裤揉成一团，扔在床头柜上，裤脚还沾着上周出差的泥点；最离谱的是他的袜子，一只在枕头边，一只卡在衣柜门把手上，浅灰色的棉袜上还破了个洞 —— 那是他去年冬天说 “穿在里面看不见”，硬要接着穿的那双。

“你慢点收拾，没人跟你抢。” 晓晓靠在门框上，原本憋了一肚子的话，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突然说不出口了。周磊正站在衣柜前，左手抓着件蓝色衬衫，右手在抽屉里翻找，嘴里还念叨着 “领带呢？我那条灰色的领带放哪儿了”，结果翻出来的是晓晓的黑色发圈。

“早点搬完，不打扰你。” 周磊头也不抬，把发圈随手扔在床尾，又伸手去够衣柜上层。他个子高，抬手时衬衫领口扯开来，露出锁骨上的一道浅疤 —— 那是前年帮晓晓搬花盆时，被瓷砖划伤的。晓晓的目光落在那道疤上，突然想起当时他笑着说 “这点小伤算什么，只要你喜欢这盆花就行”。

就在这时，周磊的手抓住了一条粉色的布料，他拽下来抖了抖，直接往脖子上一系。那是晓晓的瑜伽裤，去年生日周磊送的，面料是软软的莫代尔，裤脚还绣着小小的向日葵。周磊把瑜伽裤绕着脖子缠了两圈，还得意地扭头问晓晓：“这条围巾挺软和，就是有点短，勒得脖子痒。”

粉色的瑜伽裤衬着他黝黑的皮肤，像朵开在煤堆里的花，滑稽得要命。晓晓原本憋在眼眶里的委屈，突然被一阵忍不住的笑意冲了出来。她赶紧转过身，肩膀靠在冰冷的门框上，还是止不住地发抖 —— 不是笑的，是心里那点硬起来的地方，好像被这可笑的一幕戳软了。

周磊还在屋里折腾，抽屉被他拉得 “哗啦” 响，衣服扔得满地都是。晓晓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人，好像还是当年那个在大学宿舍里，连袜子都不会洗的大男孩 —— 只是那时候，他会笨拙地问她 “这件衣服怎么叠”，而现在，他只会说 “早点搬完，不打扰你”。

第二节：瑜伽裤的记忆碎片

我是一条粉色的瑜伽裤，挂在衣柜的第二层，左边是晓晓的连衣裙，右边是周磊的毛衣。我的面料是莫代尔的，摸起来软软的，裤脚绣着三朵向日葵 —— 那是周磊特意让店家加的，他说晓晓喜欢向日葵，看着就开心。

昨天晚上，我听见客厅里有摔东西的声音，是晓晓把粥倒进垃圾桶的声音，脆生生的，像我的心被捏了一下。后来晓晓走进卧室，靠在门板上哭，眼泪滴在地板上，我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混着眼泪的咸味，那是委屈的味道。

今天早上，周磊红着眼走进来，他的手指很凉，抓我的时候有点用力，把我的向日葵都扯得变了形。我以为他要把我叠好放进箱子，结果他把我往脖子上一系 —— 天知道我是条瑜伽裤，不是围巾！他的脖子上有胡茬，扎得我有点痒，我能感受到他皮肤的温度，比平时低很多，大概是昨晚没睡好。

“这条围巾挺软和，就是有点短，勒得脖子痒。” 周磊的声音哑得厉害，我能听见他喉咙里的哽咽。我突然想起去年生日那天，他把我送给晓晓时的样子。

那天阳光很好，周磊把我装在一个粉色的盒子里，递给晓晓的时候，耳朵都红了。“我看你最近总说腰酸，练瑜伽能放松，” 他挠着头笑，“我问了健身房的教练，她说这种面料舒服，不会勒。以后我陪你一起练，好不好？”

晓晓当时抱着我，笑得眼睛都弯了。她拉着周磊的手，坐在沙发上试穿我，周磊还帮她扯了扯裤脚，说 “你穿这个颜色真好看，像小太阳”。后来晓晓每次练瑜伽，周磊都会坐在旁边的地毯上，要么看书，要么给她递水，偶尔还会笨拙地跟着做几个动作，结果把自己扭得龇牙咧嘴，逗得晓晓直笑。

我还记得有一次，晓晓练完瑜伽，躺在瑜伽垫上叹气，说 “最近总觉得累，好像咱们俩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周磊当时放下书，走过去坐在她旁边，把我叠好放在她腿上，说 “等这个项目忙完，我带你去旅游，就咱们俩，好不好？” 晓晓当时点了点头，我能感受到她腿上的温度，暖暖的，那是期待的味道。

可后来，周磊越来越忙，他再也没陪晓晓练过瑜伽。我被挂在衣柜里，看着晓晓每次拿我出来，又默默放回去 —— 她大概是觉得，一个人练瑜伽，没意思吧。我的向日葵慢慢失去了光泽，就像他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

现在，周磊把我当成围巾，勒得他自己脖子痒，还说我软和。我能听见晓晓的笑声，那笑声里有憋不住的笑意，也有藏不住的委屈。我看见晓晓转过身，肩膀在发抖，她的手攥着行李箱的拉杆，指节都泛白了 —— 她其实不想让周磊走，对不对？

周磊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他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我，动作突然慢了下来。他的手指蹭过我的向日葵，轻轻捏了捏，好像想起了什么。“哎，这不是你的瑜伽裤吗？” 他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把我从脖子上解下来，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我…… 我看错了，以为是围巾。”

晓晓没说话，只是转过身，伸手接过我。她的手指很软，摸我的时候很轻，就像以前每次叠我那样。她把我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尾的箱子上，然后说：“你的领带在衣柜最上面的抽屉里，灰色的，跟你那件蓝色衬衫很配。”

周磊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走到衣柜前，拉开最上面的抽屉。果然，那条灰色的领带就放在里面，旁边还放着晓晓去年给他买的袖扣 —— 那是他升职那天，晓晓说 “以后你要穿西装见客户，得有副好袖扣”。

我躺在箱子上，看着周磊拿出领带，笨拙地系着。他的手指还是有点抖，领带系得歪歪扭扭的，可他没像以前那样发脾气，只是慢慢解开来，重新系。晓晓站在旁边，看着他，没说话，可我能感受到她的心跳，比刚才慢了些，也暖了些。

也许，他们还没到真的要分开的地步，对不对？我看着窗外的晨光，透过纱帘照进来，落在我和周磊的领带上，暖暖的。也许，我还能再陪他们一起练瑜伽，还能再闻到晓晓开心的味道。

第三节：旧书箱里的时光胶囊

周磊终于把衣服塞进了行李箱，拉链拉到一半就卡住了 —— 他塞得太满，衬衫的袖子从缝里露出来，像只求救的手。他蹲在地上，扯了半天拉链，额头都冒了汗，最后还是晓晓走过去，帮他把袖子塞进去，才勉强拉上。

“你这箱子是装炸药呢？塞这么满。” 晓晓的语气里带着点调侃，手指却帮他拍了拍箱子上的灰尘。周磊抬头看她，眼神里有点不好意思：“里面还有些书，我怕弄坏了，想一起搬走。”

“书？” 晓晓愣了一下，才想起周磊的书都放在阳台的旧书箱里。那是个棕色的木箱子，还是他们刚结婚时，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当时周磊说 “以后咱们的书都放这里，等老了，咱们就坐在阳台翻书，多好”。

周磊站起身，走向阳台。晨光洒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晓晓跟在他后面，看着他蹲在旧书箱前，伸手拂去箱子上的灰尘。木箱子的表面有点磨损，边角处的漆都掉了，那是去年搬家时，周磊为了护着箱子，被楼梯磕的。

“这里面都是我大学时候的书，还有咱们一起买的那本《小王子》。” 周磊的手指在箱子上轻轻摩挲，像是在摸一件宝贝。他打开箱子，一股淡淡的霉味混着纸张的清香飘了出来 —— 那是时光的味道。

晓晓的目光落在箱子里，最先看见的是一本《小王子》，蓝色的封面已经有点泛黄，书脊处用透明胶贴过 —— 那是前年搬家时，不小心摔破的。周磊小心翼翼地把书拿出来，翻开第一页，里面夹着一张电影票根，是《小王子》的首映票，日期是他们确定关系那天。

“还记得吗？那天你看完电影，哭着说‘小王子最后回到了玫瑰身边，真好’。” 周磊的声音很轻，手指捏着那张泛黄的票根，指腹蹭过上面模糊的字迹，“我当时就想，以后我要做你的玫瑰，永远陪着你。”

晓晓的眼眶突然热了。她当然记得，那天看完电影，周磊在电影院门口，给她买了一支草莓味的冰淇淋，还说 “以后每次看电影，我都给你买冰淇淋”。可后来，他们再也没一起去看过电影 —— 周磊总是说 “忙”，要么就是 “累了，想在家歇着”。

周磊继续从箱子里拿书，一本《百年孤独》，里面夹着他们第一次旅行的火车票；一本《围城》，扉页上有晓晓写的字：“希望我们永远不要像围城一样，想进来又想出去”；还有一本《唐诗宋词选》，里面夹着周磊给她写的情书，字歪歪扭扭的，却写满了 “我喜欢你”。

“这个箱子，就像咱们的时光胶囊。” 周磊把书一本本放在地上，排列得整整齐齐，“每次我翻这些书，都能想起咱们以前的事。” 他拿起那本《唐诗宋词选》，翻开里面的情书，递给晓晓：“你还记得这个吗？我当时在宿舍写了一晚上，生怕写得不好，你不喜欢。”

晓晓接过书，手指碰到那页泛黄的纸，还有周磊当年不小心滴在上面的墨水渍。她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字，突然想起当时周磊把情书递给她时，紧张得手心都出汗的样子。那时候的他，连说句 “我喜欢你” 都要鼓足勇气，可现在，他连一句 “别离开我” 都不敢说。

“这些书…… 你都要搬走吗？” 晓晓的声音有点抖，手指捏着情书的边缘，都快把纸捏破了。周磊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点期待：“我想搬走，等…… 等以后，我还能把它们拿回来，咱们一起翻，好不好？”

就在这时，周磊伸手去搬书箱，想把剩下的书倒出来。可书箱太重，他没站稳，箱子 “哐当” 一声摔在地上，里面的书散了一地。一本《平凡的世界》掉在晓晓脚边，书页里掉出一张照片 —— 那是他们结婚那天的照片，周磊抱着她，笑得一脸灿烂，她穿着婚纱，手里拿着那只后来磕破的瓷碗，碗里装着他们的喜糖。

晓晓弯腰捡起照片，手指拂过照片上周磊的脸。那时候的他，眼睛里有光，像星星一样。可现在，他的眼睛里只有红血丝和愧疚。她突然觉得，这个旧书箱里装的不是书，是他们曾经的爱情 —— 只是现在，这些爱情被锁在了书里，被他们遗忘了。

周磊蹲在地上，赶紧捡书，手指因为着急，被书的边角划破了，渗出血珠。他却没在意，只是一个劲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晓晓看着他的手，突然走过去，蹲下来，抓起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他的伤口上。

“慢点捡，别再划破手了。” 晓晓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温柔。周磊抬起头，看着她，眼睛里又泛起了泪光。阳光透过阳台的玻璃，照在他们身上，照在散落在地上的书和照片上，暖暖的，像他们曾经的时光。

第四节：搬家师傅的 “慢哲学”

楼下传来货车的喇叭声，“嘀 —— 嘀 ——”，声音不高，却像在催着周磊快点走。他把最后一本书放进纸箱，封箱胶带 “刺啦” 一声拉过，像是在剪断什么。晓晓帮他把纸箱搬到门口，看着他额头上的汗，递过去一张纸巾：“擦汗吧，别中暑了。”

周磊接过纸巾，擦了擦汗，纸巾上立刻留下一圈圈的汗渍。他想说谢谢，却没说出口，只是转身下楼去接搬家师傅。晓晓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以前每次搬家，都是周磊扛着最重的箱子，还笑着说 “你在后面跟着就行，别累着”。

没过多久，周磊就领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师傅上来了。师傅穿着蓝色的工装，上面沾着不少灰尘，裤脚卷到膝盖，露出黝黑的小腿，上面有几道浅浅的疤痕。他的手里拿着一根扁担，扁担上缠着厚厚的布，应该是用了很多年了。

“小伙子，东西都收拾好了？” 师傅的声音很洪亮，带着点地方口音。他走进来，环顾了一下客厅，目光落在那只旧书箱上，“这箱子沉不沉？我先搬这个吧。”

“沉，里面都是书。” 周磊赶紧说，伸手想去帮忙，却被师傅拦住了。“小伙子，你别动手，我来就行。” 师傅放下扁担，蹲在书箱前，双手抓住箱子的两侧，深吸一口气，慢慢站起来。他的腰有点弯，搬起箱子时，眉头皱了一下，却没哼一声。

晓晓看着师傅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点心酸。师傅的工装后背都湿透了，汗渍像地图一样蔓延开来。她赶紧去厨房倒了杯凉水，递给师傅：“师傅，先喝口水，歇会儿再搬。”

“谢谢姑娘，不用，我快点搬完，不耽误你们时间。” 师傅接过水杯，却没喝，放在了玄关的柜子上，然后扛着书箱往楼下走。他的脚步很慢，每走一步，楼梯都 “咯吱” 响一下，好像随时会塌掉一样。

周磊站在旁边，急得直跺脚。“师傅，您能不能快点？这都快九点了，再慢点儿，太阳都要下山了！” 他看着师傅慢悠悠的背影，忍不住喊了一句。师傅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回头，只是说：“小伙子，急啥？搬东西讲究稳，慢工出细活，摔坏了东西多不好。”

周磊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站在门口，看着师傅把书箱搬上货车。他转身回来，想自己搬剩下的行李箱，结果刚抓住箱子的把手，就没站稳，箱子 “哐当” 一声摔在地上，里面的书掉了出来 —— 正是那本《小王子》，蓝色的封面被磕出了一道印子。

“哎呀，我的书！” 周磊赶紧蹲在地上捡书，手指拂过封面的印子，心疼得不行。晓晓也蹲下来，帮他捡书，却看见《小王子》里掉出了一张新的票根 —— 是上周刚上映的电影《爱在黎明破晓前》的票根，日期是昨天，也就是他们吵架的那天。

“你…… 你昨天去看电影了？” 晓晓拿着票根，声音有点发颤。周磊的脸一下子红了，支支吾吾地说：“我…… 我本来想约你去的，可我怕你不同意，就…… 就自己去了。我看这部电影里说，两个人在一起，要多沟通，我想…… 我想跟你好好沟通。”

晓晓看着票根上的座位号 —— 是他们以前常坐的后排角落，她突然想起以前每次看电影，周磊都会把爆米花放在她手里，还会在她耳边小声讲解剧情。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滴在票根上，晕开了上面的字迹。

就在这时，师傅搬完书箱回来了。他看见地上的书，赶紧蹲下来帮忙捡：“小伙子，姑娘，别着急，慢慢捡，书没坏就好。” 他的手指很粗糙，却很轻，把书一本本叠好，放进箱子里。“我儿子跟你一样，也是急脾气，” 师傅一边捡书，一边说，“去年跟他媳妇吵架，也是搬东西，急急忙忙的，把他媳妇的嫁妆都摔碎了，后来就再也没回来。”

晓晓和周磊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捡书。师傅的话像根针，扎在他们心上 —— 他们是不是也会像师傅的儿子那样，一分开，就再也回不来了？

师傅把最后一本书放进箱子，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小伙子，不是我说你，两个人在一起，哪有不吵架的？关键是要慢下来，听听对方的想法。你看我搬东西，慢是慢了点，可从来没摔坏过东西。感情也是一样，慢点儿，才能走得远。”

周磊看着师傅，点了点头，声音有点哑：“谢谢您，师傅，我知道了。” 师傅笑了笑，扛起箱子往楼下走：“不用谢，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太急了。”

晓晓站在门口，看着师傅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票根，心里突然有点慌。她是不是太急了？是不是应该再给周磊一次机会？

第五节：围观人群中的愧疚与动摇

搬家师傅的货车停在小区的空地上，周围渐渐围了不少人 —— 都是小区里的大妈，手里拿着菜篮子，嗑着瓜子，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这不是 3 号楼的小周吗？好好的搬啥家呀？” 张大妈嗑着瓜子，声音洪亮，整个小区都能听见。她旁边的李大妈赶紧接话：“我听我家老头子说，小周跟他媳妇要离婚呢！可惜了，当初他们结婚的时候，小周在楼下等了晓晓三个小时，就为了给她送一束向日葵，多般配啊！”

“可不是嘛！” 王大妈凑过来，手里还拿着刚买的青菜，“晓晓这姑娘多好啊，又勤快又懂事，上次我家孙子生病，还是她帮我送的医院。小周肯定是做错事了，不然晓晓那么好的姑娘，咋会舍得跟他分开？”

大妈们的议论声像苍蝇一样，嗡嗡地钻进晓晓的耳朵里。她站在楼道口，脸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想解释，说他们不是要离婚，只是周磊暂时搬出去住，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要离婚。

周磊蹲在地上捡书，大妈们的议论声他也听见了。他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了晓晓一眼，眼神里满是愧疚。他知道，这些年，他忽略了晓晓太多，让她受了太多委屈。上次晓晓帮王大妈送孙子去医院，他还在公司加班，连个电话都没打。

“小周，你倒是说句话啊！是不是跟晓晓吵架了？” 张大妈走过来，拍了拍周磊的肩膀，“夫妻哪有不吵架的？你跟晓晓道歉，好好说说，她肯定会原谅你的。”

周磊站起来，挠了挠头，脸上满是不好意思：“张大妈，是我不好，我最近太忙了，忽略了晓晓，我…… 我搬出去住几天，好好反省反省。”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的大妈们听见。

“反省就对了！” 李大妈笑着说，“晓晓那么好，你可别错过了。想当年，你追晓晓的时候，每天都在楼下等她，给她买早餐，现在怎么就忘了呢？”

周磊的脸更红了。他当然记得，那时候他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去小区门口的早餐店，买晓晓喜欢的豆浆和油条，然后在她家楼下等她。有时候晓晓起晚了，他就站在楼下，等一个多小时也不抱怨。可现在，他连晓晓的生日都忘了，更别说给她买早餐了。

晓晓站在旁边，听着大妈们的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疼。她想起周磊以前对她的好，想起他们曾经的甜蜜，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固执了？是不是应该再给周磊一次机会？

就在这时，周磊突然走到晓晓面前，手里拿着那本《小王子》，还有那张电影票根。“晓晓，” 他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知道，我以前做得不好，忽略了你太多。我搬出去住，不是要跟你分开，是想好好反省自己。这张电影票，我还留着，等你想通了，咱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晓晓看着周磊的眼睛，里面满是期待和愧疚。她的心里突然有点动摇 —— 她其实不想跟周磊分开，她只是不想再受委屈，不想再一个人支撑这个家。

“小周说得对！晓晓，你就给小周一次机会吧！” 大妈们纷纷劝道，“夫妻哪有不吵架的？互相体谅体谅，日子就能过下去了。”

晓晓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不是委屈，是感动。她看着周围的大妈们，又看了看周磊，点了点头，声音有点抖：“你…… 你搬出去可以，但是你要记得，每天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你在干什么。”

周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星星一样。他赶紧点头：“我记住了！我每天都给你打电话，每天都跟你汇报！” 他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像个得到糖的孩子。

大妈们看着他们，都笑了。张大妈拍了拍晓晓的手：“这就对了嘛！夫妻之间，就要互相包容。” 李大妈也说：“以后小周要是再敢忽略你，我们帮你教训他！”

晓晓笑了，擦了擦眼泪。她看着周磊，突然觉得，也许他们的爱情，还没有走到尽头。也许，就像搬家师傅说的那样，慢一点，多沟通，就能走得远。

第六节：货车后视镜里的追随

我是一辆蓝色的货车，已经跟着王师傅跑了五年了。我的车厢里装过很多东西：冰箱、洗衣机、衣柜，还有像今天这样的旧书箱和行李箱。可今天，我觉得我的车厢里，装的不是东西，是两个人的不舍和期待。

王师傅把最后一个行李箱搬上我的车厢，用绳子固定好。他的汗滴在我的车厢上，凉了之后，留下一圈圈的印子。周磊站在我的旁边，手抓着我的车厢栏杆，指甲发白。他看着车厢里的书箱和行李箱，眼神里满是不舍。

“小伙子，东西都装好了，该走了。” 王师傅拍了拍周磊的肩膀，然后钻进了驾驶室。我发动起来，引擎 “轰隆隆” 地响，像在跟这个小区告别。

周磊没有上车，他跟在我的后面，慢慢地走。他的脚步有点踉跄，好像舍不得离开。我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他的背影很孤单，像棵被风吹歪的树。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的车厢，好像里面装着他最珍贵的东西。

晓晓站在楼道口，看着我和周磊。她的手攥着衣角，手指都泛白了。我从后视镜里看见，她的眼泪掉了下来，滴在地上，然后她转身走进了楼道 —— 她不想让周磊看见她哭。

我慢慢地往前开，周磊一直跟在我的后面。他的速度越来越慢，呼吸也越来越粗。我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很急促，像在害怕什么。他的手一直抓着我的车厢栏杆，好像一松手，就再也抓不住了。

“小伙子，别跟了，上车吧！” 王师傅从驾驶室里探出头，对周磊喊，“你这样跟着，也不是办法，以后想见晓晓，还能回来。”

周磊摇了摇头，还是跟着我走。他的鞋子踩在地上，发出 “沙沙” 的声音，像在跟我说悄悄话。我突然想起，五年前，王师傅拉着一对老夫妻的东西，老爷爷也是这样跟着我走，老奶奶站在门口哭。后来，老爷爷还是上车了，可他一直在哭，说 “我不想离开她”。

现在的周磊，跟当年的老爷爷一样，都不想离开自己心爱的人。我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他的头发被风吹得很乱，眼睛里满是红血丝。他的手还在抓着我的车厢栏杆，指节都泛白了。

“小伙子，我知道你舍不得晓晓，” 王师傅叹了口气，“可你总得给彼此一点时间，好好想想。你这样跟着，也解决不了问题。”

周磊终于停下了脚步。他松开我的车厢栏杆，站在原地，看着我慢慢往前开。我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可他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动，好像在等什么。

我慢慢地开出了小区，王师傅把车速放慢了。“这小伙子，真是个重感情的人。” 王师傅叹了口气，“希望他们能好好的，别像我儿子那样，错过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默默地往前开，车厢里的书箱和行李箱很安静。我能闻到书的清香，还有晓晓瑜伽裤上的向日葵味道。这些味道混在一起，像他们曾经的时光，暖暖的，甜甜的。

我突然觉得，也许我不是一辆普通的货车，我是他们爱情的见证者。我拉着周磊的东西，也拉着他们的希望。也许，等周磊反省好了，我还会把他的东西拉回来，拉回那个有晓晓的家。

我继续往前开，阳光照在我的车厢上，暖暖的。我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小区的方向，周磊还站在那里，像个等待归期的孩子。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回到晓晓的身边。

第七节：空房子里的回忆与挣扎

晓晓走进屋子，关上了门。客厅里空荡荡的，周磊的沙发垫还在沙发上，上面有他的味道 —— 是他常用的洗衣液味道，混着淡淡的烟味。茶几上有个烟灰缸，里面有个没灭的烟头，是昨晚周磊抽的。

她走过去，拿起烟灰缸，想把烟头倒掉。手指碰到烟灰，烫了一下，她赶紧松开手，烟灰缸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烟灰散了一地，那个没灭的烟头还在燃烧，烧着了地上的纸巾。

“哎呀！” 晓晓赶紧蹲下，用手去拍火。火灭了，她的手指却被烫红了。她看着地上的碎片和烟灰，突然觉得很委屈，眼泪又掉了下来。这个烟灰缸，是他们刚结婚时，周磊特意买的，上面印着他们的合照。现在，它碎了，像他们的爱情一样，是不是也碎了？

晓晓坐在地上，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周磊的拖鞋还在玄关，他的毛巾还在卫生间，他的剃须刀还在洗手台上 —— 他好像只是出去买个东西，很快就会回来。可她知道，他搬走了，暂时不会回来了。

她站起来，走到阳台。旧书箱不见了，只剩下空荡荡的角落。她想起以前，周磊总是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翻着书，她坐在旁边的地毯上，给绿萝浇水。现在，绿萝还在，可周磊不在了。绿萝的叶子又黄了几片，好像也在想念周磊。

晓晓拿起水壶，给绿萝浇水。清水顺着叶子滑落，滴在土壤里，发出 “滴答” 的声音。她想起周磊昨天给绿萝浇水的样子，他说 “希望你能活下去，也希望我和晓晓的感情，能像你一样，还有一线生机”。

她的心里突然有点慌。她是不是太固执了？是不是应该让周磊留下来，而不是让他搬走？她想起周磊红着眼眶的样子，想起他把瑜伽裤当成围巾的样子，想起他书里的电影票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

她走到卧室，打开衣柜。周磊的衣服不见了，只剩下她的衣服。衣柜里空荡荡的，像她的心一样。她想起以前，衣柜里塞满了他们的衣服，他的衬衫和她的裙子放在一起，很般配。现在，只剩下她的衣服，显得很孤单。

晓晓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床上还放着他们结婚时盖的被子，上面印着他们的合照。她伸手摸了摸照片，照片上周磊抱着她，笑得一脸灿烂。她突然想起，结婚那天，周磊对她说 “以后我一定好好疼你，让你天天开心”。

他做到了吗？好像做到了，又好像没做到。他以前很疼她，可后来，他忽略了她。可他现在，又愿意搬出去反省，愿意给她打电话，愿意等她。她是不是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

晓晓拿起手机，想给周磊打电话。手指放在拨号键上，却迟迟不敢按下去。她怕，怕周磊还是以前那样，怕自己还是会受委屈。可她又想，也许周磊真的会改，也许他们真的能回到以前那样。

她放下手机，走到客厅。餐桌上的离婚协议还在，粥渍的痕迹还在。她拿起协议，想把它撕掉 —— 她不想离婚，她想跟周磊好好过。可她又犹豫了，万一周磊改不了怎么办？万一他们还是会吵架怎么办？

晓晓坐在餐桌前，看着离婚协议，心里充满了矛盾。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不知道该不该给周磊一次机会。她想起搬家师傅说的话 “感情就像搬东西，慢点儿，才能走得远”，想起大妈们说的话 “夫妻之间，要互相包容”，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再给周磊一次机会。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周磊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周磊的声音很哑，好像在哭：“晓晓，你…… 你找我有事吗？”

“周磊，” 晓晓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你…… 你搬出去可以，但是你要记得，每天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你在干什么。还有，周末的时候，你要回来，咱们一起给绿萝浇水，一起翻那本《小王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传来周磊的哭声：“晓晓，我记住了！我一定每天给你打电话，周末我一定回来！谢谢你，晓晓，谢谢你给我一次机会。”

晓晓挂了电话，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不是委屈，是开心。她看着餐桌上的离婚协议，伸手把它放进了抽屉里 —— 她不想离婚了，她想跟周磊一起，慢慢经营他们的爱情，就像搬家师傅说的那样，慢点儿，才能走得远。

第八节：票根与徘徊的身影

晓晓把离婚协议放进抽屉，然后走到阳台，拿起那本《小王子》—— 周磊忘了把它带走，也许是故意留下的。她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翻开书，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书页上，暖暖的。

书里掉出了两张票根，一张是他们确定关系那天的《小王子》首映票，一张是昨天的《爱在黎明破晓前》的票根。晓晓把两张票根放在一起，它们的边缘都有点泛黄，像两个老朋友，在诉说着不同的时光。

她想起《爱在黎明破晓前》里的台词：“爱情是两个人的事，需要两个人一起努力，一起沟通，一起面对。” 以前她觉得，爱情是一个人的事，只要她努力维系，就能走下去。可现在她知道，爱情是两个人的事，需要周磊和她一起努力。

就在这时，晓晓听见楼下传来脚步声。她走到阳台边，往下看 —— 是周磊！他还没走，他站在楼下，手里拿着手机，好像在犹豫要不要给她打电话。

周磊的头发被风吹得很乱，眼睛里满是红血丝。他的手里拿着一个袋子，里面好像是晓晓喜欢的草莓味冰淇淋 —— 就像以前每次看电影，他给她买的那样。

晓晓的心里突然暖暖的。她想喊周磊，让他上来，可她又有点不好意思。她看着周磊，他站在楼下，来回踱步，好像很紧张。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好像在编辑短信，可又删掉了。

晓晓拿起手机，给周磊发了一条短信：“你怎么还没走？”

周磊很快就回复了：“我…… 我想给你买个冰淇淋，你喜欢的草莓味，可我怕你不想见我，就没上去。”

晓晓看着短信，笑了。她回复：“你上来吧，我正好想跟你一起翻那本《小王子》。”

周磊收到短信后，眼睛一下子亮了。他赶紧跑上楼，手里拿着冰淇淋，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晓晓打开门，看着他，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手里的冰淇淋都快化了。

“晓晓，给你，冰淇淋。” 周磊把冰淇淋递给晓晓，然后走进来，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有点不好意思，“我…… 我是不是回来得太早了？”

“不早，” 晓晓接过冰淇淋，咬了一口，甜甜的，像他们以前的时光，“我正好想跟你一起翻那本《小王子》，你忘了把它带走了。”

周磊走到阳台，拿起那本《小王子》，翻开里面的票根。他的手指拂过票根上的字迹，然后看着晓晓，笑了：“晓晓，咱们以后，还能一起看电影，一起翻书，一起给绿萝浇水，好不好？”

晓晓点了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是开心的眼泪，是幸福的眼泪。她看着周磊，突然觉得，他们的爱情，就像这盆绿萝，虽然有几片叶子黄了，可只要好好照顾，还是能重新变得生机勃勃。

周磊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晓晓坐在他旁边的地毯上。他们一起翻着《小王子》，一起看着书里的票根，一起聊着以前的事。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们身上，暖暖的，像他们曾经的时光，也像他们未来的时光。

“晓晓，” 周磊突然说，“我以后再也不会忽略你了，我会每天陪你吃饭，每天陪你聊天，周末陪你看电影，陪你练瑜伽，好不好？”

晓晓看着周磊，点了点头：“好，咱们一起努力，慢慢走，好不好？”

“好！” 周磊笑着说，然后伸手抱住了晓晓。晓晓靠在周磊的怀里，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很平稳，很温暖。她知道，他们的爱情，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被忽略，被遗忘。他们会像《小王子》里的小王子和玫瑰一样，互相照顾，互相包容，一起走下去。

楼下的货车还在，王师傅坐在驾驶室里，看着楼上的灯光，笑了。他发动货车，慢慢地开走了 —— 他知道，这对年轻人，一定会好好的，一定会像他希望的那样，慢点儿，走得远。

通过 “旧书箱” 串联起两人的甜蜜过往与当下的动摇，用瑜伽裤、电影票根等小事折射情感变化，结尾虽展现了两人的和解趋势，但未完全敲定未来 —— 比如周磊能否真正改变、后续是否还会有矛盾，这些留白为后续章节埋下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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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鸡飞狗跳搬行李，乌龟蜗牛赛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