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据理力争

“又是谁给你的有鼻子有眼的消息?”他漫不经心问。

周一惟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在听才冲他勾勾手指:“我刚才听到老聂的电话了。”

十分钟前,周一惟刚要从厕所隔间出来,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聂华的声音:

“就是嘛,俩人一个第一,一个第二,互帮互助进步才快。”

周一惟:!!!

事关好兄弟,他冒死悄悄拉开一条门缝。

“是是是,您放心,我一定安排他俩当同桌。”

“小孩子哪有隔夜仇,同桌两天就好了。”

“我一定叮嘱他们好好相处。”

……

“我当时都呆住了,差点从隔间里摔出去,幸亏手牢抓住了!”

周一惟讲得绘声绘色,表演完一抬头,云绥“唰”得站起身。

“你干嘛去?”他连忙拦住人。

云绥垂下眼帘看他,表情凉的吓人:“起义。”

-

一班的班主任叫聂华,是一个带过不少重点班的中年老油条,对付学生很有一套。

云绥敲了敲办公室门:“报告!”

屋里传来沉闷的声音:“进。”

“来闹事?”聂华瞅他一眼,端起茶杯刮了刮边缘的茶沫。

周一惟那点偷听技术,云绥最初也没抱什么希望,梗着脖子“嗯”了一声。

“那你回去吧,我已经排好座位了。”聂华啜了一口心爱的铁观音,悠然道。

云绥心跳骤停:“老师,我和迟阙不能坐同桌!会出事故的!”

老聂哦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反问:“你俩同桌过?出什么事了?”

云绥咬牙:“初一时候,我俩同桌干碎了班里一块玻璃,差点误伤楼下行人。初二时候又同桌,因为意见不合互相损坏了对方价值十万的贵重物品,初三时候打假,一起进医院呆了一星期。”

说到情动处,云绥绿着脸沉痛道:“如果再同桌,不太能保证其中一方的生命财产安全。”

“这么严重?”老聂放下茶杯,满脸惊讶,“那你等我确定一下。”

云绥疑惑地眨了眨眼。

像是响应聂华似的,门口又响起一声“报告。”

一位挺拔修长的少年走进来。

他的校服穿的很规整,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优美的手臂。夏季短袖校服的下摆扎进穿裤腰,刚好显出极好的比例和修长笔直的双腿。

他抬起眼,黑沉的眸色让眼睛愈发深邃,显得不近人情却偏偏带着玩味,矛盾又迷人,仿佛神话里的美杜莎。

直接把云绥看石化了。

“老师,您要的名册。”少年走上前把臂弯里的文件夹递上去。

“辛苦。”聂华接过迟阙手里的花名册,叫住他问,“迟阙,云绥说你俩以前同桌时你总欺负他,是真的吗?”

云绥:“???”

迟阙猝然挑眉,狭长的眼尾下一颗红痣轻轻上扬,质疑的目光如有实质。

云绥条件反射地想垂眸,却又害怕穿帮,只能抬起头死瞪着他。

迟阙微微眯眼:“云绥同学,咱俩坐过同桌吗?”

“云绥!”聂华闻言,严厉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来。

好,死刑。

云绥眼前一黑。

“既然没问题,那你们这学期就是同桌了。”聂华赶鸭子似地冲两人摆手,“都回去吧。”

迟阙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睁大眼睛看向他。

云绥早已心如死灰,冷笑一声往门口走。

刚准备开门,突然听到身后的人说:“老师,做同桌对我俩的学习都不利!”

迟阙立在办公桌前,忠言力谏,“我们俩关系不对付,坐同桌容易闹矛盾。”

“全市前十的竞争激烈,上次的第三名和云绥只差了五分,我们俩保住现有名次已经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还是不要因为一些不必要的小事增加压力了吧。”

他微微低头和聂华对视,神情和语气都非常镇定,除了逐渐握紧的双手。

“老师,我想您和学校,还有我们的家长,也不希望我们的成绩被影响吧。”

云绥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连忙返回来:“对呀老师,现在学习压力大,竞争也激烈,我们何必为了小事分散精力呢?”

聂沉默了一阵,华端起茶杯刮掉边沿的茶叶,慢悠悠道:“这个要求就是你们的家长提的。”

迟阙and云绥:“???”

“你妈妈说,你们初高中所有的假期都一起上一对二。”聂华冲云绥抬了抬下巴,“一对二时候你们会互相刺激对方的积极性,所以她建议这学期让你们先同桌试试。”

“她希望你们能够相互激励,共同进步。”

迟阙质问的目光投来,云绥两眼一闭。

“你可以回去和你母亲沟通一下。”聂华温和地提醒。

云绥笑得十分勉强:“好的好的,谢谢老师。”

可是,谁能说服一位舌灿莲花的大编剧呢?

“正好,你回去把座位排一下。”老聂把资源利用到极致,无情压榨精神受创的可怜劳动力,“等我回去选新班委。”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吧,云绥捏着座位表咬牙微笑:“好的老师。”

他的灵魂已经离开了物质世界,身体却还要半死不活地回班。

迟阙在他身边冷笑:“同桌,真行!”

云绥憋着的火炸了:“我瞪了你那么久,你但凡反应一下呢?”

“云绥同学,你讲点道理。”迟阙勾唇假笑,指着身后的办公室懒散地反诘,“你每天瞪我八百回,谁知道你什么意思?”

“况且。”他双手抱胸歪着头轻呵,“就你那通胡扯,我顺着说是脑子进水了吗?”

云绥冷脸:“你什么意思?”

“说你瞎话编的非常富有童真。”迟阙挑眉,凉凉地嘲讽,“砸碎玻璃误伤是要记大过的,你猜聂老师看没看过你的档案?”

云绥的气焰顿时没了一半。

迟阙微微低头,覆在他耳边:“云绥同学,你扯得那一通瞎话,连我一句话的效力高都没有。”

“呵呵。”云绥怒极反笑,扯着他的领口推开,“比效力高低?那你怎么没把老聂说服呢?”

迟阙向后仰头,嘴角的笑意不减反增:“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不知道阿姨的提议。”

云绥脸一黑:“滚!”

迟阙抬了抬下巴,懒洋洋道:“不会,请做个示范。”

“没问题。”云绥点点头,指了指正前方,“你站到前面蹲下,我马上就能教会你。”

两位“名人”在这个角落杵了太久,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学生纷纷缓下脚步伸长脖子。

“恐怕不太行。”迟阙遗憾地摊手,“我没有这种奇怪的癖好。”

周围突然诡异地沉默了。

几位近距离围观的同学眼睛瞪成了铜铃。

“不会说话就闭嘴!”云绥忍无可忍,扯着某人的袖子拽进后门。

新分班后同学换了快一半,报道日就是新交际的起点。

外向的已经从“认识认识”发展到“勾肩搭背”,内向的也渐渐和周围人熟络起来,学生们叽叽喳喳,聊天说笑,人声鼎沸。

云绥和迟阙从后门进来,一前一后穿过人群,所到之处如同下了静音咒,硬生生走出了班主任突击的效果。

“同学们,聂老师让我为大家排一下新座位。”云绥捏着座位表清了清嗓子,“请大家集中注意力,我们速战速决。”

“赵澜和李婷,第一排靠窗,刘洋和孙涵,第一排中间,白寒和王晖,一排靠墙……”

排到最后,一整个班学生的脸都排绿了。

这座位分明是按照高一学年综合排名的前后位排的!

这是摆明了要刺激心态,拒绝摆烂,实现可持续性内卷。

学生们拉着驴脸收拾东西,只听台上的人缓缓念出最后一组名字:

“云绥和迟阙,第四排中间。”

“啪”一声,周一惟的书掉地上了。

整个班都炸了锅。

“卧槽!谁和谁?”

“他俩不会现在就打起来吧?妈妈我想回家!”

“别呀哥们,年度大戏上演了,你退票了?”

“可闭嘴吧!感觉他俩要杀人!”

云绥听着此起彼伏的声音,板着棺材脸背起书包。

“绥哥!”周一惟拉住他的袖子,依依不舍:“此去不复返,你多保重!”

云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捐躯。

云绥假笑着回敬:“你先保重自己将死的英语吧。”

换座位的这一路万众瞩目,云绥坐下时已经麻了。

他慢条斯理收拾东西,看着有条不紊,实际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迟阙挪开自己的练习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云绥撩起眼皮,嗓音冷淡。

“没什么,就是想起来有个人说,主动和我坐同桌除非他死。”迟阙拖着调子幸灾乐祸,“你说他现在该怎么收场呢?”

“砰”一声巨响。

主动找死的云绥把课本拍在桌面上冷笑:“简单,把听见这句话的人杀了。”

这动静实在难以忽视,半个班的人都悄悄转头。

只见站着的那位一张脸冷若冰霜,两手撑桌弯下腰,手臂和身体将坐着的那位整个圈住,压迫感十足地将人笼罩在阴影里。

坐着的那位神色从容,脸上挂着散漫的笑容,淡定地将身子扭过去,仰起脸和他一错不错地目光对峙。

气氛剑拔弩张,前后左右的同学踌躇着上前劝和,伸出手却又缩回来,尴尬地停在原地。

“恐怕不太行。”迟阙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打架违规,杀人犯法,建议从自身出发。”

劝和的同学立刻收手,麻溜地搬着凳子挪远。

“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云绥神色不善地低下头,语气冷的掉冰碴子。

“别多想。”迟阙微微侧过脸,和靠近自己耳畔的人对视,“我用得着你给?”

云绥轻嗤一声,笑里的寒意冻得人一哆嗦。

迟阙弯起眼微笑,伸手抓住云绥的衣领。

他并没有把人拉下来,只是十分松散地揪着,懒懒道:“别动不动就站起来,仗势欺人有什么意思。”

云绥一把打开他的手怒道:“你找揍是不是!”

他反拽住迟阙的衣领,班门口突然响起中气十足的大吼:“干什么呢?小兔崽子你反了天了?”

云绥闪电般收手,若无其事地坐回原位,迟阙也转过身,安静地低头数课桌木纹。

装乖。

“你俩都给我站着!再让我看见一次,你俩一人检讨三千字!”

老聂把课本扔在讲台上,发出的巨响吓得所有人一激灵,全都挺起后背端正坐姿。

云绥不情不愿地起身,隐晦地瞪了一眼旁边人。

“首先,欢迎新同学来到一班,从今天起大家就是一家人了。”聂华的语气缓和下来,和蔼的口吻让紧张的新学生放松下来。

“未来的两年里,我们都将是亲密的朋友,战友,为高考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并肩而行,共同奋斗。我希望大家和谐,友善的相处,互帮互助,共同进步。”

“为了保证大家度过一段美好的校园时光,现在我们将进行班委的推荐与选拔。”

聂华的视线扫过全班,清了清嗓子:“第一个,班长。”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站着的两位。

云绥:“……”

迟阙:“……”

“你们就选他俩当班长了?”聂华跟着学生们一起看向云绥和迟阙,“没人想再试试?”

同学们又齐刷刷转回来,动作一致地无辜摇头。

聂华的目光在两个旗杆之间徘徊一阵,犹豫地问:“那迟阙同学和云绥同学,你们俩谁来当班长?”

云绥眼眸一沉。

班长听着好听,实际是全班最大的牛马,哪个班委不干活,工作最终都会落到班长头上。

这块全班公共砖云绥已经当了一整年,再当不下去一点。

“没有想好吗?”聂华看了看两个沉默不语的学生,“没想好那就……”

下一秒,两道声音异口同声:

“老师,我觉得迟阙可以!”

“老师,云绥同学更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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