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戏耍

景琛猛的睁开双眼,头一偏,一根银针直直钉在枕木上。他看着那根针,心如雷鼓,要是再晚一点,这针就该扎在他脑门上了。

“你准备睡到日晒三杆了再起来吗?”

房中响起的声音极为突兀,景琛转头,紧闭的房门不知何时开了,祁苏木背光站在门口,手中端着一个盆,眼神不善。

“起来后将门口的材劈了,火快灭了。”祁苏木撂下这句话后端着盆走了。

“什么鬼……”景琛将手放在胸口,心脏跳动的依然很剧烈,夹带着早起的火气,让人烦躁至极。

匆匆洗漱后景琛进了对侧的房间。他出门时看到祁苏木走了进去,快要熄灭的火立马燃了起来,他不知道祁苏木说的火是什么火,但他头上的这把火这下要烧个彻底。

景琛气势汹汹的走进去,看到祁苏木拿着扇子蹲在地上,他面前有三个煎药的火炉子在呼呼冒着热气。

见景琛走进来,祁苏木将手中扇子丢给他,抱怨道:“怎么这么慢,说了火快灭了。”

说完又指着那些炉子叮嘱道:“左边那个你的,文火慢煎半小时,中间是小羽的,一柱香的时间后我来取,右边是那个女人的,还需一个时辰,你将火看好了。”

见景琛还愣在原地,祁苏木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没看到火快灭了吗,快去扇。”说完还推了景琛一把。

景琛刚要理论,就看到祁苏木快步走进正中间的一间屋子,转身将门关上了。那是陈羽和祁苏木的房间,一想到陈羽,景琛的气消了一些,拿起扇子扇了起来。

一起离家出走的伙伴在见到对方父母时总会心虚,虽然祁苏木并不是陈羽的父母,但他看向景琛的眼神太过凌厉,让人不敢直视,底气自然也聚不起来。

景琛拿着扇子摇啊摇,在柴火燃尽之时添了一膛柴进去,他是没做过粗活的,以为柴越多越好,没想到火势却越来越小了。他一手拿着扇子死命扇,一手又往灶里添柴,火依然不见大,药却险先被顶翻了。景琛手忙脚乱的扶住药,这一小会的功夫脑门上急的满是汗。

三个药炉子,其中一个还是重伤的傅家小姐的,景琛怕坏事,忙又抓了一把引火的细屑丢了进去,这细屑见火就燃,飞起的黑烟冲了他一脸,熏的他泪花都出来。

火却依然没有半点动静,尽出黑烟了。

景琛揉着眼冲出房间,大声喊道:“祁苏木,这火不行了,你快来看看。”这个时候也顾不上礼节,该什么名就唤什么名。

“瞎叫唤什么。”祁苏木皱着眉不情愿的走了出来,一看外面,不知何时起,厨房中满是滚滚浓烟,黑烟顺着窗户烟台爬到了屋顶,准备渗透进蔚蓝的天空。

“蠢货,你这是要把房子给点了吗?”祁苏木冲进厨房,屋内满是呛人的黑烟,不见火光。

景琛跟着进去,就看祁苏木蹲在灶前掏柴,然后将冒着黑烟的柴丢到门外,又将窗户打开通风,重新点起了火。

“人再怎么蠢也该有个度,这柴都是湿的,怎么燃的起来。你一次塞这么多进去,怎么不干脆把柴堆点了,这样火不是更大?”祁苏木大声呵斥,到后面更是语气刻薄,阴阳怪气。

“我不会。”

“不会?不会就在自己身上剜两刀,和他们一样躺进去,这样我就能一次照顾三了。”祁苏木言语含枪带棒,凌厉至极,说的景琛是一个字也回不上来。

“你站在那是你的脚要生根还是要当监工,若还知道几分廉耻,就赶紧去把柴劈了。”祁苏木见景琛愣在那,不耐烦的说道。

景琛瞬间回神,脚底像是抹了油似的跑到外头,拿起斧头就劈,也不管自己究竟会不会。等柴大致劈好后他又挪回房内,看着祁苏木。

祁苏木头也不回指着景琛的药炉子说道:“喝了。”

景琛是半分也不敢耽误,忙拿起炉子,手一碰立刻就是灼热的痛感,烧的他脸都扭曲的。就这他还不敢放手,忍痛置于一旁,拿出碗将药倒上,才敢用眼神去瞟祁苏木。

好在祁苏木并没有开口的意思,景琛这才放下心来,轻轻吹了吹滚烫的药水。祁苏木的嘴实在是太厉害了,他可招惹不起。

“这碗药是傅小姐的,你去喂她喝下。”

景琛手一抖,滚烫的药灌进嘴里,烫的他舌头都麻了。“这怎么使得!”

祁苏木转头冷笑道:“怎么使不得。”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岂不是坏人清白。”

“哦。”祁苏木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不过我怎么听说景公子专好男色,若是这样,定不损傅小姐名声。”

景琛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凝固了,怎么连他都听说了,谣言还真是可怕。景琛连忙解释道:“误会,都是误会,我不好男色,也不想睡男人。”

祁苏木依旧是那份冷漠中带着点恶意的笑容:“无妨,我相信景公子的为人,傅小姐就交给你了,若是有留言传出,我自会出面解释景公子好男色,还傅小姐一个清白。我先走了,羽儿还在等着我。”

“不行。”见祁苏木要走,景琛连忙跑过去拦他。“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就是,搭上傅小姐做什么,就不能请个女子来照顾她吗?多少钱我出。”

“原来是景老板啊,失敬失敬。”祁苏木此时的嘴脸简直可恶到了极点,这个时候了依然还有心思开玩笑。“景老板办事我可不敢阻拦,不过您最好能买到千里传音的法宝,否则半柱香内没有喝到解药,傅小姐就会毒发身亡。”

“都说医者仁心,你怎么能如此恶毒。”景琛火气一下蹭的涨了上来,祁苏木作为医师却如此肆意妄为,简直闻所未闻。

“我祁苏木年少成名,救活的人却屈指可数,你知道为什么吗?”祁苏木往前逼了一步:“因为我根本就不在乎他们死活。”

“你!就你这还被称为神医?简直就是庸医,庸医!”

“惭愧。”祁苏木勾了勾嘴角,美到近乎妖孽的脸上满是嚣张的神色,若是旁人见了怕是要被这笑容迷得找不着北,而景琛只恨找不到适合的工具好扯烂他的嘴。

说惭愧却毫无惭愧之色的祁苏木得意而去,景琛只好端上傅小姐的药,颤颤巍巍的推开她的房门。为了避嫌,景琛特意将门大开,外头明亮的太阳昭示了他纯洁的内心。

傅昭昭躺在床上,脸上毫无生气,嘴唇发紫,面色暗沉,像是积郁了一股黑气。她至今仍昏迷不醒,景琛看向他藏在被窝下的身体,听说连手脚筋都被挑断了,也不知道祁苏木那铁石心肠的人有没有替她医治。

景琛走到床边,也不敢坐,站着说道:“傅小姐,在下景琛,受人之托来喂你吃药,因时间紧迫别无他法才出此下策,过后定请人专门负责此事……”说到这景琛也说不下去了。

傅昭昭躺在床上毫无生息,已经是到了生死关头,或许连她自己也不在乎这些虚无缥缈之事。

景琛心一下沉重起来,他往前走了一步,当务之急是喂傅小姐喝下解药,可一时也不知如何下手,抱也不是,抬也不是,急得他绕着床转了几个圈,硬是没找到下手的地方。

“登徒子!你在做什么!”

一声尖锐的女声响起,景琛喜上眉梢,回头一看,门口果然站着一名女子。

实在太好了,景琛忙说道:“我这位朋友身体有殃,可否请姑娘帮个忙,帮她服下这药。”

“我本来就是祁神医请来照顾傅小姐的,你又是谁,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这就送你去见官。”那女子似乎是个急性子,说了没两句就从腰上解下一根软鞭,挥鞭就往景琛这甩。

景琛见势不好立马往旁边跑,边跑边解释道:“误会,我也是祁苏木叫来的,若不是情况紧急,我是连这门槛都不会越过一步。”

“放你娘的狗屁,我可从没听说还有其他人,定是你见傅小姐独自躺在这里,便起了歹心,看我怎么教训你。”说着手腕一转,长鞭在空中急转直下,打到景琛脚上后又紧紧缠了几圈,随后那女子手一扯,景琛便整个撞到了地上。

这下摔的景琛眼冒金星,脑子还没清醒过来,就已经被那女子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

“狼心狗肺的淫棍,对着重伤之人都能下手,我定要送你去见官,叫你吃上五十大板再关进大牢。”那女子说着将景琛拖到门口,又不知从哪扯来一块布,将景琛脑袋罩住了。

接着就听到床那边传来动静,等到女子喂完药,景琛喊冤道:“你要不信,不妨去问问祁苏木,看他怎么说。”

那女子随即发出一声冷笑:“祁神医现在正在施针不许人打扰,你要想喊冤就对着官老爷喊去吧。”

施针不许人打扰?景琛从未听说过这种说法,当即大喊着祁苏木的名字。这院落不大,这声音完全可以传过去,却迟迟没有回音。

玩我呢?景琛想到祁苏木离开前那有些邪门的笑,心中已经凉了半截。难道这是祁苏木对我携陈羽离家出走的报复,他不准备给我玩过家家式的使绊子,而是让我去蹲大牢,让我一次离家出走离个够?

不对不对,景琛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祁苏木不可信,但程云靖不会,这应该是上天对他离家出走当不肖子孙的报应。不过现在江湖盛传他爱好男色,这应该算是应了一劫,怎么还有一劫,难不成这其实是陈羽的劫?不是,这报应怎么都应在我身上了。

景琛顿时欲哭无泪,不过想着想着他也发觉到不对劲了,按理喂完药之后这女子应该拿他去送官才对,怎么半天还在床边不动。

“你又在做什么?”

“涂药,这傅小姐好生可怜,这帮天杀的恶贼,犯下这滔天大罪一死了之,依我看就应该活捉,剥皮抽筋。”

景琛脸上蒙着布,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实话,不过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他的风格,他循着声音慢慢挪近,乘其不备用力撞向那女子。

屋内响起叮当一声,景琛立刻扑过去,摸到一个冰凉的物体,里面装着油质的凝膏,景琛用手一摸,鼻尖立马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

“哎呦,你是疯了吗?”

景琛感觉到有人气势汹汹的走向自己,接着绑住身体的绳子猛的收紧,这一下勒的景琛都要吐出来了。

“既然你自己要找死,那我就替天行道,了结了你这活该千刀万剐的登徒子。”那女子说着拿起布勒在景琛脖子上。

生死关头,景琛慌不择言道:“我好男色!我是程云靖的人!”

“瞎说什么!”那女子嘴上这么说,手的力度倒是轻了几分。

景琛深吸一口气,又接着说道:“江湖传言程云靖和一名景姓公子好上了,那人就是我,他还把他的贴身玉佩给了我,只是被我不慎落在了家中,被我母亲发现了。这事闹的天天下兼知,他家甚至还派了藏剑山庄少庄主过来劝我甩了他,但程云靖不愿和我分离就把我藏在了这里!你要是动我,他绝不放过你。”

这一段话说完不仅景琛愣了,那女子也愣住了。

景琛感觉到脖子上的布被撤了去,接着又听到那女子喃喃自语道:“不是说是个坏事做尽的柴夫吗?”

听到这话景琛呼吸一滞,熊熊焰火从胸腔直冲头顶。

这时头上的布被揭开,那女子盯着景琛问道:“你到底是祁苏木的柴夫还是程云靖的情夫?”

景琛咬牙从牙缝中蹦出两个字:“柴夫!”

那女子轻松的笑了笑:“我就说,一个柴夫而已,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说完后解开景琛身上的鞭子,飞也似的走了出去。

等景琛追出门外,那女子早已不见踪影,景琛走到祁苏木房前,将门一脚踹开。

陈羽**着上身坐在床上,双眼紧闭,祁苏木坐在他身后,手中拿着银针。

陈羽脸色发白,毫无生机。被祁苏木戏耍的怒气一下消了一半。

“他怎么了?”

祁苏木并没有看向景琛,而是淡淡的说道:“绝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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