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周亦桉一身油烟味,头发乱糟糟,油光满面,和下午出去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陈婷哎呦着心疼的不行:“累坏了吧儿子。”

周亦桉摇头:“我不累,周周最累。”

周周把罩衣卷起来装袋放在门口鞋架上,陈婷看了一眼,干笑着:“都累,都累。”

房子一共六十平,一间主卧,另一间是用窗帘把客厅一分为二,是属于周周的小空间,里面有张一米二的床,还有一张书桌。

晚上周亦桉睡周周的床,周周和陈婷和奶奶三个人挤屋里的大床,周周睡中间。

床靠着墙摆放,床尾有扇窗,窗帘没拉上,卧室被月光照的朦朦亮。

陈婷和奶奶已经熟睡,周周脑海中计划明早去市场买的东西,随后轻轻翻了个身,床板嘎吱响了一声,她立刻像被定住一样不敢动。

“周周。”周亦桉听出她没睡着。

停顿几秒钟,见周周没回应,他继续小声喊:“周周。”

周周害怕陈婷和奶奶被吵醒,蹑手蹑脚掀开被子爬下床。

他双手垫在头下,躺床上翘着二郎腿,听到脚步声立马坐起身。

周周:“喊我干嘛。”

周亦桉摇头晃脑的指了指窗外:“看星星。”

周周:“这的天空没有星星。”

“不可能。”周亦桉不信,脑袋深处窗外往天上看,果真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周周:“快睡吧。”

周亦桉叫住她:“你明天几点去市场。”

周周:“六点半。”

周亦桉:“我明天和你一起去。”

周周:“你起的来吗。”

周亦桉:“我定闹钟。”

次日六点半闹钟一响,他翻个身然后关掉闹钟,蒙着被子继续睡,动作一气呵成。

周周哭笑不得,早就猜到他起不来。

楼下小卖部的收音机播着新闻,声音传到二楼,陈婷蹑手蹑脚的拉开帘子进去把窗户关上。

自从腿摔了,奶奶已经好多天没发出去锻炼,没有别人搀扶,下床走路都困难。

谭奶奶坐在树下剥花生,奶奶拿着线盒挪到窗边,两人就这么聊天。

谭奶奶:“吃早饭没。”

奶奶:“还没呢,你吃了没。”

谭奶奶:“吃了,昨晚剩的稀饭热一热就喝了。”

两人说话声音不小,陈婷皱着眉:“哪有这样怎么聊天的,你孙子还没醒,你声音这么大,吵不吵人。”

奶奶闭上嘴。

转身看到周周准备出门:“你干什么去。”

周周穿着外套:“去市场买食材。”

陈婷:“顺便买几根油条回来。”

“好。”

早市很热闹,周周直奔目标,询问对比了好几家的价格都一样,按袋卖,周周不敢买多,各买了两袋。

周周现在也是早市的熟客,老板都认识她,每天见到她一口一个‘小周老板来了’,都被喊的不好意思。

回到家,陈婷在厨房做饭,周周把油条放下后去搀扶奶奶洗漱。

周周专门买了一个高板凳,高度正好可以坐着洗漱。

周亦桉靠墙站着,挠头道歉自己没起来。

吃过早饭陈婷去市场买菜。

一上午,周周坐在阳台背书,书桌让给周亦桉补暑假作业,奶奶坐在床边纳鞋底,三个人互不打扰。

中午陈婷做了地锅鸡,周周出去倒个垃圾在楼下都能闻到香味。

谭奶奶搬着板凳坐在小卖铺门口,看到周周眯起眼睛笑:“你妈中午做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地锅鸡。”

谭奶奶笑:“哎呦,还是妈回来好吧。”

周周点头。

“下午跟我去商场给你买两件短袖。”

周亦桉端着饭碗:“几点去。”

“睡醒觉。”

“两三点。”周亦桉算了下时间,两个小时足够逛完街了,“行,快去快回。”

“大中午两三点出去太热了,四五点再出去。”

“那不行,我没空。”

陈婷不解的抬头:“你有什么事?”

“周周五点出摊。”

陈婷一惊,声音又细又尖:“你今天还去!”

“嗯,怎么了。”

“不准去。”

“为什么!”

眼见两人要因为自己吵起来,怒气势必会转移到周周身上,同时陈婷还会翻旧账责骂她翅膀硬了,不听话擅自摆摊等等。

周周在桌下踢了周亦桉一脚让他别说话,但是陈婷已经瞄准了她,还没等她开口,陈婷抢先一步。

“当初我不同意摆摊,你看看现在家里都是你的那些东西,还有下脚空吗!我跟你爸培养你上学最后就养出个摆摊的。”

周周低着头一句话不说,奶奶叹气不知道怎么说,周亦桉帮周周说一句话被陈婷瞪回去。

没有周亦桉以前,这个家奶奶说的算,有了周亦桉后,陈婷扬眉吐气,说一不二。

———

下午五点,空气闷热的让人喘不过气。

周周做好防晒,把食材从楼上搬下去。

谭奶奶坐在屋里扇着蒲扇,听到动静探出身子:“出摊了周周!”

太阳射的刺眼,周周一笑眼睛弯弯的:“嗯!”

“骑车慢点!”

“好!”

今天的位置和昨天一样,不前不后。

周周把车停好,摆好摊子,然后把新的菜单贴到旧的上面。

铃声落了没多久,学生成批走出。

烟火气在巷子上空蔓延,犹如落入美食天堂。

程秋和葛轩王昱茗三人并排走出校门,程秋抱着足球,葛轩被晒的满脸通红,王昱茗浑身湿透。

三人目光不约而同的在寻找什么。

“在那!”葛轩率先找到。

“老板,三分泡菜虾仁炒饭打包。”

周周没抬头,在心里快速算好钱后说道:“加上打包费一共48,稍微等一会啊。”

三人各付各的,程秋正在扫付款码,旁边人挤进来催促:“我的炒面什么时候好,都等十分钟了!”

周周说着抱歉:“下一份就是你的。”

今天没了周亦桉帮忙,再加上新增了菜单,客流量比往常多了一倍,周周忙的恨不得有八只手同时工作。

单子多,学生催,锅又重,每次颠勺都在咬牙坚持。

程秋看她额前全是汗,知道她在着急:“老板你慢慢炒,我们不急。”

“谢谢。”

一抬头看到是程秋,她愣了下。

葛轩冲她挥手:“嗨,好久不见。”

周周笑:“是你们啊。”

程秋:“需要帮忙吗。”

周周摇头。

话落,旁边学生指着已经炒好但没来得及打包的炒饭催促道:“老板,先给我打下包吧,我急着回去。”

“好的,马上!”

周周嘴上应着,但正炒着饭,空不出手去打包,程秋见状走到车后,帮忙打包。

“谢谢你。”

“小事。”

兜里手机在响,周周没打算接。

程秋以为她没听到:“你手机响了。”

周周:“不接。”

一遍响结束,又响一遍。

连打两遍,周周担心是奶奶打来的。

手往罩衣上蹭了蹭,程秋瞥见,明白她是要拿手机。

程秋:“放哪了,我给你拿。”

周周带着口罩说:“口袋里。”

程秋接通后把手机举到周周耳边,一个眼神示意,葛轩和王昱茗忙过来接手打包工作。

“衣服买完了,给我发个定位,我去帮忙。”

“不用过来,我快忙完了。”

周周拒绝了三遍,周边声音太吵,周周没空和他聊天:“就这么说,挂了。”

程秋把电话挂了后把手机放口袋里。

程秋让她紧着其他人的炒饭,最后再给他们炒。

“菜单更新了!”葛轩才看到,“炒饼丝是什么!”

周周:“要不给你换成炒饼丝?”

“行!”

王昱茗见状,指着炒面问:“我想换成这个!”

“你要换吗。”她问程秋。

程秋:“不,我喜欢吃炒饭。”

“好。”

饭炒好后,葛轩和王昱茗要去小卖部买饮料,程秋美其名曰留在这等他们,实际有东西要给周周。

“周周。”

“嗯?”她回头。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放在台面上,又拿着空打包盒压在上面。

“那是什么。”

“我生日的邀请函。”

生日邀请函,周周条件反射愣了下,下意识问道:“给我的吗。”

程秋大方承认:“是的。”

台面凌乱,周周害怕放桌上会被弄脏:“你放我口袋里吧。”

周周还没忙完,他走之前再三叮嘱:“别忘了看。”

————

晚自习六点十分开始,五点五十校门口就没人了,对于摊主来说终于结束了第一波最忙的时候。

洗洗锅,台面收拾整洁周周才得空坐下休息。

揉了揉红肿的手腕,前一秒累的无精打采,后一秒算了算刚这一会儿的收入顿时喜笑颜开。

事实证明,加了炒面和饼丝后生意比往日更好,但自己有点忙不过来,而且今天下午高一休息,如果明天三个年级同时放学,肯定会比今天更忙。

不止是打包耽误时间,人一多不免会记错每个人点的东西,刚就炒错了一份,赔礼道歉外还要给对方重新炒一份。

周周在想有没有一种省时省力还能把钱赚到的方法。

顾客:“来一份炒面打包,炒完放这,我先去买别的东西一会过来取。”

提前预定!

周周从这个顾客的话中突然灵光一闪。

不是周周偏见,而是五中带手机的学生真的很多,那么如果创建一个群,学生就可以在群里提前预定炒饭。

他们中午出不来,家长可以送饭放到校门口,那她同样可以把炒饭打包送过去,做好标记,拍好照片,防止多拿误拿。

同样下午提前几分钟把饭炒好,他们放学出来就可以直接取走。

想到这,周周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既然提出问题,下一步就要解决问题。

群好创,难的是怎么让学生进群。

在摊前贴二维码是个方法,但是效率不高,只有买过炒饭的人知道二维码,并且不是所有人都会加。

想起周亦桉之前说自己学校有个表白墙,不仅可以匿名表白也可以投稿别的事情。

想到这周周高兴的把双手揣进兜里,手心突然被戳了下,一瞬间的刺痛感以为是奶奶做针线活漏拔的银针,再一小心触碰,想起那是程秋给的卡片。

周周把卡片拿出来。

粉红色外表,折痕处绕一圈系着欧根纱蝴蝶结,卡片的正面是印着飞舞的蝴蝶结。

她小心翼翼的触摸着蝴蝶结,内心感叹好精致。

打开卡片的左边有他手绘涂鸦的双层蛋糕,歪扭的线条能看出他画画技术不怎么样,右边是邀请函的内容,写了时间地址,最后括号里写着‘特邀’两个字。

周周有一种电视剧诚不欺我的感觉,原来有钱人家的孩子真会办生日聚会,会发贺卡邀请朋友。

周周第一反应是程秋为什么要邀请她。

在她的观念里,生日聚会只能邀请自己最好的朋友,但程秋邀请了她,是把她当成了朋友还是在他的观念里没有生日只能邀请好朋友一说。

陈婷打电话问她几点回家,说大家等着她一起吃晚饭,但周周明白陈婷真正的意图是想让她早点收摊回家接手照顾奶奶。

邀请函是双方自愿,程秋邀请她,她也可以拒绝不去。

但现在还没最好选择,她把卡片小心翼翼的收好,一路上在想如果去的话该给他准备什么礼物。

这是她的最大压力。

程秋那种人,礼物买便宜了拿不出手,太贵的周周买不起,不像和周亦桉关系,哪怕送一个二三十块钱的玩偶摆件他也会很开心。

说到底还是和程秋不熟。

所以问题又来了,他为什么要邀请她。

—————

晚上周亦桉坐在床边打游戏,周周拿着扫把走过:“抬一下脚。”

周亦桉直接盘腿坐床上。

家里只有卧室有空调,头顶老旧的风扇吱吱作响,更吵的是背后用了将近二十年的洗衣机,洗一次衣服,洗衣机能摇晃出两里地。

周周在床边绕了几圈,漫不经心地以聊天口吻问周亦桉:“你们男生过生日一般都送对方什么礼物。”

“我们男生…”周亦桉嘴上重复了一遍,但目光挪不开屏幕,“你是要提前送我生日礼物吗。”

“不是。”

随着游戏里的一声‘double kill ‘,他开心的摇头晃脑吹起口哨:“那就无可奉告。”

周周吹了口气,果然不能在玩游戏的时候问他事情。

过了五分钟,周亦桉的反射弧似乎才接受到,周周正在背书,被他一嗓子吓的一激灵大脑空白。

周亦桉:“你刚说问我什么来着。”

“过生日都送什么礼物。”

周亦桉震惊的张着嘴,对着空气无声的发出一声卧槽,然后压低声音问道:“你早恋了?”

“你别胡说八道!”

他声音不小,万幸奶奶在屋里床上坐着,陈婷在阳台晾衣服都没听到。

“是一个朋友过生日。”

虽然周周感觉自己和他还称不上朋友,但暂且只能用朋友的名义解释。

生怕他不信,又把卡片拿给他看。

卡片上只是写了邀请周周参加生日聚会,下面有时间地址,周亦桉看完放心的舒了口气:“男生基本上都喜欢电子产品,我们同学之间要不送耳机,要不送手表。”

“这些太贵了,而且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去。”

“乐高呢,会不会太幼稚。”

“乐高也不便宜。”

“你的预算是多少。”

“五百。”

“我靠周周!你从来都没给我买过这么贵的东西你居然送别人这么贵的东西!”

周周急忙摆手让他小声点,解释道:“他们家开公司的,人家是个富二代。”

“男的,朋友,富二代,周周!这不是你会交的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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