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美救病秧

闲云浮动,阳光厉害许多,整个的像一面极大的火镜。城中闹市愈发嘈杂,鸢尾巷一带人满为患。

巷尾落英院门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攥着洇满香粉的帕子,特意招来一群小倌迎上一名女子,“郡主你可算来了,离洛公子还在等您呢!”

“啧~”江晚岑语气轻佻散漫,左手展开一把丝绸梅花折扇闲庭信步走进落英院,落英院内衣香鬓影、美酒佳肴应有尽有,莺歌燕语热闹非凡。

诡异的是,随着江晚岑上二楼,所到之处众人纷纷让路,提心吊胆。

这位自出生起被皇帝破格封为异姓郡主的长宁侯府嫡长女,逛花楼、进赌坊样样精通。稍稍不如她意者,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倾家荡产。

她穿过重重檐廊来到一处厢房门前,轻抬右手敲了敲房门,只听到里面传来一句虚弱的男声。

“离洛今日身体不适,不接客。”

她笑意渐深,收起手中的折扇,用扇子再次敲门,“让我瞧瞧是谁招惹了本郡主的心尖尖?”

须臾,门“吱呀”地被人从里打开,江晚岑顺势推门而入。

屋内的男子用警惕的眼神往外睨几眼,将门重新关好,复又迅速走到她身边,低声恭敬道:“主子,仓部司郎中张静安果然把假账簿放在落英院,在他相好的小桃红那儿。”

江晚岑颔首,在房内的红木圆桌旁就坐,敛去笑意:“账簿拿到后直接扔去大理寺门口。”

半晌得不到答复,抬首望去,她瞥见离洛脸上犹豫不决便蛾眉微蹙:“怎么?”

离洛斟酌着将纸条递给她:“主子,玄机宫那边已先行一步将账簿取走了。”

江晚岑看过纸条,起身走到烛台前,将纸条放在烛火上销毁,在信纸燃烧后升起的袅袅黑烟中若有所思。

玄机宫是晋朝最为隐秘的情报组织,除了以情报做交易外,还一贯有着受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规矩,也是她所组建的千音阁的死对头。

千音阁素来只杀天下鱼肉百姓的贪官,而玄机宫行事仅图一利字。

“他们倒是动作快,拿完还不忘留话嘲讽我们一番。”江晚岑走到一旁拿着帕子慢条斯理地揩手。

她生得艳丽,黑发如飞瀑般飘洒,柳眉弯弯,琼鼻高挺,眸子似碧潭秋水般潋滟有神。美貌本就自带迷惑力,遑论恣意张扬的笨蛋美人,无论是谁都不能轻易将她与精明谨慎的千音阁阁主联系在一起。

“除了张静安外,最近盯紧户部的其他人,那么大笔假账不可能只有张静安的份。”

“是。”离洛眼尾微微上挑,平添几分妖冶,沉静片刻后问:“主子,您和七皇子的事,何时需要属下依计划行事?”

按计划不久后顾柏舟会被设计横死,从此她重获自由身。

她一怔,道:“此时你不必参与,我自己有分寸。”

屋内立时陷入静寂。

须臾,楼下传来喧嚷,丁香敲响房门:“郡主,七皇子被人围住了。”

顾柏舟怎么来了?

她起身往外走,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哟,这是谁呀?原来是七皇子啊!您来这做什么?”

“兄长嗝~这还用问?七皇子当然是来找乐子啊!可是七皇子您老行吗?可别最后死在妓院了!”

言罢,二楼檐廊尽头爆发出此起彼伏的狂笑。

众人僵着身子往檐廊尽头那方望去,两个醉醺醺的纨绔子弟围着一个身形瘦削的男子肆意嘲讽。被欺负的那位男子哈着腰四处躲闪,躲到墙角里嗫嚅地说些什么。

七皇子向来不得宠,曾有许多关于他在宫中被欺凌的传闻,如今大庭广众下被人欺负倒是新鲜事。

人们纷纷看热闹不嫌事大。

“站起来。”

一句话引来众人侧目,只见踱步而来的女子杏眸星目,面容明丽,眉宇间尽是漫不经心,最引人注的还是眼尾的那颗泪痣。

曾有古籍记载生有泪痣者一生流水,半世飘蓬,为爱而生,为情所困。

她“啧”一声,垂首不耐烦地展开折扇在手中把玩,轻飘飘道:“真是聒噪!来人,赏那两人每人五十大板。”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尽头那两个纨绔子弟听到这边的动静后跌跌撞撞地走过来,其中一人嘴里破口大骂。

“哪个不长眼的敢打老子,老子的爹可是礼部司郎中!”

江晚岑对上来人凶神恶煞的眼,眉头一挑,抬手狠狠地打对方一巴掌:“你算个什么东西?”

明明并未大吼,那声音却如冷冰冰的毒蛇索命,原本醉酒的两人逐渐清醒过来,看到来人纷纷跪倒在地磕头求饶,“我们有眼不识泰山,锦舒郡主饶命!”

“你们欺侮的不是我,是他。”她缓步走向墙角里吓得如小鸡崽般瑟缩成一团的顾柏舟,将他一把扶起。

近距离下,顾柏舟脸色惨白如纸,双唇却异常殷红,脆弱中带着些许妖冶。一双细长丹凤眼,眸光纯净。

两个纨绔子弟爬到顾柏舟跟前忙不迭地磕头,其中一个磕到额头地上满是血。

“饶过你们?那谁能来安抚我这被你们声音迫害的耳朵?”她蹲下身,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把匕首贴近其中一人的耳廓,感受到那人身上源源不断的颤抖,猝地精神大振:“啊!不如这样,我免了你们的板子。”

跪着的两人堪堪喘过一口气,手颤巍巍地揩过额间的冷汗。

“板子可以免,你们一人赔我一只耳朵,可好?”她把玩手中匕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睨那二人一眼。

其中一人瘫软在地,额头疯狂磕地,大呼:“郡主,我们错了,我们该死,我们挨板子。”

女子在众人眼皮底下旁若无人地扶住男子绕过两个纨绔子弟,众人见那地上两人磕得头破血流,心里生寒。

“饶你们最后一次,若是再敢动我的人,打不死便往死里打。”

江晚岑走出落英院时,长街仍是喧嚣沸腾,天幕上乌云遮住月光,只剩下一片暗淡阴沉。

她放开扶住顾柏舟的手,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一圈。男子锦袍上赫然显现出几个脚印,显得十分狼狈。

“你怎么来了?”

顾柏舟眼神闪烁,藏不住的失落:“我不放心郡主,便来看看。”

她随口答道:“有什么不放心的,这地方我比你熟,出不了事。”

忽地,他不发一言,只加快脚步往马车的方向走去,只余她一人在原地思量。

就连上马车后,他对她也是爱搭不理。男子的心可真捉摸不透。

马车刚驶离鸢尾巷不久,江晚岑察觉有人一直在马车后跟踪。

鸢尾巷到长宁侯府的这一段路几乎没有什么僻静巷子。若说来人想刺杀她,在闹市行动后更易脱身,何必跟她这么一路。

猛地,空中传来利器“唰”地刺破血肉的声音,一声又一声急促的马匹嘶鸣声响彻街头。

车外的丁香猛地惊呼:“郡主危险,快跳车!”

江晚岑掀开门帘,发现马匹受惊四处奔逃,拉动马车横冲直撞,不远处的路中央穿过一群垂髫孩童。

若是照马车既定路线来,那群孩子势必命丧黄泉;若是调转车头,这辆马车势必会迅速撞上街角的石壁,有车毁人亡的风险。

她跌跌撞撞地与车夫一起拉住缰绳,拉稳调转车头后吩咐车夫跳车,转头对车内的顾柏舟道:“就是现在,快跳!”

在马车撞上石壁的前一刻,她立即松手跳车。

街头的青石板路粗粝,可她在落地时被卷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闷哼。

伴随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马车已经四分五裂。

她慢慢爬起,身下那人遍体鳞伤,全身上下被刮得满是伤痕。

“我不是让你先跳车吗?谁让你来逞能的?”她一向觉得不自量力地做出英勇行为无异于犯傻。

顾柏舟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唇畔莹润,精致的丹凤眼如月牙般弯起,眼角眉梢全是舒心的笑,“可郡主没事。”

“愚蠢至极。”她将他扶将起来,环顾四周才发现他连随身的暗卫都没带来,有些懊恼:“你的随身侍卫呢?”

“我出来得急,没带硕风。”顾柏舟瞟她一眼。

她望他一眼,吩咐丁香叫来一辆马车先行回长宁侯府。

回到梧桐轩那会儿,阳光正是最为毒辣的时辰。顾柏舟先行去舆洗,她在房内圆木桌旁等了快一个半时辰还不见里面的人出来,只得叫他的随身侍卫去察看。

沐浴后的顾柏舟乌亮的长发由一条发带系于脑后,一袭白衣如若飘飘云中仙。

“你有伤,今日一个人睡在这。我去其他厢房睡。”

“郡主,这……”

她摆摆手,起身朝屋外走。

一顿折腾下来,她身心俱疲,随意寻个厢房后沉入梦乡。

与此同时,在主屋里的七皇子顾柏舟眸中一片清明,眼底暗流涌动,不再是之前落英院里那个任人宰割的单纯羞涩少年。

“宫主,您只是去落英院拿一本账簿,为何还要让属下袭击马车?”

顾柏舟从袖中抽出账簿四下翻看,久久才出声:“一个人的悲悯之心和愧疚感最好掌控,我倒想看看她能做到什么地步,又有多大的利用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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