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野口修一
院落。
石子路两边的草被剔过,平整嫩绿。
墙边种着枝繁叶茂的大树,正好有一楼高。
三两阳光透过叶缝照进屋子。
老式和屋坐落前方,周围绕着假山绿水。
修一身穿素黑丧服,几夜未合眼,眼球布满血丝。
他往两侧推开拉门,室内摆设如旧。
奶奶生活过的气息还在。
修一疲惫地倒在地上,捂住脸,干涸三天的泪水从眼角流下。
三日,他处理完奶奶所有后事。
今天,他才真正回到曾和奶奶生活过的家。
『修一。』
耳边响起奶奶的声音,他放下手。
奶奶站在旁边,面色惨白,指向室内。
他连忙爬起来,想抓住奶奶,扑了个空。
奶奶已经死了。
可是眼前的『奶奶』依旧站在那里,手悬在那里一动不动。
修一顺着指示方向看去,那是壁橱。
奶奶的东西都会放里面。
和屋年份已久,整个屋子依旧被奶奶打理如新。
壁橱柜门吱拉往左移,黑色本子啪地掉在地上。
他疑惑捡起,封面与纸张间夹着张照片。
照片泛黄,三名年轻女性并排站在一起。
其中,最年轻的是长发女性。
——长尾绫子。
他的奶奶。
三人身穿白色和服,没有笑容。
她们身后也是一户建。
奶奶生前没有拍照。
这是第一张有她出现的相片。
他正要将它夹回本子,就瞥见纸张上写着字:
『绫子除霊録』
『绫子除灵录……』
好奇心驱使他翻开纸张。
本子里记录的都是些日常。
奶奶从十八岁开始跟着师傅到处除灵,里面零零碎碎的基本是很小的事件,没多少内容,直到他翻到中间部分——字迹布满纸张。
『1975年4月13日。
一周前接到上门委托单,委托人是对年轻夫妇。
西本真澍先生和小仓千岛香女士。
二人买上近两年的房子总遇到怪事。
据西本先生所述,房子位于铃东县,价格与周边房屋相比低廉。他们身上的积蓄刚好够买这套房子,恰好地段周边配套齐全,去各自公司也方便,便买了下来。
怪事自二人搬去第二个月月初开始:
——1973年4月
二人育有一孩,现小学一年生。
平日小仓女士习惯晚睡,每日工作完后会看书近凌晨,西本先生和孩子基本都已睡下。
那日,小仓女士与往常一样刚准备睡下,厨房传来异响,是「嘎吱」、「嘎吱」、「嘎吱」的动静。
小仓女士最开始并不在意,只以为房子年老,有老鼠没杀干净。她特意在第二天联系专门的捕鼠机构捕鼠,当晚也确实没有动静。第三天晚上,「嘎吱」声又来了,并且更大,像在报复她联系捕鼠机构,给她教训。她叫醒熟睡的西本先生,声音却消失了。
「嘎吱」声消失近一个月,小仓女士以为真是幻听,也没再在意它。
「嘎吱」再次回来,还是孩子晚上睡觉前告诉的她。
「妈妈,家里好像有老鼠,半夜总是把我吵醒。」
小仓女士听到孩子话后,才意识到她那段时间身体不舒服,睡觉时间提前,与西本先生和孩子同睡,所以并没有听见「嘎吱」声。
「什么时候听到的动静?」
「应该……一周……总是从厨房那边传来……」
小仓女士安慰孩子睡下,第二日跟西本先生谈及此事。
西本先生并没听见过「嘎吱」声,但还是答应小仓女士再次联系捕鼠机构,并约定在晚上一同守夜,看看动静来源到底是什么。
捕鼠公司来后,并没抓到老鼠,但还是放置杀鼠药在厨房以及它们极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晚上,小仓女士和西本先生等孩子睡下后共同守夜。
他们等到凌晨,「嘎吱」声并未出现。
「嘎吱」声就这样消失。
怪事再次出现,是七月份。
小仓女士带孩子去外婆家住,只有西本先生在家的时候。
「不好意思……西本先生……虽然这么说很冒昧,但还请您温柔点对待您的夫人和孩子好吗?」
「诶?等一下……上野先生,您似乎误会什么了……」
「虽说这是您的家事,可是她们也是您的家人,有事可以好好说,夫人如此温柔体贴,孩子也这么可爱……所以说,西本先生总是这样暴力可不行啊……」
「上野先生,您在说什么啊……」
「西本先生,这是件很严肃的事,家庭暴力可是很糟糕的行为哦。」
「可是我的妻子和孩子这几天不在家……」
「不在家?可是我听到女人孩子的惨叫……真的不是您夫人和孩子吗?西本先生,撒谎可是不好的哦……」
「这是真的,不信的话我可以打电话证明……」
西本先生打过电话,接听者正是小仓女士本人,邻居上野先生求证后连忙给西本先生道歉。
只是,这困扰上野先生几天的事情一下就转到西本先生身上了。
「大概晚上十点到十一点吧?」
西本先生得到怪事出现时间后,特意定闹钟到对方所说时间段,他必须看看问题的根源是什么。
当晚十点,闹钟准时响铃。
西本先生等待到近十一点,以为怪事不会出现,准备洗漱睡觉……
「咚……咚咚……」
「咚——咚咚咚!」
厨房异响,那响动就像什么东西砸墙。
西本先生拿起电话迅速报警。
附近警署的人很快抵达,响声也在这之前消失。
警署人员查看房屋一圈后并没找到任何人。
西本先生强硬表示屋里绝对有人,警署人员明确告知他屋内无入侵迹象,只能在这边加强巡逻警力。
西本先生一夜没睡,盘算着搬房子。
但算下来一番,房子再次卖出的价格与全家身家加起来都抵不上最低的房价。
他与小仓女士工作也是驻扎这边,重新找份工作难度加大。
小仓女士与孩子回来后,西本先生与小仓女士商议后,决定去找卖房中介。
卖房中介拿出合同,指着上面细小的条款表示已在合同写明此房为事故房,是两人未看清。
两人知道中介使诈,但奈何不了对方,只能认栽。
退钱走不通,他们经人介绍用剩余积蓄请了依托子。
依托子来后,环视四周,走遍房屋,同时念着两人不懂的话,最后走出来说:结束了。
依托子走后,房屋确实有段时间不再有问题。
次年三月,新闻播报他们请的依托子因诈骗罪被捕,压去监狱途中,路过跨河长桥,运送车辆突然翻车坠桥,车内人员全部遇难。
西本先生托人打听,确定新闻播报里的依托子正是他们所请过的那位,而先前的介绍人也是个托儿,早就跑得无影无踪。
小仓女士听后,宽慰西本先生:就算依托子是假的,可是怪事已经消停九个月,或许不会再出现了吧?
四月初,恐怖事情再度降临。
小仓女士半夜醒来,隐约听见厨房有菜刀在菜板上剁刀的声音。
她看眼身旁,西本先生并不在身边,以为在厨房里发出动静的是对方,披上衣服往厨房走。
「老公?」
黑暗里,小仓女士只能凭借月光看到背影轮廓,她试探性喊着。
人影并没回应,只是嘴里不停念叨什么。
小仓女士望着背影线条,越发觉得相比西本先生,这线条过于壮实……
她稍微靠近,想听清对方说的内容。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沙哑的像被纱布捂住,是个男人的声音。
小仓女士连连后退,不停呼喊西本先生。
黑暗中的男人,跟着一步步的嘎吱声向她靠近。
小仓女士拼命逃窜,跑出房屋,在灯光全灭、空无一人的街道狂奔,她要去警署求救。
平日几分钟就到的警署,她跑很久也没见到影子。
「嘎吱……」
声音很轻,小仓女士神经紧绷,一下就听出来。
她不敢往回看,继续向前跑。
街道似乎无尽头,不管怎么跑,都在打转。
只有「嘎吱」声慢慢逼近她。
「你们这些女人,真该死啊……」
小仓女士过于紧张,脚软,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她撑着地想爬起来,使不上力气。
男人的声音在她耳畔怨毒地响起,紧跟的还有双冰冷的手袭上她的脖颈……
小仓女士在窒息下失去意识,再次睁眼,西本先生正焦急地喊着她名字,看她醒来也是如负重释,忙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仓女士如获新生,紧紧抱住西本先生,说一定要搬家。
西本先生二话不说便答应。
次日,二人请假,前往中介所途中遭遇车祸。
所幸伤势较小,两人留院观察,简单包扎后出院。
第三日,小仓女士与西本先生分开去中介所,只见到一片黑漆漆的废墟,经打听得知中介所于昨日遭遇火灾,其中员工无一幸免遇难,事故原因还在调查。
回家后,二人反复斟酌,决定张贴出房信息。
半月过后,确实有人拜访。
当天,三人签立合同,对方付下定金回去取钱,可一连三天不见踪影,留下的联系电话也无法接通。
最后从旁人口中得知,买方回去途中突发心脏病猝死。
房子诡异之处完全超乎想象。
五月,再度请依托子过来,对方进屋当即退钱,表示此屋大凶,无法接受委托。
一周后,警方上门拜访,小仓女士在家休息,得知依托子自从那天起便没回家,已失踪数日。
次月,经介绍再度请位比较知名的灵媒师。
对方还未进屋,便表示只能暂时缓解,不能根治。
得到授权,灵媒师布置仪式念咒,半天后结束,告知二人此屋怨灵有强烈怨念。怨念会随杀死生灵增长,能力也会跟着怨念一同增强,如同病毒可以无限繁殖,即使搬离也无济于事。
二人积蓄耗尽,不想认命,于今年一月为孩子办理转学到小仓女士母亲家乡,托付其母。
随后共同面对此屋,到处奔走,寻求破解法。
同年四月四日,也是一周前。
小仓女士和西本先生上门求助。
房屋屋龄较长,还未入户便有不适。
与二人所述相差无几,只是有些地方奇怪。
经查询,此房确为事故房。但年代久远,屋主自缢。
可怨气……
回家后,查遍相关此屋资料,也探访过周边邻居,并没打听到除自缢外的其他事件。
问题到底出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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