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指的是电影拍摄结束后,石沅逃来中国。而她,是一个北方姑娘。
一年前,素那普机场飞往贡嘎,那是六月的拉萨。石沅在接机的人丛中看到一个人举着牌子,上面写着“迎星旅行社,欢迎石沅小姐”。接机牌下的女孩,古铜色的脸,黑黑的头发被编织成许多细细的辫子,上面点缀着五彩琉璃珠,一双宛如黑葡萄似的眼睛扑闪着,紧盯着出口处。
“你好,我是石沅。”
“石小姐,你好。”女孩赶紧将泡沫板夹在手臂一侧,握住石沅的手“我是领队,我叫卓玛!”
旅行团是妹妹介绍的,是一个三人团,领队就是眼前这个藏族姑娘。来接机的队伍里除了司机大叔还有团内另外一个男生。领队卓玛拿着话筒介绍路线,是西藏自治区东南部的林芝线路,林芝藏语意为“尼池”,是“太阳宝座”的意思。半小时后,旅行团的车到达了今晚要入住的酒店。听卓玛介绍,这里位于巴松猎的南岸,旁边就是圣湖。石沅入住的是雪山湖景双卧套房,和她一起的是团内的另外一个女生。
套房有两个房间和一个公共区域,这让石沅松了一口气,她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有人在身边。客厅的一侧是一整面落地窗,阳光透过窗户倾洒在松软的地毯上,顺着阳光向外看,是蓝绿色的湖水、层峦叠嶂的雪山和绿草如茵的湖畔。石沅坐在窗前的沙发上看着眼前这副天然画作,她也曾画过面前这一幕,但颜色比它灰好几度。
敲门声将石沅拉回阳光里。
“你好。我叫纪砚。”
“你…你好”
这是石沅第一次见到这个叫纪砚的北方女孩,对她的印象用中文形容大概只能用“彬彬有礼”。石沅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看过太多穿越小说,才有如此联想,竟觉得她有书生气。她们对坐在阳光下谈了一些周边风景和路上见闻,听她说酒店的草场有马匹和绵羊,沿着花园的小径可以散步到森林深处,还有如果幸运的话可以看到梅花鹿。石沅感受到了她身上对人世万物的温情,有那么一刻她希望自己也被包含在万物里。
事实上来中国之前,石沅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开口和人说话了。纪砚看着石沅的神情同天色一样暗了下来,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相比于房间的暗,酒店三楼的餐厅也只亮了一些。餐厅一角,乐队在演奏着当地流行乐,舞台被红色丝绒的幕布包围,垂下的褶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有质感,先生们、女士们迈着舞步,微微摇摆着身体,调笑一声高过一声,热闹非凡。从流行乐到藏族民歌《幸福之歌》,在场嘉宾都知道重头戏即将登场,大家放下酒杯聚拢到舞台前,一束灯光突然聚焦在舞台中央的一位藏族姑娘身上,她身上穿着一件华丽的藏袍,绣袍宽大,裙摆摇曳。藏袍上绣满了吉祥八宝和花卉图案,腰间的腰带镶嵌着宝石和珊瑚,脖子上挂着一串由绿松石、蜜蜡和红珊瑚串成的项链,上面还挂着三两羽毛样式的银制挂坠,而这一切都与她的野性美相得益彰。音乐响起,藏族姑娘随着音律的节奏跳起了传统藏族民族舞,衣服上的珠子和银饰随着她步伐轻轻摆动,发出清脆的响声,融入进手鼓的敲击声中。在一阵掌声中,藏族姑娘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微微躬身低头说“扎西德勒”,随后嘉宾们也一同举杯。接下来的环节是由领队和一些藏族舞蹈老师进行现场舞蹈教学,宴会厅又陷入了热闹之中。
石沅和纪砚错过了晚宴时间,此时餐点桌只剩一个了,在入会口的最里端。
“你想不想吃那个。”跳舞的人群把视线挡的严严实实,纪砚指了好久才让纪念发现人缝中露出的甜品桌一角。相视一笑后,“抓紧我。”纪砚拉住石沅的手腕,进入了混乱的热情音乐中。石沅跟在纪砚身后,她觉得滑稽极了,前面女孩像田野里的收谷子机器,为她开出了一条道。“不好意思,借过一下。”纪砚一边避开人群,一边回头看石沅,两人也不说话,只是笑着。终于她们被挤出了跳舞的大部队,眼前的桌上陈列着多种不同的点心,大量的瑞士卷躺在棕色的卷纸里,上面铺满鲜奶油和水果片,一盘巧克力蛋糕放在一个长方形酸奶容器里,表面撒满薄薄的可可粉。旁边白色雕花碟盘里更是摆满了马卡龙和奶油纸杯蛋糕。“哇!”石沅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脱口而出,手也不自觉的从纪砚手里挣脱出来指着前面的巧克力蛋糕“想吃这个!”
纪砚看着自己被松开的手,一种她不太理解的情绪油然而生。她们靠着餐台,坐在地板上,石沅开心地低下头,迫不及待的咬下一小口,或许是灯光又或许是有些高原反应,石沅脸红红的。
“好吃吗?”
“有点太甜了。”石沅说完就笑了,然后把脑袋靠在桌子的边缘,肩膀松了下来,手垂放在地板上。背后的灯光扫过,石沅看见后面在跳动的影子,还有她和纪砚靠的很近的脑袋,她看着影子不由向纪砚的肩头靠过去。纪砚突然转过肩膀向后看,她并非想要摆脱石沅,而是身后舞台的灯光逐渐亮了起来,掌声突然响起。
“结束了诶!”纪砚又回过头看向石沅。
“结束了诶!。”石沅半眯着眼,撇着嘴,一字一顿的说了一句同样的。
纪砚一头雾水,不知道又哪里得罪了这个女孩,她怎么一会晴天一会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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