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爱的释义

江亦柏的手指收拢,不由分说地裹住了林溪言的手腕。那腕骨细得硌人,皮肤底下能摸到突突跳动的脉搏,又快又急,像受惊小鸟的心跳。

林溪言整个人都懵了,被那突如其来的温度和力道带着,踉跄了一步,从器材室背阴的台阶跌进午后明亮的阳光里。光线刺得他眯了下眼。

“去哪……”他声音发虚,试图抽手,但江亦柏握得很紧,手指圈着他细瘦的腕子,温度烫人。

“找个地方待着。”江亦柏头也没回,拉着他穿过操场边缘。他步子大,林溪言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体育服的短裤下摆随着动作翻飞,露出白皙笔直的小腿。

偶尔有打闹的同学跑过,好奇地看他们一眼。江亦柏一个冷眼扫过去,那些人立刻噤声跑开。林溪言则把头埋得更低,耳根烧得厉害,手腕被握住的地方像着了火,那点热意一路蔓延,烧得他脑子都嗡嗡的。

江亦柏没理会那些目光,径直把他拉到操场最南边一棵老榕树下。树冠巨大,投下浓密的阴影,隔开了远处的喧闹。粗壮的树根虬结隆起,形成天然的座位。

江亦柏松开手,率先在一根粗壮的树根上坐下,然后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无数遍。

林溪言站着没动,手腕上还残留着被紧紧握过的触感和温度,心跳还没平复。他看着坐在树根上的江亦柏,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他发梢和肩头跳跃,那双紫色的眼睛抬起来,看着他,平静又专注。

“站着不累?”江亦柏问,语气平常。

林溪言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走过去,在他旁边隔着一小段距离坐下。树根粗糙的纹理硌着腿,有点不舒服。他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树皮上干裂的纹路。

周围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模糊的球类撞击声、笑闹声。蝉鸣聒噪,一阵接着一阵。

两个人并排坐着,一时都没说话。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绷的安静。

林溪言能清晰地闻到旁边人身上传来的、很淡的洗衣液的味道,混着一点运动过后的干净汗味,并不难闻。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身体散发出的温热气息。

这感觉太陌生了。和别人靠得这么近,坐在同一片树荫下,共享一段沉默的时光。不尴尬,反而……有种奇怪的安心感。好像那些喧嚣和孤寂都被隔在了外面。

他偷偷偏过头,看了一眼江亦柏。

江亦柏没看他,正仰头看着榕树浓密的树冠,侧脸线条利落,喉结清晰。阳光落在他紫色的眼底,像蕴着细碎的光。

林溪言飞快地收回视线,心跳又有点失控。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林溪言以为会一直这么沉默下去的时候,江亦柏忽然开口,声音不高,混在蝉鸣里,却清晰地钻进他耳朵里。

“刚才那种书,以后别看了。”

林溪言抠着树皮的手指一顿。

“看了也没用。”江亦柏继续说,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笃定,“只会让你更钻牛角尖。”

林溪言沉默着。他知道江亦柏说的是对的。那些书里的文字像沼泽,他越是试图理解分析,就陷得越深。可他有时候控制不住,就像一种自虐般的习惯,总想从那里面找到一个答案,一个能解释自己为什么如此的答案。

可是没有答案。只有更深的茫然和无措。

他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我只是想知道……”

“想知道什么?”江亦柏转过头来看他,目光直白。

林溪言迎上他的目光,那双紫色的眼睛像有魔力,吸着他,让他那些盘旋在心底的、混乱的、从未对人言说的困惑,一点点浮了上来。

他张了张嘴,喉咙发紧。阳光透过树叶,在他浅色的瞳孔里流转,像融化的琥珀。某种积压了太久的迷茫和渴望,冲破了那层坚硬的壳,泄露出来。

声音很轻,带着不确定的颤抖,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江亦柏,”他问,像在问一个困扰了千万遍的哲学命题,又像只是在问他眼前的这个人,“爱的释义,于我而言,始终是道难解的谜题。”

他说完,就像耗尽了所有勇气,立刻别开脸,不敢再看江亦柏的反应。手指紧紧攥住了身下的树根,粗糙的树皮硌得掌心生疼。

蝉鸣声好像突然放大了无数倍,吵得人心慌。

江亦柏看着他骤然绷紧的侧脸和发红的耳廓,看着他又想把自己藏起来的模样,心里那片柔软的地方像是被狠狠戳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笑他问得傻气或者文艺。

他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身体微微向后,用手撑在身后的地面上,仰头看着从树叶缝隙里漏下的光斑。

“是道谜题啊……”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很轻,像在咀嚼这句话里的分量。然后他侧过头,目光重新落回林溪言身上,那目光不再带着逼人的专注,而是变得很沉静,像深潭。

“我也不知道标准答案是什么。”江亦柏说,声音平缓,“可能本来就没有标准答案。”

林溪言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看向他。

“但是,”江亦柏迎着他的目光,继续往下说,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砸进林溪言的耳朵里,“我觉得,可能就像现在这样。”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怎么把那种抽象的感觉说清楚。

“就像我现在,不想你去碰那些让你难受的东西,想把你拉出来,晒晒太阳。”他指了指两人头顶的榕树叶子,“就像我早上,莫名其妙就想多买一份早餐,想着你吃了会不会暖和点。”

他的目光落在林溪言还微微泛红的手腕上,那里刚才被他紧紧握过。

“就像刚才,我不想你一个人缩在那个黑漆漆的角落,就想把你拉到有光的地方来。牵着你了,就没想松开。”

他说得很慢,没什么华丽的辞藻,甚至有点笨拙,只是把自己做的事情,一件件摊开来。

“可能……就是这样吧。”他总结道,目光沉静地看着林溪言,“没多想,就是做了。觉得你好了,我就挺高兴。看见你难受,我这里——”

他抬手,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左胸口的位置,“就也不得劲。”

林溪言彻底愣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江亦柏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他沉寂的心湖,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那些他翻遍书籍找不到的抽象概念,忽然被眼前这个人,用最朴素直白的方式,具象化在了阳光、早餐和一个紧紧的牵手之间。

心脏像是被温水包裹住了,又暖又涨,还有一种陌生的酸涩感。

蝉鸣不知何时停了。只有风过树梢的沙沙声。

江亦柏看着他呆住的样子,嘴角弯了一下,忽然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带着点懒洋洋的、耍赖似的调子:“所以,别琢磨那些没用的书了。答案又不在那儿。”

他靠得太近,呼吸几乎拂过林溪言的耳廓。

“答案……说不定就在这儿呢?”他声音含混,意有所指,目光落在林溪言脸上,带着点戏谑,又藏着无比的认真。

林溪言被他看得脸颊发烫,心跳如鼓,刚刚那点酸涩的感动被另一种更慌乱的情绪取代。他下意识想后退,身体却僵着动不了。

江亦柏看着他通红的脸和不知所措的眼神,见好就收,重新坐直了身体,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些直白到近乎告白的话不是出自他口。

他抬手拍了拍林溪言的肩膀,动作自然:“发什么呆。晒晒太阳,比看什么都强。”

说完,他真的就往后一靠,闭上眼睛,一副要享受树荫和阳光的模样。只留下林溪言一个人,坐在那里,心潮澎湃,脑子里反复回荡着那句“答案说不定就在这儿呢”,和刚才手腕上残留的、滚烫的温度。

爱的释义……吗?

他偷偷看向旁边假寐的江亦柏,阳光在他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好像……确实比书里写的,要更温暖一点。也更让人……心慌意乱。

我是真的不会取章节名字,不要建议[裂开]

给江亦柏这小子爽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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