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碎了一地,处处狼藉。
玄冥走进去,温吞笑道。
“不过是带你回来的方式强硬了些,何必要因此置气?”
清菡冷静看向玄冥,双拳紧握,克制道。
“这么说,我若将你五花大绑,你也痛快?”
轻笑声响起,如高山流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固执。
“跟我回去吧,我照顾你。”
清菡扭头转向一边,冷哼一声。
“那你还不如杀了我。”
面上划过一丝狰狞,玄冥硬生生掰过下巴。
“看着我的眼睛,你喜欢上别人?”
清菡动了动被捆住得发胀的腕子,嘲讽道。
“有或没有又与你何干,你就只有嘴皮子和不入流手段,小时如此,两年前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玄冥面上一僵,乖戾的面上第一次出现无措。
很快被掩饰下去。
“任凭你伶牙俐齿,也无法扭转乾坤,这场婚宴,两族翘首以盼!
你腕子上的困魂金锁是我专门为你设计,不要挣扎就会好过些。”
房门哐当一声关上,清菡愤愤不平。
难怪她花了那么大力气都没办法挣脱开,玄冥这只臭鸟,竟然用五行之法!
五行之中她属木,而是困魂金锁属金,万物生生相克,这是谁也没有办法改变的铁律。
幽幽看向窗柩,清菡倒在床上出神,也不知李钰现在如何。
“啾咪——”
清菡眼前一亮,瞧着窗柩处的莹白色光亮,惊讶之余欣喜出声。
“你如今不仅能脱离本身,还能发音?”
小光团上下晃动两下,穿过门窗进来,清菡之前施下的印记一览无余。
之前玄冥因为生气,无限制打压它,又因为得到印记的庇护没有致死,两股力道在它体内斗了个底朝天。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最后到是小光团做了最后的赢家,将两股力量齐齐吞下,这才有如今的变化。
“我分给你一缕灵力,助你化形,然后你借着那一瞬间的力量,帮我打开这锁如何?”
之所以说是一瞬间的力量,是因为小光团原本也属木,但是在化形的一瞬间,身体中迸发出的力量却能够集合五行之力。
即便是一瞬间,也完全足够将金锁打开。
一听说能化形,小光团激动的在房中乱窜一阵,停在清菡腿上。
“默念符咒,其他什么都不要管。”
清菡面色严肃,屏息凝神,将力量集中在丹田之上,硬生生从中分出一缕。
婴儿手臂般粗细的灵气直直冲入小光团。
光团逐渐变大,将清菡从头到尾包裹进去。
咔嚓一声,金锁落地。
清菡还来不及高兴,就听清脆的一声哎哟。
怔怔往地上看去,只见光团之中钻出一只小脚。
婴儿一般幼嫩雪白,再就是双手,最后整个身子蹦了出来。
活脱脱一个幼儿模样。
清菡嘴角抽了抽。
“你才修炼多久?”
幼娃看了看自己的手脚,高兴的直拍掌,兴奋答道。
“一百多年啦,清菡姐姐我好冷啊!”
清菡扶额,不忍直视他光秃秃的小身子。
“这就是我的错了,如此揠苗助长,你竟然连身衣裳都没法子幻化出来,如今我剩下的灵气也不足以帮你,这可如何是好?你……”
清菡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阿芋,芋头的芋。”
“阿……芋?”
“对呀!”
清菡莫名窃喜,唇间不断摩挲着两个字,贝齿咬住殷红下唇,面上绯红。
不知怎的,她莫名想到另一人。
“清菡你要去哪?”
清菡微愣,转身犹豫道。
“你现在本体还不稳,快点离开这里回湖中静养,姐要去见一个人。”
柳巷苑门前,清菡垫脚往里头看去。
半晌不见有人出入,风吹草动都没有。
“让你好好看着公子,身上受了那么重的伤,若是出事了怎么向小姐交代?”
“这……是李公子执意要走。”
小厮和丫鬟从拐角走来,清菡下意识转身躲过两人。
回想起两人的对话,心中一动,去了李府。
依旧是一样的门廊,再来却心中忐忑。
清菡扣门三声,并未得到回答。
提步想直接闯进去,却又觉不妥。逡巡良久想要离开,身后却突然响起一声。
“咳咳……姑娘?”
李钰惨白,额上落着虚汗,看到清菡下意识掩了掩药包。
“你……”
清菡神色复杂,李钰成这个模样,她还在想什么呢!
“姑娘进来说吧。”
李钰体虚,指尖都泛着苍白无力。
清菡暗暗记下,预备明日去找些上好的药材,煎予他服下。
思绪回位,见李钰一脸尴尬,清菡忍不住问了句。
“你这是怎么了?”
李钰耳根子染上薄红,颇不自在。
“姑娘,你的手……”
清菡垂头一看,原本接杯的手恰好搭在李钰的手上,猛地一缩,茶水溢出几滴。
清菡暗叫倒霉,下意识拿手帮李钰擦拭。
慢慢的,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清菡垂着头,脸颊发烫,这下神经再粗,也觉察出空中暧昧的气氛来。
一时间,双手收不是,不收也不是。
水珠碍于压力铺在两手之间,传递着彼此的温度,清菡指尖尽是他强有力的脉搏。
“你……你的水中有茶了!”
清菡说着咬到舌头,一阵呼痛。
李钰看着空荡的上手愣了愣,收回身侧垂在袖中。
“嗯。”
风吹动门窗哐当响起,李钰温声解释道。
“省了些修门窗的钱,换了些茶回来。”
清菡愣神,半晌才说出话来。
“为了待客?”
李钰神色更柔,乌黑的眸子定定看向清菡,只有她是清晰的。
他的目光太过沉重,清菡觉得呼吸不过来,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嗯,为了待客。”
客只有你。
清菡抿了一口茶,茶中带涩,却又从涩中泛出一波又一波的甜来,如同含住一块蜜糖。
“咳咳……”
“你身子还没好,快些躺下,我去给你煎药。”
清菡一把拿起他放在床后的药包,走到门口,莫名道一句。
“你唤我清菡。”
眸中娇俏的身影慢慢走远,李钰唇边荡出一抹温和的笑。
随意抹掉唇角溢出的血渍,浮浮沉沉念了一声。
清菡背靠石墙,愣神半晌,直到凉意渗入背脊,才猛地摇摇头,咬着唇跑远。
端着药小心翼翼走进房中,清菡发觉空气中泛着一丝血气。
“方才我背上伤口裂开。”
李钰推开窗户,一阵柔风灌入。
清菡发丝轻轻扬起,见他衣袍翻飞,才觉他换了一身衣裳。
“对不起,若非我任性……”
“那一日晚上,我看见清菡在狱中?”
清菡心中泛起千层波浪,错愕之际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顿了顿,清菡睁大眸子,“你知道画是我拿走的,却还是没有告发我……”
李钰眼尾带笑,似在谈论一件无关自己的事。
“之前不太清楚,现在都知道了。”
清菡心中莫名有些害怕。
“那你不怕——”
“怕什么?”
两人相互看着,良久,李钰先移开视线。
“再不喝,恐怕药都要凉了。”
清菡吸吸鼻子,忙应了一声。
“李钰,你这个朋友我如今交定了,之前他们说人类最不可信,那些才是些信不得的鬼话。”
李钰愣了愣,恍然失笑。
觉得满足,又觉得些许失落。
恍惚间又想起那日的带着莲香的软嫩,些许残影,又愧疚。
心情繁复交织在一起,像一张网,将他牢牢罩住。
绳子的一端,牵在清菡手中。
李钰又想了许多,眸中渐渐暗淡下来。
连清菡何时在床边睡着了都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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