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延,你实话同我说,是不是对陈小姐心生恋慕许久?”
季延沉默。
他淡淡看了薛琼玉一眼,摇了摇头。
“小姐……这是在揣测,我对陈清荷有情意?”
难道不是吗?
薛琼玉瞪圆了杏眼,惊疑他问出如此蠢笨的问题。
季延眸中闪过一丝警惕,转而笑道:“怎会如此,我与陈小姐本就不是同一世界之人,怎么会有交情?”
见他不愿意承认,薛琼玉亦不逼迫。
就当是他穷得一匹,帮忙买东西咯。
“季延,快去备马车,我要出门赶集。”
马车飞速在羊肠小道上行驶,不一会儿就绕过了这座山头,通往张镇的十里长街。
张镇不大,但贸易往来频繁,是实打实的热闹和繁华。
季延扶着薛琼玉一手臂,让她踏上木凳,缓缓下来马车。
“这就是古玩城?好生气派!”
叫卖的小贩见马车上下来一位贵人,连忙迎接上来,热情张嘴:“这位小姐,您看看咱家的货吧,保准都是大大的开门!”
见薛琼玉虽穿一身素孝,旁侍却都风光,想来不是一般人家。
眼见贵客亲自来逛古玩城,怕自家顾客被抢,左邻右舍也卖力吆喝起来。
“对啊,姑娘,咱古玩城开了百年之就,多少波斯商人来这做生意呢,来我家赏赏眼吧,定有您想要之物。”
言语间,一个中亚地区的外国人,头顶毛巾卷,摸着啤酒肚,大大方方走出。
用蹩脚的汉语,诚挚地说一声:“早上好!美丽的小姐。”
居然真有外国通商,薛琼玉好奇,两眼放光。
起初只在现代人写的小说里见识过古代经商的热闹,那一个个断情绝爱的墨客,写起古代经商来,便发狠了,忘情了,不知天地为何物。
就连屏幕前的自己也看得热血沸腾……
薛琼玉将脑袋中奇怪想法晃出,回神后,扫了一眼墙上和橱柜上摆放之物。
好看的柳眉微微一蹙,招手找掌柜:“老板……掌柜的,麻烦给我找些较为名贵的古画。”
薛琼玉回忆在陈清荷屋内看画时的细节,继而补充两句:“上面要有些汉字,啧,却不是我大召朝的汉字。”
掌柜指尖捻住八字胡,气定神闲地拍掌,“出来,给贵客看货儿!”
三四个气血方刚的小伙子便从阁楼上下来,肩上还扛着两幅山水画。
几人在薛琼玉面前站定,十分默契地将画作展开。
“可有小姐您满意的?”
掌柜的以为是薛琼玉本人要收藏,薛琼玉摇头,略带失望地摆手:“不是这种汉字。”
掌柜起初是信心满满的,但小伙子上下阁楼跑了十几趟,仍没有找到薛琼玉心仪的画卷。
掌柜有些怀疑这个小姑娘在故意糊弄自己。
“我说这位小姐,您到底想要什么?”
掌柜指着左边一副,有些吃力道:“这幅是黄庭坚亲笔,收藏价值极高,可谓是价值连城,这也入不了您的法眼吗?”
薛琼玉有钱之后就是心直口快,绝不为难自己:“入不了。”
掌柜一听,急了。
拍桌而起,叫店里面的伙计把门关上。
“小姑娘,你不会是对家派过来,故意搞我的吧?”
古玩这种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行当,竞争激烈。
薛琼玉当然理解掌柜对她的怀疑。
少女见他如此,找不到合适的画送给陈清荷本就心烦,这人还上赶着惹她。
薛琼玉果断撸起拳头,得意上前。
“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少女正想卖弄一下这显赫的家世,一片光明的前途。
没想到对方不讲武德,不给她说完话的机会,就开始动手!
“我管你爹是谁,今天就是玉皇大帝来了,你要是不买点东西,别想着!”
掌柜一秒之间,变得凶神恶煞。
薛琼玉鬼哭狼嚎地躲在少年身后,小手紧紧攥住他衣服的一角。
打肿脸充胖子反击道:“那…那你要问问我的侍卫答不答应!”
季延:………
少年叹一口气,一甩手,便将腰间的长剑抽出。
冷刃泛着寒光,嗡嗡鸣叫。
这确实是一把好剑。
薛琼玉言辞恳切,可怜巴巴盯着季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季延,该是你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少年起初站在一旁观察,静默不言。
这店装饰富丽堂皇,肉眼可见和一旁的小摊不一样。
铺面前摆小摊贩售古玩,是寻常之事,可这一家门前却冷硬地竖起牌匾,言辞不允穷人落脚,也不允其他商贩牵桥搭线。
很明显,这是一家黑店。
少年的剑尖稳稳对着面前的几个赤膊小伙子,扫了一圈,起挑衅作用。
却最终没出手,反而是一刀斩断了薛琼玉死死攥住的那一衣角。
薛琼玉怯怯地喃喃:“季延,你不能丢下我啊!我是为了帮你追陈清荷才来此处的!”
以为此人要大难临头各自飞,薛琼玉心急如焚。
转眼看一眼拧上的门闩,两行宽面的泪水直下。
“我说,你不会真要把我丢这吧?我被他们杀了,我做鬼都……”
季延离开的步子一顿。
他在紧锁的门前停了下来。
薛琼玉见有戏,继续道:“季延救我,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季延一脚踹上了这扇紧闭着的门。
铁门纹丝不动。
薛琼玉不敢高声笑,只得捂住嘴,卖力装模作样:“季延,加油!别放弃!”
少女提着裙摆朝屏风后方挪步,就连她嗓音也渐行渐远:“记得来救我!”
薛琼玉见季延折腾了几次,门仍稳如泰山。
还以为他有什么厉害之处,没想到也逃不掉啊。
薛琼玉是个幸灾乐祸的性格,本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被黑店宰。
多一个季延陪她,她现在反倒不着急了。
回到屏风后,少女转头坐上方才的藤椅,店内几个伙计见她走来,刚撸起袖子,准备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拳头还没到薛琼玉脸上,少女便故作失意的从袖口掏出一锭金子。
连声求饶:“大家都是生意人,这回算我倒霉,您们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和我的侍卫吧?”
掌柜只想赚钱。
方才见对面一身正气的侍卫拔刀相向,都想叫自己手下人报官自保了。
没成想两人互相伤害,人心不齐,反倒是掌柜和店家的几个小伙子站在原地发愣。
哭爹喊娘的废物小姐,和冷漠寡言的贴身侍卫,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一出好戏,着实是给平淡乏味的生活增添了一丝鸡飞狗跳的乐趣。
掌柜点头,叫手下上了一碟子葡萄。
抬手做出请的姿势,慢悠悠地在薛琼玉一旁坐下。
“话说,敢问姑娘方才想说是谁来着?”
“什么谁是谁?”薛琼玉毫不客气地抓起一把葡萄,不顾形象地往嘴里塞。
她享受美食,季延则在没有破门而出的失败中懊恼。
“就是,方才您想自报名号来着。”
掌柜思索,总该知道这个货改送到那个府邸上去吧?
掌柜将吐葡萄核的一帕子放在她面前,大户人家的小姐最在乎优雅。
薛琼玉接过,满意点头,却反手用帕子擦了擦嘴:“薛家,张镇最南边那个薛家鱼行。”
哐当一声,掌柜失手将桌上的茶盏碰倒,眼底的惊慌失措还未敛下,便结结巴巴地跪下。
“您……您是德行鱼行的薛大小姐?”
出门做生意的,哪有不受薛家资助的?
薛老爷名声远扬,薛小姐作天作地,刁蛮任性,让很多人避而远之。
几个小伙子被掌柜叫来:“你们几个,去给东家禀报一声,咱小姐来了。”
那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点头,先是胆怯瞥一眼藤椅上的薛琼玉。
似乎也没有传闻中的凶残?
薛琼玉听得云里雾里,停下往嘴里塞吃食的手,摸头。
“掌柜的?这是要我见谁?”
“小姐一会儿见到了便知晓了,”掌柜惭愧一笑,转头指着还在踹门的季延,“倒是您的侍卫……这是上好的玄铁门,蛮力无法破开,不然叫这位小兄弟消停一下?”
自己躲在后室悠哉悠哉吃东西,反而留季延一个人在外面卖力砸门。
薛琼玉冷静分析一番,觉得自己的行为着实不地道,点了点头。
郑重地对掌柜的竖起还沾着葡萄汁儿的大拇指,“果真还是你想得周到!”
“但是不准去!”
薛琼玉瞬间变脸,方才还勾起的唇角,绷紧成一条直线。
“你刚才没看见?这家伙想把我丢开,自己逃命!这种不忠心护住的狗,我养着有何用?”
掌柜频频点头,不敢得罪:“小姐英明!”
掌柜躬身后,听闻阁楼上有人下楼,想着可能是东家下来了,便快速结束了这个话题。
“小人就先由着这位小兄弟闹…”
话语未落,轰隆一声巨响将其打断。
薛琼玉的藤椅都连带着地面震了震,她慌张地咽了咽口水,转头看屏风外的状况。
玄铁大门被一拳轰开,四分五裂的碎片散落一地,混乱的尘雾之中,黑衣站在正中央。
外街上听到响动,围起来的人不计其数。
“关起门来做生意,哪能是什么好店?今天终于遭报应了吧?”
“不是吧,搞得乌烟瘴气的,我们旁的生意不要做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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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买山水画遭人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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