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骂他?!”
郑嘉听了王小帅的话下意识反驳,话一出口整个人也愣住了。
他对小弟的态度向来是做好了赏,搞砸了就罚,打骂不是没有过,他自己都忘记了是不是打骂过孙千远,如此笃定的反驳偏偏从他嘴里说出来了。
王小帅触及到他怔住讶异的脸摸了把头发,闷声:“郑哥,知道你跟孙千远现在挺好的,不过你昨天真骂他有病了,还给他推了一把,磕得满头包。”
郑嘉右眼皮不祥地跳动,如果按王小帅这么说,那昨天班长过来莫名其妙说的一番话就能解释了。
只是……他真是没印象了。
王小帅见他满脸空白不似作假,猜测道:“郑哥你估计是昨天睡懵了,还以为做梦呢吧。”
郑嘉多看了他一眼,心道我觉得现在更像做梦。
他弹了王小帅一个脑瓜崩,后者痛苦地捂头看他。
郑嘉:“不是做梦。”
孙千远放学被拽走时人都是晕乎乎的,女生拉着他的后衣领,语调又急又快:“孙千远,我真的要生气了,最近你不仅不和我说话,就连小咪都不看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这样忙!”
孙千远被扯着倒退着走了两步,触及到江迩投过来的眼神,他头皮一紧,忙挣开女生的手转身,转移话题,低声询问:“喂何穗,你从来没和我说过江迩也知道小咪。”
何穗像是早有准备:“哦?你是不是没看过我发过朋友圈的合照,有次投喂流浪猫的活动江迩抱的就是小咪。”
她没有刻意压低音量,两人身后的江迩一左一右推着两个车子,闻言看了眼孙千远头顶。
他已经接受了孙千远头顶有只只有自己能看见的猫,也大概猜到了这只猫的举动和孙千远脑子里在想什么有关系,只是现在还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碰到。
实在是没有机会,江迩敏锐地觉察出男生怕自己,这实在奇怪。明明不久前他还能站在自己面前,为了郑嘉对自己撂下狠话,甚至放学后和王小帅一起堵自己。
他皱眉,一个人的转变真的能这么快吗?
走在前面的孙千远对此无知无觉,何穗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男生伸手捂住了耳朵。
江迩看到,此时男生头顶的白猫端坐着,爪子握着根毛笔写写画画,背景是竖排着,不断变化的“清心若水,清水即心……”
江迩了然地想:孙千远这是被烦得念清心咒了。
可是不过两分钟,他看到那些读着拗口的字文变了,变成了我要发财。
江迩看着这个朴实无华的愿望,眼睫颤了颤,轻轻笑了。
领养小咪的奶奶住在一个巷子深处,当然不是孙千远他们堵江迩的那一条。孙千远自己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但原主一定不是,他跟在何穗身后,小心迈过一个水坑。
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山地车还在江迩那里,扭头有些不好意思问他要:“我来推吧,你都推一路了。”
江迩带着顶鸭舌帽,看不清表情,只见冷淡地摇摇头,没说别的。
正好何穗在催他去敲门,孙千远抿了抿嘴巴没说什么,小跑到女生身边。
“你来敲门吧奶奶好久没见到你了,这次你来她肯定特别高兴!”
孙千远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心里默念今天过后可就不见得了,他敲了敲木头门板,顺着手劲那道木门咯吱一声开了。
门居然没锁。
两人对视一眼,推门进去。
“奶奶?奶奶?”
院子连着平房,里面空地有一片小菜园,还有一颗遮阴的大树,阴凉中一个老人躺在摇椅上摇着蒲扇,两人凑近了看,才发现这个奶奶是给腿上睡觉的小猫扇的。
觉察到陌生人的气息,小猫睁开眼,机敏地张望了下,随后轻巧地跳下摇椅,高竖着尾巴来到了孙千远脚边,轻轻蹭他的裤腿。
这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奶牛猫,高翘着尾巴绕着孙千远踱了两圈,迟迟不见男生摸它,喵了一声抬起头。
何穗支起胳膊撞了他一下,努嘴示意他倒是摸呀。
孙千远这边才蹲下身,江迩擦着他和何穗一起去了前面,那个奶奶乘凉的树荫下。他心不在焉地把手下的小猫从头撸到尾巴尖,听到那边的交谈声。
“……小孙呢,那孩子挺久没来了……”
孙千远是格外佩服自己抓重点的能力,闻言起身,从何穗跟江迩中间露出一颗头,笑得很乖巧:“奶奶我在这里呢。”
江迩很自觉地给他让出一小片位置,他的帽檐压得极低,侧身的时候帽檐不小心刮在孙千远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孙千远抬手擦了一下,没有理会江迩欲言又止的眼神。
他不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在现实世界中他没有亲人,上学后接触到的多是同龄人,就算是去兼职那也不需要太多的交谈。如此一来,他笑盈盈打过招呼后就干站在这个满头银丝的奶奶面前,想不出怎么开启下个话题。
老人眼睛不大好,被何穗扶着坐起来还需要眯着眼打量片刻,才道:“小孙是不是瘦了?”
“奶奶给你们去拿点吃的……”
原主和何穗应该是来过不少次了,何穗扶着奶奶进屋,边凑在老人耳边道:“何奶奶,他们把猫粮和猫爬架弄好就进来了,咱们先进去。奶奶你想看什么,我给你播。”
声音不小,孙千远听到猫粮怔愣一瞬,不过很快联想到何穗让自己背着的沉甸甸的书包,打开后果然见一个蓝色塑料包装,上面印着一只银渐层。
不过他并不知道应该把这个放在哪里,视线不自觉移到江迩身上。
“你……”
“你……”
两人异口同声,又同时闭上嘴巴,纷纷给对方一个眼神示意请讲。
“这个放在哪里?”孙千远指指书包,然后又问:“你刚刚叫我做什么?”
江迩戴着口罩,声音被捂得发闷,道:“我们先把猫爬架安上,猫粮先放这里吧,等下一起放下。”
孙千远并无异议,点点头看着江迩脱下背包放在摇椅边的石桌上。
两个书包放在一起,他才发现江迩的书包是有多大,顶上何穗的两个了,他眼下一跳,看着对方掏出来缠满麻绳的木棍,圆盘,还有其他工具,最后竟然还有几根逗猫棒。
江迩随意问了一句:“你会组装么?”
他把桌上的东西分门别类,最后把几根用不上的逗猫棒先收起来了。有一根顶端坠着铃铛,拿起时玲玲作响。
他本意是想听到孙千远说不会然后扭头进屋的,他喜欢独处,这里留他一个最好。
偏偏孙千远听不懂他心中所想,眼神凝在其中一根羽毛铃铛逗猫棒上,他无端地感觉手指发痒,恨不得抓上去。
江迩见他不说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尽头是自己的左手,那上面有一道狰狞的疤,横向贯穿整个手背,江迩不自然地收回了手。
“孙千远?孙千远?”
他一连叫了好几声,孙千远才如梦初醒一般,克制着自己不去看那里,问:“怎么了?”
他这才发现江迩摘了那遮挡视野的帽子,一双冷冽狭长的眼睛看向自己,几秒后才摇摇头,垂眸道:“没事,你要是无聊可以先去陪小咪玩。”
这话落在孙千远耳中,被他咂摸出来一股不对劲儿,握着逗猫棒走到小咪跟前他才想到——这怎么那么像是大人打发小孩不要捣乱的说辞呢。
手中紧紧包裹的铃铛还有些微弱的声响,铃铛里用来碰撞发声的圆球轻轻晃动,从手心传来一阵酥麻。
见到小咪,孙千远忙不迭松手,试探地晃了下逗猫棒。
奶牛猫被评为猫中神经,一方面是因为行为独特难以理解,另一方面是因为它们过于旺盛的精力了。
只见小咪先是跳了几下,见捉不到那条空中晃动的玩偶鱼后腿在地上蹬了几下,纵身一跃扑咬住了玩偶鱼。孙千远扯了两下没扯动,小咪已经四脚并用牢牢把那红橙相间的小鱼锁在了怀里。
一人一猫玩了会儿,孙千远率先败下阵来,他搞不懂,为什么看着这逗猫棒自己会生出一种扑上去的冲动。
他把逗猫棒送给小咪自己去找江迩了。
几米路程,孙千远到江迩身边时小咪也追过来,甚至后腿用力跳上了石桌,开始抓江迩组装到一半的半成品猫爬架。
刚走到江迩身边,男生平静问:“怎么过来了?”
不知是不是孙千远的错觉,他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失落以及淡淡的嫌弃。
孙千远干巴巴笑了下,而后瞬间敛住——自己现在可还是为了老大处处针对江迩的炮灰呢!
他冷酷着一张脸,昂着下巴十分欠扁:“我想来就来!”
江迩正在上螺丝钉,手下没停,直到把第二层圆板安好才抽空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无所谓地嗯了一声。
看江迩的反应甚至还没有看小咪磨爪子有意思,孙千远拆开猫粮抓了一把,凑近小猫。
小咪先是谨慎地后退,抽抽鼻子闻到香味才哼哧哼哧享用起来。
它的鼻尖很凉,还湿漉漉的,触感很好,孙千远看着他吃完还意犹未尽地舔舔自己的手心,他摸了摸那鼓起的肚子,没再继续投喂。
“好了,不给吃了。”
小咪似乎听懂了,叫了一声扭着屁股走远了。这时江迩也搞定了猫爬架,他转身就走,孙千远忙不迭提起猫粮跟在他身后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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