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彧气不顺,连带着这几天打球都格外凶横。
程飞瘫坐在旁,掀起衣服擦了擦满头的汗水,抬头看着江彧拧开水瓶,面无表情地喝水,动作随意地拍了两下球,篮球在地上弹得贼高,可以看出来他使了多大力。
程飞真是纳闷了,不知道这爷怎么了,“你这什么情况啊,跟你打场球回去得躺三小时,搁这拉练呢哥们。”
江彧仰头把水一饮而尽,塑料瓶子在他手里被捏得嘎吱作响,没几秒就瘪成一片,被江彧抬手扔进几米外的垃圾桶,精准命中。
他活动了下手腕,没什么语气道:“没什么情况。”
程飞一哂,压根不信他的话,“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简直活脱脱一个标准的失恋模版。”
篮球砰得一声砸在地上,江彧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吓得程飞缩了下脖子。
其实还有句话他没敢说,江彧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压抑着的野兽,还挺欲求不满的。
认识挺久了,程飞也算能摸得着一点江彧的性子,这人身边根本没什么女生,唯一能挑动他情绪的,就只有他的那个宝贝弟弟。
说来以往江彧练球的时候,程飞都能看到池恙坐在一旁,也不一定是在看球,有时在写题,有时在听歌,但不论在做什么,大多数场合里总能看见这个漂亮小孩的身影,这俩人就跟热恋的小情侣一样,形影不离,黏黏糊糊的。
豪不夸张地说,有池恙在的场合,江彧打球都骚包了不少,打球炫技炫得像开屏求偶的孔雀似的。
可这几天,程飞连池恙一个影子都没瞅着,江彧又这副样子,有脑子的人都能猜出是这俩人闹矛盾了。
这位大爷的气场是真的吓人,程飞想劝两句都没那个胆量,只能换个话题。
他瞅见江彧脖子上挂着的那条漂亮的挂坠项链,好看到连他这种不喜欢首饰的大直男看了都想要链接了。
江彧看上去也不是那种会喜欢首饰的人,却把这条项链当宝贝似得挂着,打球的时候会取下来放好,打完后又会动作小心地戴上,有时还会对着一条链子发呆走神,那样子简直难得一见。
程飞好奇挺久了,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你这链子挺好看的啊,每天这么宝贝,谁送你的?”
江彧垂眸看着用银链串起来的胸针,链子加吊坠的长度刚好到他胸口。
胸针的针没被他取下来,尖锐的针头稍不注意就可能刺破他的胸口,但江彧却毫不在意,连睡觉都挂在脖子上。
鸽血红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像鲜艳的蛇莓,重工金属蛇仍旧仅仅缠绕着中心的宝石。
江彧动作小心地摩挲着擦了擦项链,神色阴郁下来。
程飞知道自己倒霉地又踩到了雷了,真是好奇心害人。
瞅江彧那个宝贝样,就该知道是池恙送的,偏偏还要多嘴问这么一句。
江彧不说话,气氛也僵住了,程飞心里无限后悔,祈祷来个人救救他。
他不敢看江彧,眼神到处乱瞟,往旁一看瞅见个人,激动地用手肘碰了下江彧的肩膀:“快看,你宝贝弟弟来了!”
池恙?池恙来找他?
江彧心里漏了一拍,视线顺着程飞指的方向望过去,目光却骤然阴沉下来。
他情绪变得太明显,把程飞吓了一跳,心道这俩人多大仇啊,之前好得穿一条裤子似得,现在说翻脸就翻脸,友情这东西太吓人了。
程飞实在没招了,选择走为上策,抄起地上的篮球跑得飞快,一溜烟就没影了。
江彧站在原地没动,气压格外低。
方阮像是感觉不到似得,挂起明媚的笑容,一步步靠近江彧。
他和池恙本就有那么一点相似,今天更是格外下功夫地捣腾了一下妆容,保证了起码有五分像。
刚才距离远,程飞对池恙也算不上很熟,就把方阮错认成了池恙,想着赶紧走人,把矛盾留给当事人解决。
可是当事人没来,来了个冒牌货。
方阮在离江彧两米远的地方站定,他掐的距离刚刚好,这个距离能让他看上去和池恙有七分相似,又不会引起江彧的抗拒反感。
方阮看着论坛上的帖子和这两人的状态,把事情的真相猜了个大概。
江彧喜欢池恙,现在把这事挑破了,池恙不接受,两人闹得正僵,正是乘虚而入的时候。
方阮恨池恙,可他勾搭的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冲着他和池恙有几分相似的脸去的。
所以就算他再厌恶,再怄气,也不得不去学习模仿池恙,模仿动作模仿神态,学习化妆让自己和池恙看上去更像,以此来周转在几个人之间牟取他想要的。
江彧再怎么迁就池恙,也是个大少爷,这种人脾气总是带着点傲气,被池恙这么拒绝了,心里估计气不顺着呢,要不然怎么这次没去哄池恙,冷战这么久。
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了一个和池恙长得像,神情像,脾气却又格外乖顺的替代品,谁不会上钩?
方阮不在意其他,他只想要池恙痛苦,愤怒,所以他不在乎手段如何,只要管用就行。
他挑了个和池恙最相似的角度,学着池恙的微笑,“江哥,我叫方阮……”
“滚。”江彧没什么情绪道,这幅娇柔做作学人精的样子看得人心烦。
听见江彧厌恶的驱逐,方阮眼眶很快蓄起一层水雾,慢慢向前走一步,学着池恙平时咬下唇的样子,委屈地开口:“江哥,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可以不当你男朋友的,只要让我陪着你……”
江彧猛地往后退一步,像避开什么脏东西似得和方阮拉开距离,不耐烦道:“脑子有病就去治,电视剧看多了?在这里演什么恶心的戏码。滚远点,别让我说第二次。”
江彧的态度和之前那些人不一样,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方阮眸光暗了暗,很快又恢复楚楚可怜的样子,说的话却在刺江彧:“江哥,我知道的,池恙不喜欢你,但我喜欢你啊,为什么不考虑考虑我呢,我可以变得很想他的,我不介意的。”
江彧的眉眼彻底沉下来,眼神比之前凌厉多了,他不屑地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方阮,嗤笑道:“你也配和他比。”
方阮脸色强撑着,“至少我和他长得有几分相似不是吗,你完全可以把我当成替代品,我不介意的。”
江彧的目光停在他脸上,沉默着没有说话,方阮心里涌上喜悦,江彧被他说动了。
没等他高兴一分钟,一桶冷水兜头泼下。
江彧轻嗤一声,话里尽是不屑:“你们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相似,难道不是因为蒋修然吗?”
霎时间,方阮脸上血色尽褪,连精致的妆容都盖不住他惊愕的脸色。
江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仅他蠢,你更是蠢。”
说完抄起旁边的衣服转身就走,偌大的场地只剩方阮一个人脸色铁青地站在原地,死死咬住下唇,指甲都嵌进了掌心里。
他望着江彧离开的背影不敢追上去,神色阴沉。
江彧又是怎么知道蒋修然和他的关系,他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方阮不敢再试图去勾搭江彧,但这么难得的,可以报复池恙的机会,他也不想放弃。
方阮在原地站了一会,直至江彧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他心中又了决断,摸出手机发了几条消息。
—
“池恙,有人找你。”
坐在后排靠门的女生大声喊了句。
找他?谁找他?
池恙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起身去了门口。
门口站着的是程飞,这人和江彧关系不错,池恙也有些印象,但程飞跟他可算不上熟悉,来找他干嘛,池恙面上带着疑惑。
程飞简单跟他打了个招呼,摸了摸头,“那个,江彧让我转告你,他在西门那边等你,有话想跟你说,让你下课就过去。”
池恙奇怪道:“他找我让你来传话?”
程飞还挺不好意思的,“这不是你俩…这最近出了点问题吗……我寻思着你哥可能是想跟你单独聊聊,才让我来找你。”
池恙重复强调了一遍,“是他本人让你来找我?”
程飞犹豫了一下,其实是他们篮球队一个队员跟程飞说江彧让他来传话,到他这应该算是二手消息。
但程飞有点担心池恙不去,到时候这俩人的关系越闹越僵,他只能在旁干着急,索性干脆道:“对,是他本人的意思,你记得按时去哦。”
程飞撂下这句话急急忙忙得走掉了,像是有鬼在撵他。
池恙若有所思,转身回了座位。
周梓欣撑着下巴偏过头问道:“怎么?江彧来找你了?”
池恙摇头:“不是,有人传话他约我到西门见。”
“西门?西门那边破的要死,不是说过段时间都该拆了重修吗,而且那边的墙也是坏的,老是有外校的人翻墙进来,他约你在那边见面干什么?这个人脑子里在想什么哦,搞不懂。” 周梓欣诧异道。
薛文也过来听热闹,附和道:“西门那边确实挺破的,上次好像有小偷翻进来后,学校就装了摄像头来着,不过装的不是很起眼,很多人都注意不到。他怎么约你去西门?不应该啊,是不是穿错话了。”
池恙收拾着书包,头也不抬,“我也不清楚,要去了才知道。”
他顺手把英语三千五和新版牛津词典塞进了包里,把旁边俩人看得一愣。
薛文奇道:“你带着这么多书回去干吗?一天也看不完三千五啊,你怎么还带本词典,不重吗?”
英语三千五和牛津词典是出了名的板砖,那厚度可不是盖的。
池恙把最后一本语文古汉语通用词典也装进包里,把书包撑大了一倍。
池恙艰难地拉上了拉链,轻描淡写地说:“还好,也不是很重。”
薛文:“……”
周梓欣竖了个拇指:“你是这个。”
池恙拎起书包背到肩上,肩带把他的校服都勒出了一道明显的褶皱,他摆了摆手:“我先去西门了。”
说完背着三块板砖离开了教室。
薛文看着他的背影,皱眉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周梓欣耸肩,“何止是不对劲,事情逐渐朝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
池恙背着板砖走了一路,快到西门的时候肩都被压酸了。
西侧门边有个隐秘的巷道,巷内是一些杂物间,放些扫帚之类的地方。
池恙走到西门,却没有看见江彧,而是几个流里流气的混混在那边聚众抽烟,看见池恙走过来还戏谑地吹了个口哨。
其中一个长得鬼迷日眼地走过来,伸手想搭池恙的肩,“哎哟,这重高就是不一样,一个男的秀气地跟小姑娘似的。”
其他几个人闻言也发出油腻的笑声。
池恙闪身躲开那双指甲里有明显黑污垢的手,面色“惊恐”:“你们是谁?你们不是我们学校的,怎么会在这?”
那个做小动作的男人不怀好意地笑笑,“我们呢,就是想来找你们这种好学生玩玩,尤其像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哥哥们最喜欢了。”
其他几个人也笑了,伸手来拉池恙:“走,哥哥们带你好好玩玩。”
池恙动作“慌忙”地往后退:“别乱来,我去叫保安了!”
男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一脚踹在池恙腰上,“哪那么多废话,陪哥几个玩玩就没什么事了。”
池恙闪身一躲,却没完全躲开,半个脚印出现在他干净的校服上。
池恙惊恐地后退,却被几个男人强硬地拉进了巷子。
不起眼的角落里泛着微弱的红光。
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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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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