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天后，疯二从九玄剑宗回来，直接冲去宗主殿打算质问百冽华，却没成想，百冽华看他回来，倒先一步出现在他的面前，神情紧张，“方罗在哪？”

“？”疯二古怪地看了眼百冽华，但看着百冽华真心焦急的模样，神情也渐渐严肃了起来，打量着百冽华的神色，心头当即就有了个猜测。

故也没有正面回应百冽华，却是伸手往自己的储物镯上一摸，从袖中掏出了一副断链锁拷，“此物，乃花岱山抑制心魔所用……”

百冽华没有接，只是盯着看了一秒，突然，脚步朝后一撤，看似极为震惊的模样。显然是明白了疯二行动中暗指的信息。

然而仅这一秒，百冽华却也好似洞穿了自己的一切，眼底再无任何一丝惘稚，心底则多了些许了然的疯狂。

或许，所谓的心魔，在修为极高者面前，无需多少挣扎内耗，渡过也只是在明己心的刹那之间。

一秒后，百冽华再度睁眼，疑惑问道：“我……？”百冽华愣怔中带着些许难以置信，他微木地接过疯二手中的镣铐，怔怔地朝着自己峰头走去。

疯二看着百冽华的背影，鬼使神差地，突然开口竟喊了主角的全名，“百冽华——”

百冽华脚步顿住，没有回头。

疯二神色晦暗不明，“我警告你，不要以为你是世界之主就掌控了全部。天地无法估量之处，还远在你我身后。”

期间沉默到底持续了数秒还是数分，疯二有些分不清。

而最后，这股沉默的氛围被一股傲慢的轻笑撕裂，“呵呵……是吗？”

“！！！”疯二听到的瞬间，几乎寒毛直竖，睁大了双目疯了一般追了上去，可四下哪里还有百冽华的身影。

疯二惊愕地靠上侧边的廊柱，方才，他明明……明明只是试探而已。

他这阵子特地去找了花岱山询问有关驯服神蛇目后的心魔之事，只是据花岱山所说，心魔上头时，不像是切换人格，只更像是一种情绪浮现一般的自然。

但由于历来收服神蛇目之人少之又少，故仅一人的特殊说辞也没有太多普适参考性。

但疯二还是有些不放心，故刚才故意说些挑衅的话语意图激一激百冽华的反应，因他明确知道自己打不过百冽华，所以不管有用没用，总想多说点警告下。

可万万没想到，最后那副轻蔑的作态，真的来自于百冽华？他到底想要做什么，疯二心中浮起极大的不安。变故到底始于何时？他和方罗是不是都对这主角太过信任了？

……

当百冽华刚推开自己居室门时，凌修从背后现身，“鬼王。”

百冽华后视冷道：“何事。”

凌修未敢抬头看他，但说话间却有些欲言又止，“前阵子您托鬼修寻到的术式：鬼缠雾，其并非仅有消人恐惧之效。”

百冽华眸色一闪，“如何？”

“此术一旦对修习鬼修心法之人使用，会强行使魂体分离，此法亦是鬼修盛极时各修士仿效化鬼修之术。”

百冽华勾唇，“然后呢？”

听到他这样问，凌修身子一颤，头低得更低了，额间竟有些许冷汗，“方罗那愈杀愈强的心法正是起于鬼法……”

百冽华没有再言语，只是伸出两指，点在了凌修额间。

百冽华再一次出现在了山涧的石台上，而这次，在他的身旁，还有对此地风景有些茫然的凌修。

……

在万里宗最高峰的宗主殿内，一侧居处中虽空无一人，但却能听到些许流水潺潺的声音。

若有他人在此地，循声望去，就能在墙面上的一副副画之中，看到万物能动的画面。

于门后侧部，原本有着一副最漆黑的画，其中囚着一人。但如今的门后墙面上，已然空无一物。

而在另一侧的窗边画中，流水之声便从中传出。

细看，宗主与他的手下正于画中漫步……

而当被带进来的凌修看到躺在石台上的方罗后，也一脸惊愕地看向百冽华。

“凌修，你也觉得本座是被心魔附身了吗？”百冽华冷声问。

凌修听出他语调中的冰冷，再见到前方石台中如同昏死一般的方罗，突然浑身如落冰窖，单膝跪地表示臣服，“不敢。”

百冽华斜睨着脚边的凌修，“果然你也畏惧啊。罢了，这样便够了。”说着抛出一张以金墨画着的一副极其复杂的阵法图指挥凌修，“开始吧。以你精纯鬼修之力画出的此阵，成功率应该更高吧。”

“此阵是……”凌修刚问了三个字，便被迫闭嘴了，只因他看到了百冽华眼中的冷漠，与那天撕裂自己唇时如此相似，并无任何仁慈之意。

而那样的眼眸再看向石台上的方罗时，却被满溢的狂热替代。

凌修只好将自己想说之话咽下，乖乖在整个空间照画起了阵图，心里默默祈祷方罗最好有办法自救。虽然他看不懂这复杂阵图，但看如今的情形，若要再说他的主人是当真无害的，他自己都不信。

百冽华触摸着此时昏睡中的方罗的侧脸，自己有心魔吗？他不觉得。此前几次荒唐的经历他还真当是修行中的梦境，但到他如今修为，哪怕是清醒梦，亦是发展可控。梦里想做的，全是他真心想做的。

而这几天自己身上的行为差异，原来仅仅只需再捅破那层现实与虚幻的膜而已。与其说是神蛇目诱他生心魔，不如说是神蛇目为护他心，恐他承受不住自己的极端欲求而自我麻痹设了如梦如幻的一道壁。但他根本不需要这层壁来给他时间自我消化这份极端。

神蛇目给了他逃避现实的一个理由，但他根本不需要。自己所做所为便是自己由衷想做，因此神蛇目所谓的心魔劫一秒就被他勘破。

不过也好，本打算再忍一阵的，加快些进度也好。

凌修是被一道刺目金茫逼出那处空间的。他茫然看着四周熟悉的宗主宫殿，只期望两人最好不要有事。回忆那阵图，绝对是他主人自创之法，只因以他千百年来的见闻，从未见过有如此脉络严苛的阵图。

具体效用他无法勘破，但他只知道，那阵法之中，竟好似有着生死不可分割的、深至灵魂的绑连之效。

鬼王，您到底是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