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充电

江亦柏几乎是跑着穿过大半个操场的。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带起他额前微卷的黑发。他眼里只有那棵越来越近的老榕树,和树下那个安静缩着的小小身影。周围的喧闹、喝彩、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全都模糊成了遥远的背景音,褪色,失真。

他步子迈得大,带着点急切,胸腔里鼓动着一种陌生的、滚烫的情绪,催促着他,再快一点,回到那个人身边去。

离榕树还有几步远的时候,林溪言似乎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下意识地抬起头望过来。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落在他仰起的脸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点茫然,像林间偶然被惊动的小鹿。

江亦柏的心像是被那眼神轻轻撞了一下,又软又胀。他非但没减速,反而在快到跟前时,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又像是纯粹想耍赖,毫无预兆地、整个人直接朝着坐在树根上的林溪言扑了过去。

“唔!”

林溪言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就被一个带着热气和汗意的、结结实实的怀抱撞了个满怀。冲击力让他向后晃了一下,后背抵住了粗糙的树干。

江亦柏几乎是摔进他怀里的。脑袋顺势就埋进了林溪言的肩窝,毛茸茸的发顶蹭着他的下颌和脖颈,带来一阵细密而陌生的痒意。温热的呼吸毫无保留地喷吐在林溪言颈侧敏感的皮肤上,烫得他猛地一颤,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被触碰的地方。

“累死了……”江亦柏的声音闷闷地从他肩窝里传出来,拖长了调子,黏糊糊地裹着撒娇和抱怨,“打球好没意思……还是这里舒服。”

他一边说,一边还用脑袋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像只在外头疯跑够了、回来寻找安慰的大型犬,毫无平时那副高冷疏离的模样。

林溪言彻底僵住了。

整个人被江亦柏的气息严严实实地包裹着。汗水的味道,阳光晒过的味道,还有一种独属于江亦柏的、干净又有点霸道的气息。隔着薄薄的体育服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膛的起伏和透过来的体温,比自己高出不少,烫得惊人。

他的双手无措地悬在半空,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耳膜里全是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声。脸颊、耳朵、脖子,所有被江亦柏碰到的地方,都烧起燎原大火。

他……他怎么会……

“你怎么……回来了?”林溪言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明显的颤抖。

“想回来就回来了。”江亦柏理直气壮地回答,脑袋又蹭了一下,发丝扫过林溪言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那边吵得很,还是这儿好。”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几乎是在哼哼,“……你比球好玩。”

最后那几个字,像羽毛尖搔过心尖最柔软的地方。林溪言呼吸一滞,悬在半空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江亦柏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僵硬和无措,但他非但没松开,反而得寸进尺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把自己更沉地窝进林溪言怀里,下巴抵着他的锁骨,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

“让我靠会儿……”他声音懒洋洋的,带着运动后的一点沙哑,气息拂过林溪言的耳廓,“刚才跑太快,头晕。”

这借口蹩脚得可笑。但由他用这种撒娇耍赖的语气说出来,竟然让人无法反驳。

林溪言一动不敢动。他能感觉到江亦柏身体的重量,温热而真实地压着他。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就枕在他肩上,发丝柔软,蹭得他颈窝痒痒的,连带心里也泛起一种陌生的、酸酸软软的痒意。

过了最初那阵极致的僵硬和慌乱,某种更深层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本能,似乎在慢慢苏醒。

他悬了许久的手,终于极其缓慢地、带着试探的意味,轻轻落在了江亦柏的后背上。隔着一层被汗水微微濡湿的布料,能感受到底下紧实肌肉的轮廓和温热的体温。

江亦柏的身体似乎极轻微地顿了一下,随即更加放松地靠在他身上,甚至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满足的喟叹。

这个细微的反应,像是一种无声的鼓励。

林溪言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犹豫了一下,然后非常非常轻地,在那片宽阔的后背上拍了两下。动作生涩又笨拙,像是在安抚一只大型的、却意外黏人的动物。

“很……累吗?”他小声问,声音还是有点紧,却比刚才稳了一些。

“嗯……”江亦柏哼唧着,脑袋在他肩窝里动了动,找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累。要溪言哄哄才能好。”

他这话说得理所当然,甚至带着点无赖的意味,紫色的眼睛在林溪言看不见的角度里,闪着得逞又愉悦的光。

林溪言的心尖又被那声“溪言”和直白的要求烫了一下。他抿了抿唇,手下拍抚的动作却没停,虽然依旧生疏,却多了点小心翼翼的温柔。

他不知道该怎么“哄”,只能凭感觉,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江亦柏的后背。像小时候睡不着时,记忆里模糊的母亲曾做过的那样。

阳光透过榕树的枝叶,斑驳地洒在两人身上。远处操场的喧嚣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只剩下这一小片树荫下的方寸之地,安静得能听见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彼此交融的、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声。

江亦柏闭着眼,感受着背后那生涩却温柔的拍抚,感受着怀里人逐渐放松下来的身体,感受着彼此心跳渐渐趋同的节奏。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安心感像温水一样包裹住他。

老婆真好哄。他想,抱起来也舒服。又软又乖,还香香的。

他忍不住又蹭了一下,鼻尖擦过林溪言颈侧光滑的皮肤,贪婪地汲取着那淡淡的皂角清香,混着一点阳光的味道。

林溪言被他蹭得缩了一下脖子,却没有躲开。拍抚的手停顿了一瞬,然后继续落下。一种奇异的平静感,伴随着剧烈心跳后的余韵,慢慢流淌在四肢百骸。

被这样紧密地抱着,被这样依赖着,被需要着……这种感觉陌生又让人沉溺。好像他不再是那个多余的、不被需要的存在,而是成了另一个人的安心之所。

他低下头,下巴几乎要碰到江亦柏柔软的发顶。阳光把发丝染成浅棕色,看起来毛茸茸的。

“还……头晕吗?”他轻声问,声音几乎融进了风里。

“好点了。”江亦柏闷声说,手臂却收得更紧了些,像是怕他跑掉,“再抱会儿。”

林溪言不再说话,只是任由他抱着,手下的动作依旧轻缓。指尖偶尔划过布料下绷紧的肩胛骨,能感受到蕴含其下的力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变得缓慢而黏稠。

不知过了多久,下课预备铃尖锐地响起,划破了这片静谧。

林溪言身体微微一颤,像是从一场温暖的梦境中被惊醒。拍抚的手停了下来。

江亦柏不满地哼了一声,脑袋在他肩上埋得更深,手臂箍得更紧,耍赖不想动:“再五分钟……”

林溪言看着远处开始移动的人群,有些无措地小声提醒:“……要下课了。”

“不管。”江亦柏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鼻音,像个不肯起床的小孩。

林溪言看着他这副耍无赖的样子,心里那点慌乱奇异地平复了下去,甚至泛起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他犹豫了一下,落在江亦柏后背的手,极轻极轻地,用手指蹭了蹭他的脊梁骨。

像挠痒痒一样。

“该……回去了。”他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一点点纵容的意味。

江亦柏终于不情不愿地抬起头,紫色的眼睛里带着点被打扰的不爽和未散尽的慵懒。他盯着林溪言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那双还带着点水汽的、乖乖的琥珀色眼睛,忽然咧嘴笑了一下,有点坏。

“那放学等我。”他宣布道,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起走。”

说完,他才慢吞吞地松开手,从林溪言怀里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四肢。

怀里骤然一空,微凉的空气涌进来,林溪言竟觉得有些失落。他看着站在阳光下的江亦柏,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好。”

依旧江亦柏小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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