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秒感觉心跳都停了,她慌张回头,跑过去一把夺回来。
陈婷在厨房刷碗只听到周亦桉喊她,但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周亦桉伸手要拿回来:“你干什么!”
周周压低声音:“这是给我朋友的生日礼物,不是妈给你买的。”
周亦桉惊讶的张着嘴:“你给你朋友买这么好的球衣。”
陈婷刷完碗推开厨房门,探出身子:“你刚喊我说什么!”
他摸了下头:“我是问洗衣机里的衣服好了,要不要我和周周帮你一起晾。”
“今天这么好心,那就去吧。”
周亦桉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放进盆里,周周赶紧把衣服叠好装进袋子。
从来不做家务的人突然主动要晾衣服,周周知道那是他蠢蠢欲动的八卦心。
周周先发制人阻止他乱问:“是那个富二代朋友,我之前给你说过。”
“我吃醋了周周。”他眯起眼睛,“明年中考完你也给我买件球衣。”
“你踢足球吗?”
“我不踢足球,我打篮球。”
“行。”周周把衣服叠好装袋里,“给你买。”
————
八月七号那天,一早上醒来天就阴沉沉的。
网约车八点准时到楼下,那会儿雨也开始下起来。
车门关上,周亦桉按下车窗:“再见周周!”
陈婷啧了声,他立马改嘴:“行,姐,姐。”
奶奶:“回去吧,别淋湿了。”
车尾消失在拐弯处,她动了下,低头发现自己踩在水坑里,裤脚湿到了小腿处。
站在树下,微驼着背,心里空落落的。
一下走了三个人,家里的东西都少了许多。
窗户没关,窗帘到处吹。
周周坐在床边,看着今天的预订单。
可能是雨天大家都不愿意出去,今天订单格外多。
米饭要煮,还要去市场拿食材,一大堆事情要忙,没时间伤感。
————
按照原来的计划,葛轩下午会借口看病请假,然后和周周一起去程秋家布置。
方意年轻时就开烘培店,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在俞州有十几家连锁店。
方意认识葛轩,看到周周一愣。
葛轩提前一步介绍:“阿姨,她叫周周,是我们的好朋友。”
周周:“阿姨好。”
方意热情招呼:“快进来!”
周周猜测葛轩应该是提前和方意说过,不然见到他们并没有感到惊讶。
“没听程秋说过在学校还有个玩的好的女同学。”
“阿姨,她不是五中的。”
“啊。”方意有点吃惊,“你是哪个学校。”
“一中。”
葛轩的反应最大:“我靠!周周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竟然是一中的!”
方意在程秋上小学时就看出来他不是个学习的料,早早就和程秋他爸程立规划好了他的未来,初中也没有给他找俞州好的初中,由着他上了辖区内的初中,五中是他自己考上的。
虽然学校不是太好,但中考满分六百,最低分数线三百八,五中的录取分数线是四百四,他的成绩出乎夫妻俩的预料,因为考前根本没指望他能上四百。
方意是震惊程秋这个笨小子竟然能交到一中的朋友,今天能来一起过生日说明关系挺不错。
“是叫周周吧。”方意说话温柔,看她的眼神更带着喜欢。
“嗯。”周周拘束的从沙发上坐起。
方意招呼她过去:“这有烤好的杯子蛋糕,过来尝尝阿姨的手艺。”
周周从进门到现在还有点没缓过神。
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头一次见到装修这么豪华的房子,头一次见到带楼梯的房子,哪怕是小到墙上的一幅画都让周周如开了眼界般震惊。
方意也没有她想的难相处,反而平易近人,待人亲和热情。
眼见为实,近距离的接触才让周周更加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与程秋的差距。
而这个‘程秋’不是指一个人,周周把他比作有钱人的代名词,形容一种差距。
程秋知道放学后回家过生日,但不知道有惊喜在等着他。
出校门前他还给葛轩和周周各发了信息,一个是问葛轩看完病没,另一个是问周周有没有到。
王昱茗今天犯懒没骑车,早上蹭程秋的车来的学校。
钥匙插上,王昱茗刚准备坐上去,程秋双手撑着车把然后屁股滑到车垫最后:“今天我最大,你来骑。”
王昱茗第一反应是拿出手机把他这个姿势拍下来:“人生丑照加一,回去就给你做成表情包,配字你好骚啊。”
程秋踹了他一脚:“你要是活腻了就试试。”
王昱茗做出一个很欠的动作,语气更欠“所以呢,杀了我?正好我想去天堂散散心,respect!”
程秋眯起眼睛:“你的精神状态真令人担忧。”
“难道你没有被高三逼疯。”说完他反应过来,“天杀的,忘了你不用高考!”
——
程秋之前提过一嘴十八岁的生日主题是‘暴富’,所以葛轩租了四套中东土豪套装,一套财神爷。
财神爷只有最小码,只能周周穿。
等红灯的时候王昱茗偷偷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马上路口拐弯进小区。】
葛轩收到消息后,大家立刻换上衣服,周周抱着财神爷的头套在旁边看着,方意往手上戴大金戒指,程立往脖子上挂比手腕还粗的大金链,葛轩把头巾戴上后真的就像个中东人。
装扮好拿着横幅去小区门口等着他们,葛轩和程立扯着横幅,方意手里拿着喷□□的玩具枪,站在周周身旁。
八月的天,周周这身财神爷称得上是中暑套装,满头大汗。
方意看的心疼:“辛苦你了周周。”
“没事,我觉得很好玩。”
小区熟人多,方意看到隔壁邻居打招呼道:“老郭!”
老郭四处看了一圈是谁在喊自己。
方意挥手:“是我!”
老郭眯起眼睛:“哎呦喂方意!我刚还寻思着谁家来了外国人,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方意解释:“今天儿子生日,给他准备的惊喜。”
程立:“老郭,给我们拍个照。”
老郭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一愣:“老程!”
程立摘下眼镜:“搞半天你没认出来啊。”
“你们夫妻俩真有意思!”老郭仰头大笑,“来来横幅拉好,财神爷站到中间我来给你们拍个照!”
程秋老远看到小区门口站着几个‘奇怪的人’:“那是在干什么。”
王昱铭装的一本正经:“不知道。”
“社会很大,风景如画,好人不多……”程秋眯着眼睛看横幅上的字,读着读着突然停下,察觉到了不对,“我,靠……”
王昱铭把车骑过去。
旁边围了好几个路人拿着手机拍照。
程秋看到方意和程立也在,笑的不行:“爸你穿的好像当地人!”
程立挺直身子,不会说阿拉伯语,硬整了句洋文:“阿尼哈塞哟。”
群众爆笑。
葛轩捂着肚子笑的声音最大:“叔,这是韩语!”
程立尴尬的摸了摸头:“我是跟你阿姨平时看的电视剧学的。”
“周周来了吗。”程秋问。
边儿上矮小的财神爷举起手:“我在这。”
“啊。”程秋定睛一看,然后笑的肩膀颤抖,“你热不热啊。”
“还行。”
小区旁边的小学生陆续放学,小孩看到他们兴奋的要排队合照。
程秋突然‘失宠’被晾在一旁,排队合照的人越来越多,他直接被挤了出去,索性和王昱茗骑车回家,洗澡换衣服,然后两人窝在沙发上打游戏等他们回来,两把游戏打完人还没回来。
看了眼时间,想起周周穿的玩偶套装被热出什么好歹,打电话给方意:“你们是不是忘了给我过生日的事。”
方意笑盈盈说没忘:“现在就回去。”
七点半的时候周周接到了奶奶的电话,那时程秋正在许愿吹蜡烛,屋内漆黑一片,没人注意到周周不在。
奶奶:“刚从外面吃完饭到家。”
周周:“晕车了吗。”
奶奶:“不晕,在这大家都不坐汽车,都坐地铁,又快又稳!”
周周羡慕的笑了笑,俞州是三线城市没有地铁,周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俞州,没见过大城市,没坐过地铁。
周亦桉接过电话:“生日过完了吗!”
周周摇头:“正在唱生日歌。”
她把手机拿远让他听到。
“感觉人挺多的。”
“嗯,他爸爸妈妈,家里阿姨,还有三个朋友。”
“这么热闹。”
“嗯,还是双层蛋糕,他妈妈亲手做的。”
“玩的开心吗。”
“嗯,原来生日是可以这么过。”
“怎么过?”
“有绞尽脑汁策划的惊喜,有不扫兴参与的父母,还有好多人诚挚的祝福。”
“我生日也有啊,这不是每个人生日都有的吗。”
周周看着客厅里每一个灿烂的笑容,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有,就我没有。”
陈婷在电话那头喊周亦桉。
“你刚说了什么。”
“没什么。”吸了吸鼻子,“妈喊你了。”
“喊我收拾行李,那就先这么说,祝你玩的开心,到家给我报个平安。”
“好。”
“周周!”葛轩朝她招手,“吃蛋糕了!”
程秋把切的第一块蛋糕给了周周。
葛轩:“第一口蛋糕寿星先吃。”
程秋:“没有这个说法,就按照这个顺心来吧。”
方意把叉子递给她,一脸笑意的说:“尝尝好不好吃。”
周周挖了一勺奶油:“好吃!”
王昱茗先拿出礼物,他送的游戏手办,葛轩送的游戏机,轮到周周展示礼物的时候,她很紧张:“这是一件篮球衣,是以我的审美选的,不知道这个颜色你会不会喜欢。”
程秋歪着脑袋,有些满意的点头:“我的幸运色就是红色。”
方意在旁边夸周周眼光好。
“小票在袋子里,如果大小不合适的话可以去调换。”
程秋认识这款球衣的品牌,大家在玩游戏的时候他偷偷看了眼小票,六百多块钱:“这么贵……”
想起她之前为了一百五十块钱可以跟到家里,现在花六百块钱买一件球衣,罪恶感油然而生:“啊……我真的太不是人了。”
葛轩和王昱茗还要留下打游戏,周周要回去,程秋送她到小区外。
小区的路灯照着两人的影子,程秋突然放慢脚步:“你中彩票了吗。”
“啊。”
他笑着问:“没中彩票为什么送我这么贵的球衣。”
“六百块钱的球衣对你来说不算贵吧。”
“我邀请你来不是想要你的礼物。”
“这是我的心意。”
“这份心意让我收着很内疚。”
“朋友之间不要用金钱来衡量。”周周眯着眼睛笑,“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你帮了我很多,从一开始你带葛轩和王昱茗来吃炒饭,后面请同学来吃,我都知道你是在给我介绍生意。”
眸子闪烁,程秋微张着嘴,没想到这些自以为的秘密早就被她看透。
“还有,谢谢你没有把我的事情说出去。”
“一下说这么多,语气怎么这么令人伤感。”
“不会,我今天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他微微笑着,“之前擅自作主,忘了问你愿意让我成为你的朋友吗。”
“我弟说‘朋友会给自己带来幸运’,我最迷信了。”
“那你应该有很多朋友。”
她摇头:“带来幸运的朋友的前提,是双方都愿意成为彼此的朋友。”
“那你愿意吗,对于我。”他期待着问。
因为心情好,说话都带笑,眉眼弯弯如月牙,周周的眼睛很亮,忽闪忽闪的:“我愿意。”
朋友就像是仰头挑选星星,茫茫银河里,万千星辰,选中的几率是亿万分之一,这何尝不算一种幸运。
看着她笑,程秋心里突然生出一种‘那让我竭尽所能为你带去幸运’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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