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2

今年的中秋节连着国庆节。在饭店里吃完晚餐，太阳完全落山，一轮圆月挂在青灰色的天空中。

饭店前的小河里，有很多人蹲在河边的石板台阶上，一盏盏朦胧的河灯从他们手中飘走。

白丽秋说，这是北邻小镇中秋节的传统，在养育他们千百年的城中河里放河灯，为家人爱人朋友祈福。

河边的小桥上有摆摊卖各式各样河灯的小贩。

“老板，这个河灯怎么卖？”

娄艺婉站在摊前，低头看着摊位上的河灯，小摊车柱子上缠着小灯泡，暖黄的灯光一闪一闪。

小摊老板是个老爷爷，脊背微微佝偻，肤色有点黑。

“这边的5块一个，这边的10块一个。”

娄艺婉从痛包里掏出钱包，拿了个兔子形式的河灯，给了老爷爷一张10块。

老爷爷把钱收了，看着一眼看着娄艺婉身后，在等她买东西的夏洄等人，笑呵呵地说：“听口音，你们是从外地过来旅游的吧？”

“是啊是啊，我们从南里过来的，北邻小镇真好看啊，像是山水画里的。”

河边沿路的小摊上很多人，夏洄站在离小摊不远的桥头等着娄艺婉，毕竟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

池喻蹲在他脚边的台阶上，嚼着口香糖，低垂的眼眸倒映河面上一盏盏缓行的河灯。

老爷爷似乎很喜欢和有活力的年轻人聊天，娄艺婉是个话痨，夏洄看着她和老爷爷聊了很久，把老爷爷逗得眼角笑出来的褶子就没消下去过。

“哈哈哈哈！快看，夏洄哥快看！”

娄艺婉跑了回来，手上拿着两个小夜灯，其中一个是老爷爷免费送她的。

这个小夜灯是比较普通的款式，她还是喜欢兔子款式的：“这个就给你们吧，谁要？”

夏洄没什么兴趣。

“河灯可以许愿，你可以许两个愿望。”池喻从台阶上站起来，“走吧，陪你去放。”

“一次性许两个愿望那就不灵了！”

娄艺婉把普通款式的河灯放进包里，拿着兔子款式的河灯走下了河边的台阶，蹲在河边用记号笔写下了愿望，点燃了河灯，看着它悠悠晃晃飘远。

她就蹲在两个人脚下的河边，夏洄和池喻的视力都很好，娄艺婉在河灯上写的字很大——“淮&婉99”

池喻笑了一下：“我就说她怎么挑那么久的夜灯，原来是少女心事。”

河灯下水前，夏洄注意到小姑娘手指在长发上摸了摸，似乎是拔下了一根头发，缠在夜灯上，可能是这地方放河灯增加愿望成真概率的小习俗。

“确实，刚才和老爷爷聊天，估计还打听了这方面的事情。”

“你们仨怎么这么慢，我爸妈让我过来看一下情况。”

夏洄的肩膀被人搭着，娄黎从背后搂着他，几乎是在夏洄耳边说的话，动作很亲昵。

池喻移开视线。

“我放完啦！”娄艺婉从阶梯上跑上来，看向突然出现的娄黎，“堂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娄黎弹了下她的脑门：“我妈怕你到处乱跑，丢了，他们还在前面等我们。”

“婶婶还担心这个？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我还有两个帅气的保镖，绝对不会出事，我还是全场焦点呢！”

一路走过来，因为身后跟着夏洄和池喻，娄艺婉发现她的回头率史无前例高，满足了小女孩的虚荣心。

池喻轻笑：“还保镖，你看夏洄答不答应，快走了，确实耽误了很久。”

娄艺婉玩心大发：“要说‘公主请走’。”

池喻十分配合，还做了个手势：“公主请走。”

“哈哈哈哈哈！”娄艺婉忍住笑，端着姿势往前走了。

“也是你惯着她了。”娄黎说。

他和池喻一样都是独生子，娄黎好歹有夏洄和堂妹，池喻在国外只有自己一个人，独自成长。

“哥，快过来！”前面娄艺婉在喊，娄黎不明所以跑过去，原来只是娄艺婉没带够钱，想在店里买点漂亮的手工制品。

池喻手搭在夏洄的肩，垂下来的手晃了晃手里的口香糖罐，问夏洄吃不吃。

夏洄倒了两粒放进嘴里，青柠味的。

“我觉得你应该会是个很好的哥哥。”夏洄说。

从池喻和娄艺婉的相处来看，池喻应该从小很想要个妹妹。

池喻轻笑：“那得看我爸妈努不努力。”

“你在国外从小没有玩得好的朋友么？”夏洄问。

“小时候刚去的那段时间，我天天哭，因为学校里有人霸凌，后来我爸妈给我换了很多学校，终于安静多了。”池喻垂着眼。

夏洄不知道说什么，原来池喻还有这段过往。

池喻不喜欢伤感，他勾着唇，笑得轻松，气氛很快被他转变。

“我还想过，要是我妈肚子没动静，给我来个青梅竹马也行啊，但十几年过去，我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更别提小青梅竹马了。”

都成年了，青梅竹马什么的幻想已经入土，想都不要想了。

夏洄思索片刻，想起了第一天见面池喻让他介绍几个舞蹈学院的女孩。

“我听宣乙说，舞蹈学院新生里有个很不错的女生对你有好感，我可以让他牵线试试看，应该可以成。”

夏洄自说自话，池喻打断他，低头看着他，夏洄抬头看见了自己在池喻漆黑瞳仁里的倒影。

池喻笑声有点哑，低着头靠得很近，声音放得很轻：“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人啊，就敢说这种话？”

两人一个低头一个抬头，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夏洄愣了一下。

池喻也稍稍愣了下。

夏洄声线清冷：“快走吧，别让他们等太久。”

“哦，好。”池喻跟了上去。

-

过了桥，前面是一整条灯火通明的夜市。白丽秋和丈夫在夜市里挑选当地的手工制品，有些很精美，可以买回去送给亲戚朋友。

夏洄等人姗姗来迟。白丽秋笑着看他们，问他们又去哪里浪了。

娄爸爸不想这群小屁孩耽误他和老婆的相处时间：“你们年轻人可以自己去逛想去的地方，不用陪我们两个中年人，不过记得按时回去睡觉。”

得了许可，四个年轻人自然去了年轻人该去的地方。池喻带头去的。

“酒吧？！我还是高中生啊，池喻哥你坏事做尽。”

娄艺婉站在文艺风格的酒吧门口，有点犹豫不敢进去。

“不然你去隔壁的奶茶店买杯奶茶回民宿睡觉。”池喻说。

娄艺婉摆摆手：“不，太无聊了，我还是跟你们进去吧，反正有你们护着我。”

夏洄上次去酒吧还是一年前，宣乙过生日。

他不太喜欢酒吧里那种沸腾的气氛。

走进去，旋律轻缓悠扬，里面的顾客都坐在小桌上和朋友家人小酌。

氛围还好。池喻提前预定了位置，带着他们到最里面的一桌坐下来。

“这是清吧，喝喝小酒，唠唠嗑，没有人蹦迪吵闹，十分巴适。”

娄艺婉脑袋来回晃，清吧里到处充斥文艺气息：“好啊好啊，我喜欢清吧。”

这间清吧里有自助调酒区，池喻会调酒，问其他三个人喝什么，他什么都会调，除非这里没有条件。

“你什么都会调？我不信，我先当小白鼠，你先给我调一杯。”娄艺婉说。

池喻很不走心地笑：“小孩儿，要赌么？”

娄艺婉总感觉池喻在挖坑：“赌，算了，不赌，算了算了，还是赌，谁怕谁。”

池喻扣了下指骨：“行，我输了条件你随便开，你输了嘛，条件以后再说。”

未来的某一天，娄艺婉总能派上用场。

“那我得指定你要调什么，除非这里没条件调的，不然都算你输。”

“OK。”

娄黎看向他们走去自助调酒区的背影，扭头对夏洄笑：“池喻应该要有个妹妹，不然太对不起他这副天生的哥哥样儿。”

夏洄觉得很神奇：“你什么时候和池喻相处得不像之前那么纠结和生分了？”

“就那回下大雨，你没和我去食堂，我和池喻去吃饭，后来我和室友在球场又遇到他，大家一起打了几场球。”

有时候，打过一场球，男生之间的友谊就建立起来了。

娄黎打开桌上的酒单，打算给从没喝过酒的夏洄挑度数低一些的酒，实在没有，可以找池喻调低度数的。

夏洄垂眸看手机，眼前倏地落下一杯薄荷绿的玻璃杯。

宽窄的玻璃杯里装着薄荷绿的酒液，散发着清新的气味。

这杯酒是服务员放的，他示意夏洄往身后某个方向看：“这是那位穿灰衬衫的男士请的。”

夏洄顺着服务员的手回头看，一位双眸温和的成熟男人对他笑了一下。

移开视线，夏洄并没有做任何正面回应，把那杯薄荷绿的酒推开了，暗示拒绝。

娄黎坐在夏洄对面，看见那个男人走了。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走了么？”夏洄没有回头。

娄黎：“走了。”

夏洄扶着额角。如果岳行也能这么简单走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