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考虑到夏洄发烧了饮食应该清淡，娄黎在饭店点了一份青菜瘦肉粥，带了些小菜，一份奶黄包。

店员用保温袋在粥盒外包了一圈，好在饭店离学校不是很远，娄黎到夏洄宿舍的时候，粥还热乎着。

夏洄没想到娄黎还会回来，他裹着薄被子蜷缩在软椅上，正在刷外卖平台，看有什么想吃的。

他还穿着短裤，也没穿袜子，薄被子的一角落在了地上，没完全盖住下半身。

娄黎一开门就看见夏洄两条长腿折起来踩在软椅上，两条光洁的小腿完全暴露出来，看着就冷。

“我给你带了青菜瘦肉粥，看有没有胃口。”

娄黎将打包回来的餐盒放在桌上，伸手去摸夏洄的额头，不烫了：“嗯，退烧了。”

生病了没什么胃口，夏洄刚才在外卖平台上想的也是点粥品，他打开了餐盒，对娄黎说“谢谢”。

娄黎：“这么多年了，怎么在我面前说谢谢的习惯还改不了？”

夏洄一出生就没有爸爸，比他小了六个月。

娄黎是独生子，从小娄黎就听他妈对他说，一定要把夏洄当做亲弟弟一样照顾，不能让夏洄受委屈了。

快二十年了，娄黎一直在践行这句话，他也能感受到夏洄知道他的好，对他也有平等的付出。

每个学期期末周他忙着复习，焦头烂额的时候，夏洄会亲自送饭送到图书馆或者他的实验室。

“丽秋姨今天是来了学校吗？她刚才还打电话问我生病了好些了没。”

青菜瘦肉粥咸淡合适，夏洄感觉嘴里有些味道了。

宣乙还没回来，娄黎拉了宣乙的椅子坐在夏洄旁边。

“对，我妈今天来学校了，我表弟从法国回来，他考上了南里，今天来学校报道。”

“差点忘了今天迎新。”夏洄咬着勺子，想起来他退烧药前，宣乙就说过今天迎新好多人。”

娄黎：“你就好好休息吧，开学这些天没什么事。”

夏洄叹了口气：“怎么没事了？我老师说最近要出差，让我暂时带带新生。”

夏洄不喜欢社交。

要他做助教，带新生熟悉学校的课程和环境，感觉像是在逼他跳不擅长的拉丁舞，浑身僵直，抗拒感浸透每一个细胞。

娄黎懂这种感受，他也不喜欢人多的场合。这就是为什么他平时能和夏洄形影不离的原因。

还剩下半碗粥的时候，夏洄放下勺子：“吃不下了，娄黎，和我下楼走走吧。”

窗外阳光正好，在初秋季节看着很暖和。

娄黎知道夏洄的食量一直很小：“好啊，多晒晒阳光好得快。”

他们并排走在楼下，迎面接收了很多落在面上的目光。

有些女生看向他们的时候，眼神是兴奋的，娄黎搞不懂为什么，感觉怪怪的。

反观夏洄，面色平和，经过草坪时微微闭上眼眸，感受阳光的温暖。

夏洄睫毛浓密纤长，在阳光下点缀着碎光，很好看。

娄黎转开了眼神，他看到了前面是他的三个室友，在不远处看着他，三个人凑到一起说着什么，嘀嘀咕咕，表情戏谑。

一定又在说他和夏洄是一对的事情了，简直不可理喻，难道每一对同性发小都要被误会是一对吗？

“娄黎，走了，这里人多起来了。”

听到夏洄的声音，娄黎回过神来，发现刚才人不算多的草坪上突然间多了很多人，大部分是新生和新生家长。

他知道夏洄和他一样，不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

他们像在南里欣赏校园风景的新生和新生家长一样，在南里的路上走走停停，晒着初秋和煦的暖阳。

走到一棵树下的时候，夏洄胃里蓦地痉挛抽搐了，他捂着肚子难受地蹲在了地上。

娄黎立马在他旁边蹲下来，轻轻拍拍他的脊背，表情紧张：“胃痛犯了？”

夏洄额头冒汗，点了点头。

早上太着急，娄黎这回想起来，夏洄早上好像没吃饭就吃了退烧药。

退烧后也只是喝了些粥，他们徒步在校园里走了十几分钟，可能早就消化了。

“表哥？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娄黎回头，果然是他表弟。

这片地方靠近物理系的学生公寓，池喻手上提着一个高档的糕点袋子，午饭后他排队去买的。

这家糕点店是国内老字号了，队伍排得老长了。之前丽秋姨妈寄了些它家的糕点到法国，白乔女士念念不忘。

给两位女士买了些糕点，还多了些，白乔让池喻将剩下的糕点给娄黎送过来。

“这是我发小，夏洄。”娄黎说。

夏洄蹲在地上，捂着肚子。池喻只看到了他的半边侧脸——白皙的脸皮有些薄红，被太阳晒的吧。池喻心里想刚才他表哥和夏洄应该是在散步。

夏洄额头微微皱起来了，有些痛苦。

“他胃痛犯了，你在这看着一会儿，我骑车回去拿药。”娄黎说。

胃痛？池喻从糕点袋子里拿出来一瓶纯牛奶递给娄黎：“胃痛喝点牛奶，刚才在糕点店凑单随手拿的。”

娄黎惊奇：“你怎么知道胃痛喝点纯牛奶会好受些。”

池喻在国外有同学经常胃痛，一犯就喝纯牛奶。

他微抬下巴，指向还在痛苦的夏洄，对娄黎：“先给他喝吧，这个比较重要。”

一瓶250ml的纯牛奶，夏洄一口闷了半罐，喝下肚后，牛奶稀释了胃酸，他感觉没那么难受了，对池喻说了声“谢谢”。

池喻个子很高，夏洄蹲在地上，整个人完全被池喻由阳光折射下的影子覆盖住了。

“站得起来么？我拉你一把。”池喻弯腰朝夏洄伸出了手，等他手伸出去，反应过来，第一次见面就这样，是不是会让对方感觉不舒服？

但是他手已经伸出去了，并且一只手也搭在了他手上。

夏洄还有低血糖，他妈妈生下他后忙着事业，没有多少管他，都是交给保姆带，保姆又不负责。

夏洄从小没养成正确的生活习惯，常常练舞到废寝忘食，饮食极其不规律。

娄黎虽然会提醒夏洄每天要按时吃饭，夏洄慢慢改掉了一些坏习惯，但从小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也完全改不掉。

蹲久了头很晕，看到一只手伸了过来，夏洄搭了上去。

池喻顿了一下，把夏洄从地上拉了起来。

——两人手掌相接的瞬间，池喻心里想的是：怎么会有男孩子的手这么小。

在饭店吃饭的时候，娄黎就看出来他这个表弟应该是个外向型，自来熟，虽然他被池喻突然的伸手吓到了。

夏洄站起来后，池喻看到了他的整张脸，确实很好看，难怪丽秋阿姨会惋惜夏洄不是个女孩子。

“好了些吗？”娄黎关切地问夏洄。

夏洄点点头，他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池喻，问娄黎：“你要不要先和你表弟说话？”

夏洄看过来的那一眼，池喻也看向他，两人目光有些交错。

池喻想起来午饭时他们在说小时候他尾随着夏洄，跟着他回家的故事。

心里顿时有些尴尬，池喻立即把糕点的袋子递给娄黎：“午饭后我去排队的，我妈让我给你送点过来。”

娄黎接过来，动作有些僵硬，他也不习惯和基本刚说上一句话的表弟相处，有些木讷地说：“好，谢谢你。”

气氛莫名有些停滞。还是夏洄先开口，他对娄黎说：“这里离你宿舍楼很近，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走回去。”

“我不急的，我送你回去吧。”娄黎说。

夏洄摇摇头：“你下午不还有课？”

娄黎知道夏洄的性子，夏洄很倔，决定的事情别人劝不了，最后只好说：“行吧。”

池喻果然是个社牛，他说：“要不我送他回去吧，我挺闲的，如果表哥你担心他胃痛的话。”

最后娄黎走了，夏洄朝他宿舍楼走回去，身旁跟着池喻。

走了没几步，池喻看到夏洄转过脸看他，手机也凑到他眼前：“那瓶纯牛奶多少钱，我转你。”

夏洄是单眼皮，瞳孔是浅色的，眼睛很好看，看向人的时候总让人感觉到惊艳的同时，也感到一丝丝冷意。

从刚开始一见面，夏洄的面色病态得有些发冷。要不是夏洄在娄黎面前也是这副表情，那池喻现在绝对以为他惹夏洄生气了。

池喻摆摆手：“不用转了，你胃痛好了就行。”

转了池喻也不会收。夏洄没再坚持。

干走路不聊天很尴尬。夏洄不是主动开口的人，池喻就当了那个人：“学长你什么专业的啊？”

夏洄：“古典舞。”

男生跳古典舞的比较少，池喻也不意外，他觉得夏洄跳起舞来应该是很好看的。

池喻：“舞蹈系应该有很多漂亮的女生，学长你可以给我介绍几个吗？”

夏洄停下脚步，皱着眉：“几个？”

娄黎这个表弟长得高大帅气，看上去是很花心的一类人，娄黎怎么会有这样的表弟？

“嗯？”池喻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连忙摆手：“不对，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多认识一些女孩子……不对——”

不对不对，怎么越说越把自己说得花心了。

尤其是夏洄还用那种冷淡的眼神看着自己，像是在看一个花心的渣男，池喻感到很不对劲。

呼了一口大大的气，池喻努力挽救自己的形象。

“我妈说我眼光高，你别看我长得还可以，我到现在还没谈过恋爱，还没怎么碰到过喜欢的女孩子。”

夏洄：“那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池喻：“？？？”

他表哥的发小聊起天来这么简单粗暴么？他表哥是怎么相处十几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