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胤祉走出了办公室，林尚书连忙跟上，出门时还不忘回头瞥了眼那扇藏在书架后的暗门，心里嘀咕这设计也太反人类了。
医院门口的晚风带着点凉意，柏胤祉熟门熟路地走向路边的停车区，解锁了一辆黑色SUV。
“上车。”他拉开车门。
林尚书犹豫了两秒还是坐进了副驾，刚系好安全带就听见柏胤祉问：“知道附近的万象汇吗？比超市选择多。”
林尚书摇摇头，他回国没几天，除了医院和自己的小公寓，哪儿都没去过。
车子平稳地驶在晚高峰的车流里，车载音响放着舒缓的纯音乐。
林尚书侧头看窗外掠过的街景，霓虹灯次第亮起，勾勒出城市的轮廓。这是他阔别多年的故土，熟悉又陌生。
直到柏胤祉的声音打破沉默：“裴与煜不喝茶，也不用保温杯。”
“啊？”林尚书回过神。“那他喜欢什么？”
“他咖啡因不耐受，平时只喝温水，至于礼物。”柏胤祉转着方向盘拐进商场地下车库。“他对电子产品有点执念，尤其是小众耳机。”
林尚书连忙掏出手机记下来，又追问：“那你呢？我妈说你昨天特意来加班，也得给你准备礼物。”
柏胤祉停好车，转头看他，路灯透过车窗落在他眼底，带着点笑意：“我随意。”
“不行，得具体点。”林尚书较真起来，但又觉得不妥，解释道：“不然我又得在超市逛半小时，还被老板当小偷。”
柏胤祉低笑出声，推开车门：“那就先给裴与煜挑，我的等会儿再说。”
万象汇里人流涌动，晚风裹挟着商场里的香氛味扑面而来。
柏胤祉直接领着林尚书往三楼的数码区走，路过一家耳机专卖店时停下：“他上次提过这款降噪耳机，续航不错，适合值夜班的时候用。”
林尚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黑色的耳机摆在玻璃柜里，设计简约利落。
店员连忙过来介绍，他没多犹豫，直接让打包，付款时看着价格愣了愣，还好回国前兑换了足够的人民币……不然……
出了数码店，林尚书跟着柏胤祉在商场里闲逛，手里拎着耳机包装盒，时不时看向身边的人：“柏医生，你真的没什么想要的？”
柏胤祉走到一家书店门口，目光落在橱窗里的摄影集上：“这家的画册不错。”
林尚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本关于城市建筑的摄影集，封面是黑白的老巷剪影。
他没等柏胤祉反应，直接拉着人走进书店，找到那本画册就往收银台走。
“不用这么麻烦。”柏胤祉想拦他，却被林尚书躲开：“就当谢你昨天加班，还今天特意陪我逛街。”
他付完钱，把画册递给柏胤祉，“喏，给你。”
柏胤祉看着手里的画册，封面的触感细腻，他翻开一页，是熟悉的老城街角，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嗯，破费了。”
两人逛完商场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林尚书拎着礼物袋，跟在柏胤祉身后往停车场走。
晚风掀起他的衣角，带着点春天的湿润气息。“对了，”林尚书忽然想起什么，“裴医生今天还在医院吗？”
柏胤祉顿了顿，回到：“他值晚班，应该在。”柏胤祉打开车门，“先送你回医院，我再回家。”
车子驶回医院时，已经快八点了。林尚书拎着礼物袋走进住院部，柏胤祉把他送到电梯口：“我就不上去了，裴与煜在办公室。”他顿了顿，补充道，“二楼内科办公室，进门左拐第三个房间。”
林尚书点点头，说了声谢谢，转身进了电梯。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看着跳动的数字。
忽然想起刚才在商场里柏胤祉低头笑的样子。还有他下午说“可惜了”时的语气，心里莫名有点乱。
到了内科楼层，走廊里很安静，只有护士站亮着灯。林尚书按照柏胤祉说的，找到了裴与煜的办公室，敲了敲门。
“进。”熟悉的温和嗓音传来，他推开门走进去，看见裴与煜正坐在桌前看病例，白大褂的领口松了两颗扣子，显得有些疲惫。
“林先生？”裴与煜抬头看见他，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那个，这么晚来打扰你了。我妈让我来谢谢你和柏医生。”林尚书把手里的耳机递过去，“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听柏医生说你对耳机感兴趣，就买了这个。”
裴与煜愣了愣，接过礼物袋，打开看了眼，眼底露出笑意：“太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他把耳机放在桌上，“不过还是谢谢你，这款我确实关注很久了。”
“应该我谢你才对。”林尚书挠了挠头，“昨天麻烦你了，还有柏医生，他本来该休假的。”
“柏胤祉那人看着冷淡，其实还挺靠谱的。”裴与煜笑了笑，起身给林尚书倒了杯水，“你妈妈恢复得不错，过两天就能出院了，不用太担心。”
林尚书接过水杯，说了声谢谢，又聊了两句就起身告辞，临走时裴与煜忽然叫住他：“对了，柏胤祉的礼物你送了吗？”
“哦，刚已经送过了。那我就先走了。”林尚书说完，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林尚书下楼了，发现柏胤祉还站在医院门口没有走。
林尚书快步跑过去：“你怎么还没走？”
“吃晚饭了吗？”
林尚书摸了摸肚子，才想起自己下午只吃了那盘素菜，现在早就饿了：“还没。”
“刚好我也还没吃。”柏胤祉随即又说道“楼下有家粥铺，味道不错，我请你。”
林尚书愣了愣，下意识想拒绝，却被柏胤祉推着往门口走：“就当谢你送的礼物。”
林尚书想了想，笑着说道：“那就麻烦柏医生了。”
“不麻烦。”
粥铺是藏在医院后街的老铺子，木质门楣挂着褪色的蓝布帘，掀帘时带起一阵温热的米香。店内只摆着四张方桌，墙角的煤炉上炖着两口砂锅，咕嘟咕嘟冒着细密的泡，白雾顺着锅盖边缘袅袅升起。
柏胤祉在进去前问林尚书。
“有什么忌口吗？
“啊？没有没有，点份和你一样的就好。”
“嗯。”
“老板，两碗皮蛋瘦肉粥，再来一碟酱萝卜。”
柏胤祉熟门熟路地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林尚书跟着落座时，鼻尖已经被暖香裹住。有新米的清甜，还有瘦肉炖透后的鲜醇。
砂锅很快端上桌，粗陶碗壁烫得要垫着纸巾才敢碰。米熬得软烂，稠而不黏，每一粒都吸饱了汤汁，泛着温润的米白色。皮蛋切得细碎，深褐的溏心混在粥里，和粉红的瘦肉丝缠在一起，撒上几粒翠绿的葱花，看着就暖。
林尚书饿了一下午，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送进嘴里。米香瞬间在舌尖化开，带着淡淡的咸鲜，瘦肉炖得极嫩，几乎不用嚼就化了，皮蛋的Q弹中和了粥的绵软，口感层次分明。他忍不住加快了速度，温热的粥滑过喉咙，顺着食道暖到胃里，刚才逛商场的疲惫和晚风带来的凉意，一下子就散了大半。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柏胤祉的声音带着笑意，他舀粥的动作很缓，勺子轻轻刮过碗底，把黏在碗壁的粥糊都刮下来。
他喝得不快，每一口都细细品着，眉眼间的清冷淡了些，多了几分烟火气。
林尚书抬头看他，发现他碗里的皮蛋都挑到了一边，只喝纯粥配着酱萝卜。酱萝卜是酸甜口的，脆生生的，咬下去咔嚓响，解了粥的温润，又不抢味。“你不吃皮蛋？”他随口问。
“嗯，腥。”柏胤祉夹了一筷子酱萝卜，“这家粥铺开了十几年，老板熬粥不用味精，全靠食材本身的鲜。”
林尚书又舀了一大勺，粥里的汤汁裹着肉末和葱花，鲜得恰到好处。暖意在胃里慢慢扩散，顺着血管蔓延到四肢，连手指尖都热了起来。
他低头喝粥时，能听见自己满足的轻响，碗沿很快凝了一圈细密的水珠，映着窗外的路灯，亮晶晶的。
两碗粥见了底，酱萝卜也吃得只剩小半碟。林尚书放下碗，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鼻尖沁出一层薄汗，连带着刚才挑礼物的烦躁都烟消云散。
柏胤祉看着他嘴角沾着的几粒米，递过一张纸巾：“擦擦嘴。”
林尚书脸颊一热，连忙擦干净嘴角，心里却莫名觉得踏实——这是他回国后，吃得最暖最舒心的一顿饭。
柏胤祉结完账走出粥铺，晚风带着粥香扑面而来。“走吧，送你回家。”
林尚书愣了愣，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太麻烦你了，我自己打车就行。”
“麻烦？”柏胤祉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是花钱打车麻烦，还是免费坐我车麻烦？”
林尚书被堵得说不出话，想起之前接二连三欠的人情，更不好意思了。
柏胤祉率先走向停车的地方，林尚书只好跟在他身后，脚步都轻快了些。
两人走出小巷，晚风温柔地吹着，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尚书跟在柏胤祉旁边，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回国后的这些日子，好像也没那么糟糕。身后的粥铺里飘来淡淡的米香。这时林尚书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或许这场回国之旅，会比他想象中更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