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2
在南里大学食堂吃过晚饭后,池喻跟着说带他来找乐子的五六个同学来了一家台球馆,打了一个多小时的台球。
又一个黑球进洞,池喻收了球杆。
“池喻玩台球挺装逼啊,这都进了多少洞了。”
“别开黄车啊,警告你啊,进什么洞细说啊你小子。”
“啊?这破路都能开?”
“好无聊,谁那儿还有烟,给我来一根。”
“我这有。”
从他们开始说一些黄色玩笑开始,池喻就没打台球了,坐在台球桌上,戴着耳机无聊地刷着短视频。
短视频App一如既往给他推了些带#清纯美女、#校园tag的短视频。
池喻仿佛皇帝选妃一样每个视频就看那么一两眼,看了一圈,手指向上越划越快,最后刷到底了,又回到首页,给他推荐新的视频。
池喻和大多数男生一样,喜欢在手机上刷美女视频,可惜他觉得没什么好看的。
这次视频推荐刷新给他推了一个不一样的视频,tag都是那两个,但里面的主角是个男孩子。
只见视频里的男生轮流拿着几支池喻看不出区别的化妆刷往脸上上妆,最后往头上披着黑长直的假发。
镜头一晃,画面变成了一位清纯装扮模样、JK制服的黑长直女生,站在晴天下的操场上,一点也不违和。
视频才十几秒,池喻全程皱着眉头看完的,看完就一句话:好……牛逼。
不愧是亚洲邪术,当场男变女。
“池喻你抽烟——”
有人走到池喻身旁给他分烟,瞥到了池喻未来得及划走的男变女视频,大惊小怪:“卧槽!你在看小男娘!”
“什么小男娘?”有人扭头追问。
池喻从台球桌跳下来,抽了旁边人手里的一支香烟,高蹈从容:“刚不小心刷到了,值得那么惊讶吗?”
分给他烟的男生撇撇嘴。
“单纯讨厌这种人罢了,你就拿我们学校一些舞蹈系的男的来说,我真不明白男的去跳什么舞,不觉得丢脸吗?”
想起夏洄是古典舞系的,听到这番言论的池喻皱起了眉。
他完全不赞同这句话。
那个男生继续说:“尤其是前阵子,听说夏季咱学校那个剧院,那个谁,夏什么来着不是跳了一支舞演出嘛,咱们学校的有些同性恋跟八百年没看过男的跳舞一样,在校园墙上疯抢夏洄的微信号,又不是美女的微信号,一个男的也值得这样,真是笑死我了。”
经典的恐同发言。
池喻手一抖,还没点着的烟差点掉在地上。
他想起了之前他自己也说过类似的话——“一个男孩子他记得那么清楚做什么?”
当时说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现在听到别人说这种话,很难听。
另一个男生神色僵持,开口反驳:“我觉得也是可以理解的吧,夏洄确实长得比很多女的要好看了,跳舞身段确实好看。”
分烟的男生继续反驳:“哪里好看?你们再看看视频,确定不是记错了?”
当时夏洄跳那段舞的录像视频被人上传到校园论坛了,有人点开播放,池喻凑过去也跟着看手机上的录像。
这个男生只放了一点片段。
手指随意在进度条上一拉,录像里的夏洄站在舞台中央,四周漆黑,唯独他站的地方有一束盛光。
他抬起手,腿几乎抬成一条直线,乘着凄怆的背景琴声在原地旋转两圈,青白长袖飘飘,翻飞了所有光点,汇聚成了一种意境美。
这是舞蹈的**部分,背景音乐凄美,表演者应该流露出伤心欲绝的神情,即使这时候夏洄的神情仍是和起舞时一样冰雪未融,台下还是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对他们而言,人好看,动作漂亮,那瞬间的视觉得到极大满足便是好看的。
视频到这里暂停了,有人感到疑惑。
“是挺优美的,这支舞蹈据说是他们老师根据某个历史人物故事改编的,主要讲和爱人从相爱到阴阳两隔啊,他怎么一点情绪变化都没有。”
“他有和谁在谈恋爱吗?”
“没有吧,谁知道呢,他不是和一个戴眼镜的工科男的走得很近?”
分烟的男生嗤笑:“啊,那这样的话,那些男的还凑上去搞什么微信,说不定人家屁-股都被捅-松了。”
“哇,你说话好他妈恶心。”
分烟的男生继续说:“本来就是,艾滋病不就是那群死gay带起来上的——”
一只手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看上去是搭着,只有当事人知道那只手掌在状似无意地施力,掐着他的肩膀骨,疼痛感漫上来。
他表情痛苦,没说话了,看向那只手掌的主人。
池喻站在他背后手搭在他肩上,远比他高半个头。
“我出来玩不是听你说这些恶心东西的,管不住自己的嘴,以后就别出门恶心我。”
他脊背蓦地绷紧了神经。
池喻说话的声音不大,明明是单独对他说的话,整个房间也安静下来了,悄然寂静。
池喻手指间夹着他分的那根烟,轻轻弹两下:“火呢?别光分烟不分火啊。”
在一股无形的无法呼吸的压迫感下,他掏出了打火机,亲手给池喻点上了烟,中途手还抖了一下。
-
南里大学的运动会为期三天,光第一天,池喻就有四个比赛要参加。
跑完男子三千米比赛后,池喻是第一个跑到终点的,额头冒出一层薄汗。
班上来看比赛的同学都在终点为他喝彩、鼓掌。
有些女生手上拿着矿泉水,池喻一口气跑完,口干舌燥,随手接了一瓶,拧开瓶盖,猛灌了好几大口。
“牛啊,池喻。”
“上午的比赛结束了,现在就可以走了。”
池喻摆摆手,扣上瓶盖,抬手擦掉嘴边的水渍:“我得去趟体育馆,有一双球鞋放在那里一直没拿回来。”
“那我们先去吃饭了。”
学校体育馆的器械室门半掩着,池喻推门进来,看到里面没有人。
他径直走到了储物柜前,凭着记忆打开其中一个格子,拿出了自己的球鞋,装进了包里。
储物柜边上是一排悬挂的长条沙包。
大概是跑完三千米,肾上腺素刺激,还在兴头上,池喻戴上了拳击手套,对着粗圆的沙包砰砰打击,测试身体极限似的疯狂出拳。
等到他出拳的速度渐渐缓下来,没有力气再打得动沙包后,池喻瘫坐在地上,倒地看着天花板,喘着粗气。
天花板是一整面大镜子,倒映出他的模样,池喻看着镜子里的他。
“好久没这么爽了。”
池喻呢喃着,闭上眼睛,思绪变得散漫。
原本以为是无人的寂静的器械室蓦地响起了别的声音。
夏洄原本是紧贴着角落的墙壁,练习开胯,要起身的时候脚抽筋,跌回了后背的镜子,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池喻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来,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看着夏洄,动了动嘴皮:“你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你发疯狂打沙包之前我就在了。”
夏洄平静地看了眼池喻,刚才池喻一顿猛烈的打击并没有影响到他练习基本功。
“你脚怎么了?抽筋了?”池喻走过去,发现夏洄一条腿瘫在地上,不敢乱动。
“抽筋了。”
因为忙着带教新生,夏洄有一段时间没练习基本功了,这几天趁着运动会学生不上课,舞蹈教室重新装修,他只能换个地方继续练习。
池喻经常锻炼,有时候忘记热身了,这种腿麻了抽筋的情况他碰到了不少。
“你就把脚往小腿前部掰,然后——”
夏洄小腿抽筋得厉害,动不了,动了就疼。
“算了,我帮你。”
池喻在夏洄面前单膝跪下来。
一手托着夏洄的脚踝骨,另一只掰着夏洄同一只脚的脚掌,让脚掌和脚踝骨之间成一定的弧度,维持这种拉伸状态一到两分钟就不会脚麻了。
池喻低头看着夏洄露出来的脚踝,雪白的,细伶伶的一截。
他想起了夏洄在灯光下跳舞的样子。
夏洄说话不好听,但人长得很赏心悦目。
夏洄感到说不上来的别扭,不知道是他的体温越来越低,还是因为握久了,池喻的掌心越来越烫。
“不抽筋了,你可以放开了。”
池喻回过神来,忙地松开手。
“啊?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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