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云景今天三十六岁生日，早就已经结婚孩子都抱了俩的好友杜驰带着两瓶好酒来到他家，与他在阳台对饮。

“你不结婚，也没有孩子，好不容易谈一次恋爱，竟然还是网恋？”杜驰吐槽他这件事吐槽了十年，今年依旧在吐槽，“不是，我甚至都怀疑你们到底有没有牵过手？”

“牵过。”此时的苍云景气质比十年前更沉稳从容，抿了一口酒看向好友，“你不是也见过他么。”

他说的是在与傅席视频通话的时候偶然间见过杜驰，还打过招呼。

局里给苍云景分配的系统到了之后他们几乎每天都会打视频通讯，没人的时候就是系统光屏，有人的时候系统就把通讯界面接通到手机平板电脑里，别人看起来毫无异常。

“就隔着个屏幕见，现在科技技术这么发达，谁知道对面开了多少级的美颜滤镜。”杜驰呵笑一声，“这世界上真有这么好看的人，还能给你聊到？我不信，还不如说是其他人给你设下的美人计我还信几分。”

“随你怎么想，他的确就是长这样的。”苍云景说，“不用你操心。”

“他看着才二十出头，跟你差了有十六岁了吧。”杜驰摇了摇头，“你怎么下得了手，他真的不是别有所图吗？”

苍云景：“你不用管，我自有打算。”

杜驰也瞥他：“行行行，不用我操心，哪天你这块香饽饽被骗得倾家荡产的时候我可不会收留你。”

谁知道他这话一说完，苍云景就轻轻叹了口气。

他仰望蓝天白云，外头喜怒不形于色的苍氏掌权人在此刻无比惆怅地感慨：“要是能换到他出现在我面前，哪怕只是一个拥抱，倾家荡产我也愿意。”

杜驰：“……”

还没等杜驰严厉批评苍云景这样的重度恋爱脑思想到底有多不可取，一道欢快活泼的专属铃声响起，苍云景就已经动作奇快地点了接通，脸色一变，柔情似水地唤：“小席。”

杜驰纵使这些年见过太多次他这双标的模样，但每次见到还是会不由自主地一阵不适，搓着手臂接着喝酒。

视频那头的青年唇红齿白，深黑的眼瞳璀璨如远星闪烁。此时此刻听到苍云景唤他，弯起眉眼时笑意明亮：“景哥，生日快乐。”

说着，他转眼看到了在一旁十分无语的杜驰，也打了一声招呼：“杜哥好，你也在。”

“你好你好，你们聊。”杜驰对傅席感官其实还不错，刚才虽然还觉得苍云景可能会被骗得倾家荡产，但每次一看到这小孩的样貌就忍不住想到底是谁骗谁还不一定，“我先走了，还得去接孩子放学。”

苍云景一针见血：“今天好像是周六？”

“……”杜驰怒了，“兴趣班不行啊？！算了不跟你聊了，免得智商下降。”

眼看着杜驰头也不回地离开，傅席忍不住笑了一下：“景哥，这是你第184次把他给气走了。”

“他平时就这样，不说我两句不舒服。”苍云景放松地靠在藤椅上，“知道我们小席记忆力好，也不用特意记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傅席只是笑着，没应声。

十年过去，傅席早就不复当年沉默寡言。他能正常说话之后，苍云景有意引导，终于带得人开朗了些，偶尔还能开开玩笑。

苍云景受到感染，也笑了起来：“今天做什么了？”

“去隔壁维护部门逛了一下。”傅席说，“他们的部长正好在，聊了聊，发现他们那边的任务基本都比较轻松。”

“这样么？”苍云景之前了解过时空管理局的大概情况，“如果你更喜欢那边，我记得应该是可以转部门？”

“不用了，其实特殊部门福利也挺好的。”傅席认真地说，“齐部长有恩于我们，而且特殊部门这里还只有两个人……能帮上点忙，麻烦一点也没关系。”

而且傅席没有忘记齐诺在知道自己选择加入特殊部门时的欣喜表情，看得出来他也很乐见其成。

“只有两个人？”苍云景倒是没有注意过过各部门的人员数量，“也就是说之前的特殊部门只有齐诺那俩口子？”

“不是。”傅席解释，“穆鸿修不算，他是齐诺的系统。”

“……”苍云景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看着人模人样，他竟然是系统？”

“你不知道吗？”傅席也诧异了一下，“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苍云景无奈：“也没人和我说过这些，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傅席“哦”了一声：“那你现在知道了。”

苍云景还是觉得惊奇，“他是怎么变成人的——”他看向飘在自己身旁的小光团，“你也能变成人吗？”

【理论上可以。】4700解释，【商城内可用积分为系统换取人类躯体，可定制。】

“原来是这样。”傅席也听到了苍云景与他系统交谈的内容，看向自家系统，“3700，你想要人类的身体吗？”

【咦？我吗？】小光团窝在傅席头顶应声，【我倒是无所谓，倒是宿主你，你好像没什么积分呢，还是省着点花啦。】

XD4829位面的任务在苍云景回去的时候就已经成功完成，傅席自然也收到了积分入账，当即就想转给齐诺，被后者劝住说以后出任务最好还是留一些来应急，富余了再还也不迟。

因此当下的他手头确实没什么积分。

傅席：“……知道了。”

苍云景短促地笑了一声。

“……”傅席听到他的笑声，视线回落在他身上，抿了抿唇提出要求，“不许笑我，你也要跟我一起还债的。”

“嗯，我知道。”被傅席注意到，苍云景也不再遮掩笑意，“以后一起打工，工资都上交给你。”

4700跟在苍云景身边十年，对他这一切都听伴侣话的做派不置可否，甚至还答应过3700心血来潮提议的“记录宿主恋爱生活”联合拍摄，也更了解自家宿主究竟有多恋爱脑。

傅席原本还有些紧绷的唇角放松了些，又听到面前人忽然问：“说起来，当初借了十万买了个高级屏蔽器，就为了跟我说清楚我喜欢你的事情？”

突然提及往事，傅席愣了愣，想了一下说：“嗯。其实当时没有想过那么多，只是觉得跟你说清楚这件事情需要更慎重一点，下意识不想辜负你的感情。”

苍云景现在已经能慢条斯理地逗他：“打字也可以，何必要给自己加债务？”

傅席早就不是十年前对什么事情都懵懂无知的状态，听到这已经知道了苍云景的言下之意：“因为知道你听到我的声音应该会更高兴一点。而且，我的话语应当比我的文字更能表达我当时的心情。”

“那倒是。”苍云景装模作样地回忆，“那个时候，你可能没发现你的声音都在抖，像是很不敢相信我会喜欢你。”

傅席沉默了一下，没否认：“我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不知道什么是喜欢，”苍云景弯起眉眼，“不知道什么是喜欢还能在我被推下去的时候就第一时间来救我。”

傅席又沉默了，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苍云景趁热打铁：“是不是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

傅席没看他，低垂着眉眼像是有些走神。几秒过后苍云景见他不说话可能是不好意思了，刚想扯开话题，傅席就抬起头看向他，神情认真地回答：

“可能在那个我没发现，或者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你了。”

苍云景本来是想逗人，没想到能得到对方这么正经的回答，当下一怔。

几秒后，他轻轻笑了起来，抬起手抚上光屏，像是在抚摸恋人的脸颊。

“小席。”他轻声唤，“还有四年，我就可以回去了。”

他这话俨然已经把傅席在的地方称之为归宿。

“嗯，我知道。”傅席与他对视，“我一直在等你。平时也没有闲着，经常在医疗部门帮忙。江医生教了我很多急救知识。”

苍云景笑着说：“那也不错。如果以后特殊部门就地解散，还能去医疗部门发光发热。”

傅席左顾右盼，迟疑了会儿转过来压低了声音：“小点声，齐部长很看重特殊部门，你这话要是被他听到，他出于报复卡你回来的时间怎么办。”

“啊……”苍云景指了指他的后头，“可是好像已经被听到了，怎么办？”

傅席眨了眨眼，蓦地转过头去，对上某位部长笑眯眯的脸。

“放心吧，我不会卡你相好回来的时间。”齐诺双手抱臂，“只是他得在我特殊部门干到死了，放心，卖身契我也不会还给你们的。”

“……部长。”傅席定了定神，“你不是说要去带新人吗？怎么还在这。”

“新人跑了。”齐诺冷笑一声，“那家伙比我们还着急，我们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进了位面。”

“……”傅席发觉他现在的心情似乎不是很美妙，踌躇了一下，试着安慰，“节哀？”

“……”

齐诺沉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走了。

傅席目送他离开，转过头问苍云景：“你什么时候卖身契在他手上？”

“没有的事情，他逗你玩的。”苍云景失笑，“根本没有卖身契这个说法，不过要在特殊部门干到死估计是真的了。”

“毕竟，”他看着傅席，“特殊部门势大气嚣地扣下了我的恋人为他卖命，我不得不从。”

傅席努力地绷紧脸，刚想恐吓他两句，对上他满含笑意的双眼时气势骤然消散，忍不住跟着他笑了起来。

“我也很期待，”傅席微笑着温声说，“我们一起卖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