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超市。

满目的商品和英文招牌标签。

杨中扫了一圈，感叹，“哇，我和这些英文真的不太熟。”

夏健康闭了闭眼，轻轻叹了口气，“闭嘴。”

“我忘了我不能说话。”杨中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想吃什么自己拿。看不懂的话，可以小声问我。”夏健康发布新的规章制度。

“我觉得我应该不会不懂，看不懂字不影响买东西。你要相信我的能力，不会给你扯后腿的。”

下一秒，夏健康把他带到了一个货架跟前，指着眼前那层摆着的跟袋装薯片包装差不多的东西，“饼干，吃吗？”

“你吃过吗？”

夏健康摇了摇头，“没。”

杨中拿下来一袋，“那咱就尝尝鲜。”

“你尝吧，我可不吃狗粮。”夏健康当然是故意的，“不识字，上面也印着狗，看不到？”

杨中把狗饼干放回去了，“你怎么那么坏呢。不过，坏我也喜欢。”他挑了挑眉。

夏健康受不了他骚话连连，抬脚踢了他的小腿，“说你想吃什么，其他的不能说。”

“那人穿的衣服也有印猫印狗的，所以我把狗粮当成人粮也没什么毛病。下回我就长心眼了。”杨中继续道，“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挑食，肯定能和你吃到一块去。”

杨中推着购物车，夏健康就进货往车里放。

夏健康一边放还一边向推车人介绍，“这个是薯片……这个饼干……这个芒果干……”

因为杨中对芒果过敏，所以他家里从来没有芒果类的食品。看到夏健康往车里扔芒果干，他才想起来自己有不能吃的东西，但是他没说，不能吃不吃就行了。

冷冻食品区。

“你吃什么馅儿的汤圆？”

“黑芝麻的。你喜欢什么馅儿？”

夏健康回道，“只要是汤圆都挺喜欢的，主要是喜欢糯米皮。”

杨中在心里记下了。

结完账出了超市后，杨中主动抢着拎全部的东西。

“你一袋我一袋。”夏健康想把他右手那袋给拽到自己手里。

“你怎么跟小学生在桌上画线一样。”杨中打趣道，“又不重，我拿着就行了。”

夏健康想着也是，反正也不重，于是他松了手。

“看你也不像爱吃零食的样子。”杨中眼里的夏健康是需要多吃饭的，偏瘦了。

“我是不怎么吃。”夏健康瞄了他一眼，“你也算是客人，我总得招待一下。”

什么客人？杨中反驳，“我怎么能算是客人呢？我不答应。”

“管你答应。”夏健康这下是边他斜了一眼——斜完了就有点后悔了，哎，怎么这家伙一来，表情管理老失败。夏健康不是装，是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不苟言笑的人。

两人回家后，一起把东西分门别类整理储存了。

“今天先煮一袋黑芝麻汤圆。”夏健康把汤圆放到了吧台上，转身往锅里倒水，起锅烧水。

杨中坐在餐桌旁，像欣赏艺术品那样，一眨不眨地盯着夏健康。

夏健康感受到背后的眼神。他感到不自在，甚至是有些羞耻。于是，他一直背对着杨中，盯着锅，没回头。

杨中盯着夏健康，而夏健康盯着锅。

夏健康把两碗汤圆端到了餐桌上。

每个碗里有六个白白胖胖的汤圆。

扬中用勺子舀了一颗汤圆，没往嘴里送，而是先夸了一通。“你有没有觉得这汤圆特别漂亮，比我以前吃到的都漂亮。”

“你的错觉。”夏健康想起来上上次，他们在美丽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杨中就夸他越长越漂亮了——“漂亮”还真是他的高频词汇。

“真的！”

“快吃。”

吃完汤圆，杨中抢着刷碗，还很有眼力见的刷起锅和汤勺。在他们家这不叫家务，叫基本生存技能，人类都得会。

这回是夏健康坐在餐桌旁看他：这个人是有些长处的。

杨中知道夏健康在看他，他放下手里的锅，特意展了展背，“是不是看上去挺可靠的？不对，超级可靠。”

夏健康收回眼神，呵呵一笑，“傻。”

“没事，傻不传染。你负责聪明，我负责不太聪明。”杨中冲完了锅，用毛巾擦过手后，把毛巾整齐叠好放回原位。

杨中绕过吧台，拎起椅子拖到夏健康旁边，坐下了。“我今晚睡书房。”

“我睡书房，你睡卧室。”夏健康寻思着人大老远飞过来睡硬邦邦的地板，属实不近人情了。睡书房虽然不舒服，反正也就几天，眨眼就过去了。

杨中挑了挑眉，“要不我们都睡卧室，上回不挺好？”

夏健康就知道他会提这茬，他立即回道，“这次保证不会了。”

“我可信不过你，所以我睡书房，这客厅也可以。”

“你把卧室门锁上。”保证归保证，以防万一归以防万一。夏健康提出了有效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杨中一秒想出其中的bug，摇摇头，“要是我半夜上厕所，回来忘锁了，你不是还有可能进来？”

“……”夏健康还真想不到怎么回他了，这人是瞬间换了个新脑子？

“当然了，我也是极有可能不小心闯进书房的，如果你半夜上厕所也忘了锁门的话。”杨中继续摆事实讲道理，“再说了你那床是双人床，睡我们正合适。东西都买回来了，我们得物尽其用。”

“歪门邪说。”夏健康从餐椅上起来，“我看书去了。”

杨中小声嘟哝，“看书哪有看我有意思。”

夏健康听到了，但脚步坚定向书房。

夏健康进了书房后，把门带上了。

杨中拿起手机给夏健康发微信：好好学习吧。

夏健康听到提示音，摸出裤袋里的手机——哼，什么好好学习，就是为了让他看新名字的。

杨中把自己微信名改成了“糯米皮Zhong”。夏健康说了，主要是喜欢糯米皮。

幼稚，无聊。夏健康放下手机。

大概三分钟后。

“你要喝牛奶吗？”

又三分钟后。这次夏健康是看了时间的。

“你要喝咖啡吗？”

再三分钟后。

“你要喝牛奶咖啡吗？”

夏健康把书房门推开了，“杨中。”

杨中从地板上蹿起来，“你喝哪个？一会儿就能弄好。”

“我家没牛奶。”

杨中“哦”了声，“那我去买。刚才去超市的路，我记得特清楚。”

夏健康抬脚，隔空踹了他一下，“你少装傻。你给我安静点。”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心不静，就是想出来看看我？”杨中用指尖一下下点着胸口。

“没有这种可能。”夏健康无情转身。

“放松眼睛的话，记得看看我。我是第一个报名的，花草草都排在我后面。”

夏健康的手触上了门把手，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侧了下身，“杨中，看来你谈恋爱的经验很丰富。”

杨中立刻急了，“我发誓我没有。我就是有时候话多一点，分人的。这不是咱俩熟么。”

夏健康嗯了声，推门进去了，又转过身来，“相信你。”说完，他才把门关上了。

杨中刚还想着怎么证明自己，这三个字一传进耳朵里，他瞬间淡定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夏健康看不进去书了。杨中就像朵云彩，在他眼前飘来飘去。

夏健康按了按太阳穴，闭上眼睛：可以确定的是，并不讨厌。但并不讨厌不代表喜欢。就像食物，这个我能吃和那个我喜欢吃，是不一样的。我也不讨厌姜溪啊，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长途跋涉的劳累在杨中等待夏健康的过程中生效了。他趴在客厅地板上睡着了。

夏健康从书房出来，看到睡熟的他，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戳了戳他的肩膀，“喂，去床上睡。”

杨中的身体纹丝不动，他只是皱了皱鼻子，继续睡得正香。

夏健康只能去卧室里抱来被子和枕头。他把被子盖在他身上后，把枕头放在他脑袋一旁——枕头等这人自己感觉不舒服了再摸着往脑袋底下垫吧。

夏健康洗漱后，就回卧室睡了。

夏健康醒得比较早，一推开门，看到杨中裹着被子躺在门前。

杨中睁开了眼，笑盈盈地和他道早安。

“你怎么老爱堵门口？”

“还不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你这么大个人，在哪我都能看见你。”

杨中披着被子站了起来，很开心的样子。“你昨晚没锁卧室门。”

“我……我忘了。”夏健康不是忘了，是在书房里想通了，不就在床上睡个觉？“你既然知道了，怎么不到床上睡？”

“我怕吵醒你。”杨中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挠了下后脑勺，“客厅多大啊，横着躺，竖着躺。”

夏健康含嘴笑了，心道你还有不好意思的一天呢。“好了，让开，去洗澡了。”

杨中听话地挪开了脚。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光把自己这个身体带来了，换洗的衣服没带，也不是忘了带，是飞之前觉得没必要……嗯，一会儿去买。

突然，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杨中对着洗手间门喊了声，“有人来了，我去开门。”

夏健康听到了——谁会来，也没快递，也没外卖，也没朋友，姜溪吗？

杨中在开门之前清了清嗓子，默念着“Excuse me, who are you?”。默完一遍后，他才开了门，“Excuse……”

“这是夏健康的家吗？姜溪在不在这？”敲门的是中年妇女，她直接半个身子探进来了，拿眼睛往客厅扫了一圈。

杨中只是不太聪明，但也不笨。他立即猜到了眼前这位阿姨的身份，指定是姜溪的妈妈。“阿姨，这是我的家。这里没你找的人。”

“不对啊，就是这地方。”姜妈又家里头迈了一步。

杨中绷了绷肩膀，提高了音量，“阿姨，你挺不懂礼貌的。我再说一遍，这是我的家，这里没你找的人。请你离开。”

姜妈这才直起腰来，往后退了退，“小伙子，不好意思，是我搞错了。”

“那您慢走。”说完，杨中啪地把门关上了，背贴着门，摸着胸口，呼了一口气。

夏健康洗完澡，穿着浴袍出来了。

杨中看着这湿乎乎的水汽朦胧的人儿，又呼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