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对霍庭洲浅薄的印象，对方是个脾气不错的人，这种小事情不会介意。

谁知两秒后，她竟然被拒绝：【不方便。】

宋澄溪脑袋嗡嗡一响，手指先敲下去：【为什么？】

霍庭洲：【等我回宿舍换身衣服。】

【军装不可以随便拍照。】

宋澄溪这才懂了，抿唇回复：【抱歉啊，我没想到。】

【唐突了。】

霍庭洲：【跟我不用这么客气，老婆。】

宋澄溪越看越别扭，心想他应该也别扭：【你如果不习惯，可以不这么叫。】

霍庭洲：【没有，我很习惯。】

【叫你老婆不是应该的吗？】

应该的，但总要有个过程，宋澄溪没想到他这么快进入角色。领完证半天就叫她老婆，一个月不联系，非但没生疏，还叫得更理所当然。

宋澄溪没有那么强大的适应能力，至少在结婚这事上，她总幻觉自己还单身，更没准备好去管一个只比陌生人熟悉一丁点的男人叫“老公”。

乔牧云说得没错，以她这几十年打交道的经验来看，部队里的男人都一根筋，脑子不会转弯的，自然也不懂什么叫循序渐进。

宋澄溪生怕他下一步就是要自己改称呼，连忙转移话题：【什么时候有空？我爸妈想见见你。】

霍庭洲：【这周末吧。】

【待会儿我去和领导说回来一趟，应该没问题。】

宋澄溪：【好。】

霍庭洲：【对了，我应该没空看房，你选个你喜欢的。】

宋澄溪愣了愣：【？】

霍庭洲：【时间仓促，婚房都没买。】

【组织已经批评过我了。】

宋澄溪思忖几秒，回他：【先不着急。】

【我平时一个人，住爸妈那儿更方便。】

主要是下班回家有热饭吃。

霍庭洲：【也行，你要想买，随时跟我说。】

宋澄溪听出他言下之意，不缺钱。她笑着敲字：【我这里也有些存款。】

霍庭洲：【婚房总不能要你买。】

宋澄溪：【一人一半吧。】

霍庭洲：【那不像话。】

宋澄溪：【怎么不像话？】

婚前他问过彩礼要多少，她觉得是封建糟粕，不要，那次他没犟过她。

宋澄溪：【两个人住的房子，你一个人买，那我算寄人篱下了？】

这次他同样犟不过：【好吧，你说了算。】

【周末的事等我消息。】

宋澄溪回了句“好”，志得意满地把手机放角落。

电脑收到肖平传来的手术视频，上周刘主任又破了新纪录，宋澄溪那会儿在门诊，没能目睹那历史性的一刻，只能回头要视频。

“诶。”徐春晓站到她背后一起看视频，“听说介入也在这批机器人的试验科目里面，还是着重科目，老刘被叫去院办开会了。”

前阵子，西景的手术机器人在外科刮起一场血雨腥风。

宋澄溪指尖敲了敲太阳穴：“总觉得要来事儿。”

徐春晓：“我也觉得。”

下班前，刘主任带着院办的“圣旨”回来了。

机器人临床试验即将轮转到心内科，但刘主任对机器人的专业应变能力和操作精准度存疑，打算让机器人和科里的介入医生来一场比拼，问他们谁愿意上。

同事们都是老油条了，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想惹事上身。不知道这机器人到底多智能，赢了倒好，万一输了，在全院面前丢的脸这辈子都捡不回来。

唯二跃跃欲试的汪树和葛松，还连手术室都没进过，纯属两个凑热闹的愣头青。

僵持间，宋澄溪应下来：“我去吧，主任。”

一屋子或同情或敬佩的目光投向她，宋澄溪笑得云淡风轻：“一定给您赢得漂亮。”

刘主任点点头：“也不要太过分，稍微给机器人留点面子。”

“明白。”

宋澄溪有她自己的考量。

以她的资历，按部就班得混好几年才能主刀手术。刘主任知道她天赋异禀，有心提拔，但也得按规矩。

这次全院领导都看着，如果她表现出色，所有人心里都有数。

“比赛定在周六，加班一天，没问题吧？”刘主任问她。

宋澄溪拍拍胸脯：“没问题。”

下班骑着小电动回家，宋澄溪一路哼着歌，沉稳不了一点。每个医学生最期待的，无非是第一场亲自主刀的手术。

洗完手准备吃饭时，霍庭洲发来信息：【我周六回。】

宋澄溪脑子嗡的一下。

开会时她全忘了这事，和他的脸一样忘得干干净净。

乔牧云看向她迟疑的背影：“愣什么呢？快来吃饭。”

“哦。”宋澄溪心事重重地坐到餐桌旁，心里斟酌着道歉的措辞。

乔牧云往她碗里放了块红烧肉：“你有事儿啊？”

小时候总说女儿屁股一撅，要拉什么她都知道，这点小表情自然瞒不过。

可宋澄溪现在大了，不是什么微末小事都要和妈妈坦白，啃了一口肉，摇摇头：“没什么，工作的事儿。”

乔牧云不知道信没信，但也没再问。

宋澄溪吃过饭，拖延到天黑才做好心理建设，给霍庭洲回信息：【不好意思啊，刚定下来周六要加班，能不能改成周日？】

【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下次也行。】

【我会和爸爸妈妈解释的，是我的问题。】

三句话发完，还加了个鞠躬的表情包。

这次愧疚值拉满，真的很过意不去。

霍庭洲似乎在忙，她等到了睡觉前。

【周日我得回部队，时间太赶，下次吧。】

【伯父伯母那边如果没提前打招呼，就不用说了，以后再解释。】

宋澄溪松了口气：【好。】

紧接着，霍庭洲发来一张照片。

男人站在绿色的钢制文件柜旁，笔挺得像一棵松，抿着唇线，神情严肃。

冷冽刚毅的气质太卓越，哪怕没穿军装，也一眼能看出是个军人。

宋澄溪把照片存下来，又想了想，设置成屏保。

天天看，总不会再忘。

霍庭洲：【方便的话，也给我一张你的照片。】

宋澄溪几乎没有生活照，从相册里找了张徐春晓抓拍的工作照，穿白大褂，表情挺自然。

没修过的素颜照片，还能看见熬夜值班后的眼袋，她就这么发了过去。

霍庭洲：【很好看。】

她当成礼节性夸赞，面无表情地回复：【谢谢，你也很帅。】

平心而论，他确实很帅，初见就让人惊艳，否则宋澄溪不会这么果断地跟他结婚。哪怕什么都没有，至少这副皮囊不亏。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却没有消息再过来。

宋澄溪想他一个大男人，应该不至于被夸得害羞，八成又有事忙，于是关掉手机睡觉。

第二天早上，才收到那人消息：【老婆早安。】

“……”看得出，他是越来越顺口了。

*

戈壁大风吹了三天三夜才消停，站岗的士兵一个个脸皮龟裂，口鼻间灌满了沙子，依旧瞪眼凝视着国界线，如钢铁筑的城墙般岿然不动。

霍庭洲巡视完回到办公楼，脱下作训帽抖了抖里面的沙子。

参谋郁震推门而入：“听说你要走？怎么回事儿？真被王团气不干了？”

“不是我自己要走。”霍庭洲纠正他，“上周遥庄边防差点儿让B国走私犯给炸了，那帮亡命徒到现在没归案。之前遥庄太平，主官对这种事儿没经验，上头命令我过去，协助警方抓人，和站里的整改训练。”

“怎么想的？遥庄那么远让你去？”郁震给他递了根烟，“G省是没人了吗？”

霍庭洲接过烟，就着他的打火机点燃：“别这么说，都一个战区的兄弟，那边死伤过半，领导很重视。”

“谁知道是不是王团长请的命。”郁震扯了扯唇，“上次给你介绍他侄女，没成，你交结婚报告那些天他就在那儿阴阳怪气，说你也没找个仙女啊。”

霍庭洲笑着抽了口烟，摇头：“他不会拿正事儿开玩笑，人是贺司令亲自点的，这边有王团坐镇，我在不在问题不大。”

“去多久？”

“不知道。”浅抽了几口，摁进烟缸里，“听说人都打散了，现有的兵素质也不高，调新人，从头训练，要成体系，起码得一年半载。”

郁震叹了口气：“那要半年多吃不到余味记的奶皮酥了。”

余味记是当地有名的一家特色糕点，老板娘是个美丽的维吾尔族姑娘，经常给驻防部队送点心。

都说人家是因为霍庭洲，才对这群当兵的格外关照。

以前他从不回应战友的调侃，只当听不懂，既不会考虑接受，也不会贸然去驳人姑娘的面子。

这是他第一次严肃表态：“以后别说这种话。”

郁震瞥了眼他手机屏保上穿白大褂的女人，一脸对已婚男士的敬重：“是是是，玛依莎说了，是感谢我们保护博尔塔拉的人民。”

桌面上军机响了，他不再搭理郁震，过去接听。

王团长：“你收一下邮件。”

霍庭洲麻利地打开工作电脑。

听筒里是领导公事公办的语气：“司令部给你的工作指南，这次去遥庄除了抓人和训练，还有协助边防站医务工作，为了全面提升医疗条件和技术，北京会派专家队过去。你不要妄自尊大，好好配合。”

“是。”

文件很长，他粗略浏览，王团长口中的医疗改善计划在第六条。

最后一行赫然标示着承办单位：首都第二人民医院。

男人漫不经心的眼神，在这一刻认真了几分。

嘿嘿[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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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