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039

“无论这个人是谁,他绝对不可能是南阳王府的人。”

叶星抱着胳膊,走了两步,沉思着说:“我和沉洛曾调查过王府里的训练者。这其中一批精锐已经在龙潭镖局任职,而另一批精锐则留在了炼药场帮世子调理药人。这群人虽然做事能力出众,但绝不会是能独自布置这么缜密计划的人。”

宴知洲生性多疑,宴离淮年少时的锋芒毕露已经足够让他忌惮。他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掌控不住,必然不会让一个城府深沉的训练者活命。

这种人的存在对于宴知洲来说是一把双刃剑,他可以把他洗脑培养成自己的左膀右臂,也极有可能反被利剑砍伤。

宴知洲绝不是那种会为了快速增强实力,而去拿数十年的心血做赌注的人。

宴离淮身体缓缓后靠在床头,想了想,说:“……除了南阳王府,我想不到其他人了。那群训练者中,会不会有人在你面前故意隐藏了能力?”

“不会。”叶星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世子身边的心腹只有我一人。他虽然没那么相信我,但也用不着瞒着我去培养另一个训练者。如果那人真比我强,我也不会带队来北漠了。”

叶星说到这里,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这场夺命角逐,远比她想的还要险恶。

她早就知道这客栈内人人心怀鬼胎。但这里面的人,大多是像之前那几个在狼毒事件爆发后,私自收取重金给住客换楼的奸商一样,做着搅混水的缺德事,为自己谋点蝇头小利而已。

又或者,像御光派、藏在她身边的内鬼那样,听着世子的命令行事,利用客栈内人心动荡的局面,在暗处偷偷制造些麻烦,干扰叶星他们的判断。

但在那个“神秘人”面前,这些人都不足为惧。

无论是御光派,还是镖局中的内鬼,他们都是棋盘里最明面的棋子,是挡在棋手面前的活靶子。

他们置身于棋盘内,以为所有人都是棋子,自己才是世子真正的亲信。消息闭塞与自大让他们的行动漏洞百出,也把自己推向了孤立无援的境地。他们注定当不了操控棋局的棋手。

但“神秘人”不一样。

他虽身为棋子,却脱离了棋局。他就像是站在戏台外的旁观者一样,看着每一颗棋子的走向,然后在必要的时候,利用自己戏中人的身份,亲自着手操控整个事态的走向。

布置玉石俱焚的底牌并不可怕,若事情走向不可控,世子必然会抹除所有相关人员,销毁一切证据,叶星对此并没感到太惊讶,毕竟她从记事起就在王府长大,对他的手段再清楚不过。

她真正觉得毛骨悚然的,是这个“神秘人”竟然把底牌选择了和这些事情毫无联系的北漠商队。

这客栈里带着家眷的住客有很多,可这人偏偏就选择了北漠商队——他甚至要比叶星、宴离淮更早地意识到了北漠商队的中立立场,以及图坤对表妹会容忍压抑一切的态度。

就好像……他才是那个重生的人一样。

叶星皱了皱眉,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可这个洞察力堪称顶级的“神秘人”到底是谁?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客栈内一举一动的?

叶星忽然想起了那半药人的朋友毫无征兆地将东海珠,强硬赠给图坤的事。

他应该认出了那个“神秘人”的身份了吧?

或许他其实并没有被看穿半药人的身份,而是因为认出了“神秘人”,才导致被灭口的。

无头无序的线索再次缠绕在一起,叶星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目光无意识瞥向宴离淮。

她心底顿时生出一丝荒唐的感觉。

——她刚才若是真杀了宴离淮,很有可能把自己推向了孤立无援的境地。客栈老板无故死亡,那个“神秘人”必然会怀疑她的动机,去探查老板的真实身份,到时她自认为正确的选择反而会把她带进死局。

一旦宴离淮的身份暴露,就算叶星想装傻,放弃脱离南阳王府的计划,老老实实带着狼群回皇城,但以世子的性情,必定会在所有事情全部平息后第一个除掉她。

这时,宴离淮倾身勾住叶星腰带,将人拉到床边,仰头看她,“或许,这个人是藏在北漠商队的内鬼呢?”

叶星一心想着事情,没在意腰带被人勾着,闻言道:“有可能,但不多。北漠商队人数太少,如果图坤真要排查起来,他很容易暴露身份。他既然想当幕后掌棋人,一定会选择一个更隐秘的身份。”

“这个身份不仅需要隐秘,还需要能利用身份便利,打听到客栈内的所有真实情报。”宴离淮捏着她的手指玩,随口说:“客栈中能满足这两点的,除了你我之外,只剩下御光派和北漠商队了。”

“御光派在客栈中人人喊打,已经彻底成了废子,应该也不太可能。”叶星觉得痒,想要抽回手,却反被宴离淮牢牢握住。

“我觉得未必。”

叶星看向宴离淮。宴离淮说:“我其实一直搞不明白,青雄寨为什么要和世子联手?”

“按照图坤的说法,青雄寨虽然风评极差,但在边陲小镇靠烧杀抢掠的老本行,也算混得如鱼得水。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和宴知洲合作?”

叶星觉得累,顺手扯了把椅子坐下,道:“青雄寨远在江南一带,别提踏进皇城,就算是偏向皇城方向的村庄,他们都不会靠近半步。一方面是怕朝廷剿了他们,另一方面是青雄寨的寨主对朝廷极其怨恨……”

宴离淮看着叶星,随意问:“既然如此,宴知洲远在皇城,又是怎么盯上他们的?”

叶星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皱着眉说:“朝廷之所以能这么顺利剿灭青雄寨,绝大部分要归功于世子为皇上献出的剿匪计策。”

宴离淮挑了挑眉,“真稀奇啊,他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民生了。”

叶星神色变得有些微妙,“因为是我把青雄寨的事告诉给世子的。”

宴离淮没再笑了,“你和青雄寨的人交过手?”

“也没什么,只不过押镖的时候运气不好,被青雄寨的人盯上了。我和那青雄寨大当家交手时被砍了两刀,训练者也死了三个,货险些被劫走。耽误了日程,我必须要把这件事告诉世子。”

宴离淮眯起了眼睛,“砍的哪里?”

叶星朝左肩侧了下头,“不深,他砍偏了,还没我小时候在练武场受的伤重。”

宴离淮伸手按摩着叶星侧肩颈,想要看她落没落下什么后遗症。

叶星被摸得有些痒,略微缩了缩脖子,说:“恐怕那个时候,世子就盯上他们了。”

宴离淮说:“你觉得,那个人潜在幕后的人是谁?”

两人对这个答案心照不宣。

“……不可能。”叶星按住揉着自己后颈的手,微微低头,说:“那个将军和他的副将早就死了,甚至还被挂在了江南的官道上……别按了,我真没事。”

宴离淮没看出她肩膀有什么大碍,便收回了手,继续去勾着叶星的小指玩,随口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正是七月炎暑,那颗头,怕是腐烂得不成样子了吧。”

几乎在话音落地的瞬间,叶星就明白了宴离淮的意思。

——那尸体其实是假的。

叶星说:“……怎么可能?围剿青雄寨那日,寨主被朝廷当场斩首,头颅直接被挂在了官道上。他们根本没有偷梁换柱的时间。”

“或许,官兵已经被收买了呢?”

宴离淮道:“只要往头颅上随便砍几刀,就算是当地对他们恨之入骨的百姓也认不出来,更何况只拿着通缉画像寻人的官兵。青雄寨的寨主曾是将军,他混迹沙场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人脉都没有。”

叶星有些烦闷地按着眉心,“如果他真的还活着,甚至还和世子联起手来,那就难办了。”

青雄寨的寨主和朝廷是死敌,而如今又被朝廷端了老窝,走投无路,他若想要东山再起,就必须接下世子拋来的橄榄枝。

世子把他的后路全断了,他只能忠心不二地跟着世子往前闯。

她说:“我和他交过手,这人太擅长潜伏伪装了,我们当年运送那批药材时,随行的都是镖局里的精锐训练者,走的是最隐秘的小道,一路上从未跟任何人搭过话……我们警惕了一路,甚至对于路边的乞丐都要留心观察,但还是被他们摸到了路线。”

宴离淮道:“如此看来,御光派那几个弟子,恐怕也不是青雄寨的人。”

“的确不是。”叶星说:“那少掌门御大光,根本不懂御光派所谓的绝学剑法,出招剑式也和青雄寨的路数完全不同。可是……真正的御光派弟子究竟藏在了哪?”

宴离淮拇指摩挲着叶星的手背,他想了片刻,说:“或许他们真假混在一起了。”

“什么意思?”

宴离淮并未回答,只看着她,说:“我大概知道,青雄寨的副将藏在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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